佰無禁忌 9.不作不死

    「各位乘客，夜間乘車一點要注意保管自己的財物！」經過了剛才老頭丟錢的一幕，售票員方才後知後覺，扯開嗓子提醒着公交車內僅有的幾個人。

    聽了售票員的話，高陽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口袋，結果什麼也沒摸到，兜里僅有的兩個硬幣已經買了車票。高陽突然意識到，自己此番入夢是單程的，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看着坐在前排宛如一具行屍走肉的怪人，高陽心裏一直十分矛盾，甚至可以說是坐立不安。因為高陽從雨卿那裏得知，兩個獵魔人和那個怪人就是在踏上這輛公交後神秘消失的，但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個被附身的怪人明顯處於獵魔人的完全掌控之中，高陽發現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掙扎、逃脫的跡象或行動，仿佛已經束手就擒。

    但未來的事實擺在那裏，兩個獵魔人和他們的獵物神秘消失，高陽知道，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或者說是一種偽裝的假象，今夜330路公交上一定會發生什麼！

    想到這裏高陽幾次按耐不住想要衝到前面，去提醒那兩個獵魔人，但卻都沒有付諸行動。原因有兩點：其一，入夢前雨卿叮囑過高陽，他的任務就是查明二十年前（也就是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記住那個被附身的人的模樣；其二，高陽曾經看過一部叫《蝴蝶效應》的電影，電影的主角擁有穿越回到過去的能力，主角為了改變現狀，屢次穿越回到過去做了一些事情，希望能夠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不料牽一髮而動全身，在過去做的任何微小改動，都直接影響了未來的走向，一系列連鎖反應導致的結果讓人難以想像。

    正如那句拓撲學名言所說：「亞馬遜雨林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兩周後就會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初始條件十分微小的變化經過不斷放大，對其未來狀態會造成極其巨大的差別。高陽記得電影裏男主角的悲慘結局，所以高陽不敢去提醒車裏的獵魔人，過去就是過去，不容改變。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跟高陽一樣如坐針氈，比如車內的那對年輕情侶就一直陶醉在他們的二人世界中，情侶二人雖有意壓低聲音，但由於車內十分安靜，倆人肉麻的情話基本等於手機開了公放，其他乘客聽的一清二楚。

    「你最壞了，你看你給人家脖子上弄的，我被同學好一頓笑話呢！」女孩兒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一處吻痕說道，表情嬌羞。

    聽了女孩兒的話，她的男朋友露出一臉壞笑，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同時輕揉了一下女孩兒的前胸，輕聲呢喃道：

    「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嗯…越說你越不要臉，別讓人家看到。」女孩突然被襲胸，喉嚨里不禁嬌吟了一聲，臉上頓時散開一朵紅暈。

    「看到就看到唄，你是我女朋友你怕啥，咱倆光明正大，又不是搞破鞋，親一個！」

    男孩說完就把嘴湊了過去，做出一副索吻的樣子。

    「不要了…等一會下車的，人家讓你親個夠。」

    「咳，咳！」售票員大聲地咳嗽了兩聲，顯然認為兩人在公共場合如此膩歪有傷風化。

    年輕情侶打情罵俏十分投入，根本沒有理會售票員的暗示，女孩兒越是閃躲，男孩愈是得寸進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就在年輕情侶在這裏打的正火熱的時候，公交車恰好拐過一個路口，猝不及防的男孩兒在慣性的作用下臉部直接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鐵架子上，頓時鼻血四濺。

    女孩兒見狀趕緊掏出手絹手忙腳亂地幫男孩擦拭，男孩兒則滿不在乎地用手在自己的鼻子上一抹，而後將手一甩，大咧咧地說道：

    「哥皮糙肉厚，沒事！」

    不料男孩兒話音剛落，原本坐在前面一直一動不動的怪人竟然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事發突然，車內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高陽心中暗叫不妙，因為高陽看的清楚，剛才男孩兒擦完鼻血甩手的時候，一滴血不偏不倚地恰好甩到了那個怪人的軍大衣上！

