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夜沉沉如水,風緊驛亭深閉。
北疆的冬天比鳳凰城更冷,北風卷着冰渣吹在身上冷的刺骨。
秦雨柔獨自一人久久佇立在營門處,仰頭遙望着沉沉的夜色。寒風吹動火紅色的斗篷颯颯作響,猶如一朵寒風中盛開的玫瑰。
秦雨柔是一枝帶血的玫瑰,帶兵入疆這一年,從南疆殺到北疆,鮮血灑遍天山南北。有多少恐怖勢力、分裂分子聽到秦雨柔之名就嚇得渾身顫抖。
末世四年,秦雨柔早已從當年那個只是好打抱不平的小姑娘成長為殺伐果斷、嫉惡如仇的女將軍,手下的人命甚至比遲華還多。
如果說西藏是馬清秋用嘴為末日鳳凰城忽悠下來的,新疆則是秦雨柔一步一個血腳印用刀為鳳凰城殺出來的。
每一次上陣秦雨柔都是衝鋒在第一個,撤退都是最後一個。
沒有人是天生的冷血無情,是殺人的惡魔,沒有人知道這個身材小巧的姑娘身上承擔着怎樣的壓力和煎熬。
身後腳步聲響起,秦雨柔依然沒有回頭,從腳步聲她已聽出了是楊宏全。
「怎麼一個人在這發呆,想家了?」
秦雨柔回頭沖楊宏全笑了笑。一年來這個和自己父親年齡差不多大的老人,就像父親一樣在背後支持着自己、關心着自己。
秦雨柔輕輕的搖頭,「沒有,只是想靜一靜。」
「別騙我啦,看你眼角都紅了,老頭子我可什麼都明白。離開快一年了,你能不想遲華和曉丹他們?現在這邊局勢也穩定了,明天你就走,還能趕上回家過年。」楊宏全像對自己孩子說話一樣有些嘮叨。
「您不一起回去嗎?」
「年紀大了,就不湊你們年輕人的熱鬧了。而且咱倆要是都走了,我也不放心這邊,艾孜買提那些*最近突然銷聲匿跡了,我感覺局勢有些怪異。」
艾孜買提在塔里木盆地大敗之後,像老鼠一樣在新疆境內四處流竄,和鳳凰城軍隊打游擊,糾集分裂分子濫殺無辜,製造恐怖,一直是鳳凰城軍隊的心腹大患。
「嗯。」秦雨柔輕輕的點頭,她確實想家了,楊宏全一句話已經將她的思緒拉回到了上一個新年鳳凰城熱鬧的場景。
「什麼人?」秦雨柔突然感覺黑暗中似乎有動靜。
見沒人回答秦雨柔隨手一道風刃就甩了出去。
一聲慘叫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這聲慘叫之後,一條接一條的黑色人影突然從黑暗中湧出,撲向鳳凰城軍營。
「敵襲!」楊宏全高聲示警並快速退向營門。
營門處守衛的幾十名士兵立刻向黑暗中撲來的敵人開火。
秦雨柔則迎着偷襲的敵人直接沖了上去,幾個縱躍之後,雙手交叉猛的向前揮出,十道風刃並排着飛了出去。
當、當、當的脆響聲接連傳出,秦雨柔的風刃竟然被人同時攔了下來。
「二階強者!」
秦雨柔心中就是一凜,「難怪敵人能夠悄無聲息的摸上來,軍營外圍的暗哨沒發出一點動靜就被幹掉了,到底是什麼勢力,竟然出動了二階強者偷襲?」
一個一身鎧甲一手舉長盾的高大男人率先沖了過來,一柄西式闊劍迎面斬向秦雨柔。
秦雨柔一抖手,一個小型的風刃龍捲就向撲來的男人罩了過去。
男人一聲大吼,用長盾護着身體正面,迎着風刃龍捲直接撞了上來。
風刃與盾牌正面相撞,發出一陣刺耳的割裂聲,但男人愣是從風刃龍捲中撞了出來。
秦雨柔後續的攻擊還沒有跟上,一道異常粗大的金色閃電便當空劈落。
又一個二階強者!