    兩個獵魔人頓時臉色鐵青，一直冷峻面無表情的二人竟同時露出無比恐懼的神色！說時遲那時快，兩個獵魔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麻利地從呢子大衣的口袋內掏出兩支裝着藍色液體的注射器，而後猛地刺向怪人，注射器內的不明液體霎時被完全推入到怪人的身體之中。

    「所有人快下車！快跑！」其中一個獵魔人衝着高陽等人大聲地吼道，情緒十分激動，如臨大敵。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司機將車停了下來，但所有人都沒有動，司機、售票員、年輕情侶都愣在那裏盯着那個怪人，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不知道這個乘客為什麼要讓所有人快跑。

    「還楞着幹什麼！快跑啊！等那個東西解凍了，再想跑就來不及了！」獵魔人的聲音變的歇斯底里，幾乎破音。

    車上的幾個人這時方才恍過神來，打開車門就準備下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車門突然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關死，年輕情侶中的那個男孩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癱倒在座椅上，血液不斷從他的鼻孔中湧出，而後匯成一道暗紅色的細線，血液匯成的細線如小溪般詭異地漂浮在空中，飛向那個怪人，隨即進入怪人的身體。

    「哎啊！救我！」

    男孩兒眼瞅自己的血液不斷從體內飛出，臉上現出了恐怖、絕望的表情，他奮力掙扎，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想要阻止血液被吸走，但卻毫無作用，因為現在不僅是鼻子在出血，他的眼睛、耳朵、嘴都開始出血，甚至皮膚的毛孔中也開始滲出血滴。幾秒鐘後，男孩兒的眼中抹上了一層黯灰色，終於不再動彈，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具乾屍！

    「啊！」

    目睹男孩兒的慘狀，售票員和女孩兒同時發出一聲尖叫，而後癱倒在地不斷發抖，就在這時，一直劇烈顫抖的怪人竟然站了起來！他身上的軍大衣隨之滑落在地，一具詭異的赤裸身軀霎時暴露出來，高陽看到怪人的身體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發炸！

    只見怪人的皮膚幾乎透明，體內的器官、血管清晰可見，此時他體內的所有器官都被一種淡藍色如薄冰狀的晶體覆蓋，但在怪人背後的脊柱處，淡藍色的晶體卻缺失了如同指甲大小的一塊兒，露出了裏面紫色的骨骼，男孩被吸走的血液正從這晶體的缺口處不斷湧入怪人的身體，血液進入怪人的身體後，化成無數細流如蛛網般不斷向身體其他部分輻射蔓延，淡藍色的薄冰狀晶體接觸血液後竟開始緩緩融化！高陽認出，怪人脊柱那塊晶體缺口正是死去的男孩兒甩血時滴到怪人身上的位置！

    眼見桎梏怪人的藍色晶體正在融化，兩個獵魔人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溢滿悲壯之情，貌似達成了什麼共識。隨後二人分別從自己的袖管中抽出一把細長如錐的銀色三棱利刃，從左右兩個方向同時刺向怪人的頸部！

    就在銀色利刃距離怪人的脖子只差咫尺的剎那，怪人的身軀突然猛地一震！透過怪人透明的皮膚，高陽清楚地看到兩滴鮮血從怪人的脊柱出飛速沖向雙肩，電光火石之間，兩滴鮮血已穿破怪人雙肩處的皮膚破體而出，如閃電般直接貫入兩個獵魔人的眉心！

    兩個獵魔人被怪人的血滴貫穿頭顱，霎時如遭雷薨，只聽咔咔一陣骨骼的碎裂聲傳出，緊接着兩個獵魔人的頭顱竟瞬間爆裂！漫天血霧彌散在整個車廂，宛如修羅煉獄，場面無比慘烈！

    獵魔人的頭顱爆裂後，僵硬的軀體仍舊保持着刺殺的動作，隨後兩具無頭的身軀向後轟然倒下，倒地前，其中一個獵魔人的利刃恰好刮住了怪人一直蒙在臉上的圍脖，圍脖隨即被扯下，神秘怪人的真面目終於顯露出來！

    高陽看到怪人臉的剎那，腦袋嗡的一聲，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驚詫無以復加！

    「雨卿有危險！」這是高陽看到怪人的臉後心中立刻湧出的念頭。

    因為，這張臉高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