秦雨柔往一旁躍開的同時心中已無比震驚,因為根據鳳凰城的情報,本地根本就沒有擁有兩名二階強者的勢力。
秦雨柔躲開閃電腳還沒落地,斜側里風聲又起,一隻丈許長的金錢豹凌空撲下。
第三名二階強者!
秦雨柔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條條手持盾牌的黑影已經從兩側繞過秦雨柔直接撲向了軍營。
軍營的其他幾個方向也同時響起了槍聲,黑暗中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不知道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秦雨柔閃過金錢豹的撲擊趁機回頭。營門處楊宏全和幾十名守衛士兵已被瞬間淹沒,軍營內的幾處營房已着起了火,自己特戰隊員則正向營門撲來。
這絕對是一次有預謀的偷襲!
「楊老,我攔住他們,你帶部隊突圍!」
秦雨柔大喊了一聲,一個無比巨大的風刃龍捲向着對面的二階強者和密密麻麻的敵人推了出去。
......
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飛馳在廣闊的草原上,長長的騎兵隊綿延了兩三里遠,馬蹄踏碎枯草猶如揚起一條黃龍。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矯健的白馬,馬上端坐的赫然是一個一身軟皮甲英氣十足的女人。
女人單手抓着韁繩,另一隻手上的馬鞭不斷抽打着馬臀,大白馬吃痛如離弦的利箭越跑越快,和後面騎兵的距離越拉越遠。
「樊小玉,你又抽什麼瘋,趕着去投胎啊!」跑在後面的卞陽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樊小玉並未減速,反而放開了韁繩,仰頭雙手伸向天空,享受着縱情飛馳的快感。
又跑出了五六里遠,大白馬才漸漸的慢了下來,緩步而行。
卞陽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座下的青棕馬滴滴答答汗水直流,「你又發什麼瘋,馬都快讓你跑死了!」
「老娘高興!遲華在鳳凰城左擁右抱、歡天喜地的過年,卻讓老娘在這鬼都見不着的草原上挨冷受凍!」
「你這個女人沒胸也沒腦子!我們現在幹的事多少人爭都爭不來,你沒看遲城主把任務給咱們第六師的時候,吳馭龍眼睛都紅了。替我中華民族收回蒙古,這是千古留名的豐功偉績啊!」卞陽激動的甚至忍不住對樊小玉吼了起來。
開疆拓土、封狼居胥是每一個將軍的最高榮耀!
遲華讓吳馭龍、樊小玉回師途中趁機收回蒙古草原,其中密令樊小玉完成整編之後一併收回外蒙。作為中國人,心裏想的自然是當年分裂出去的早晚都要收回來。
蒙古國末世前全國不過300萬人,其中80%生活在烏蘭巴托。經歷病毒、核戰及嚴酷末世環境之後,整個外蒙倖存人數不足三十萬人,連人數過萬的大型勢力都沒有。
遲華認為此時正是派一支部隊順手就可以收回整個蒙古的最佳時機。
但事實證明遲華把事情想簡單了。外蒙沒有大型勢力反而成了最大的麻煩,從幾十人到上百人的無數小勢力散佈在156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境遇內,一個個去征服異常的麻煩,往往跑上兩三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這也正是樊小玉一肚子抱怨的原因所在。
還有一層原因便是蒙古人早已不認同中國人的身份,反而對中國抱着極大的仇視心裏,更將鳳凰城的軍隊視為入侵者,進行激烈的反抗,鮮有順從和投降者。
若論手段狠辣樊小玉一點也不比秦雨柔差,她同樣不將這些人當同袍,遇有反抗者一律屠殺殆盡。
樊小玉這一路也是血流成河!末世的女性強者沒有一個心慈手軟之人,心軟的女人不是早早的就成了一具屍體便是還繼續掙扎在最底層。
對於卞陽的怒吼樊小玉不屑的切了一聲,「我一個小女人要什麼留名千古啊?我寧可要些實際的花前月下!」
「花前月下哪有直接搶男人硬上實際啊?」卞陽反唇相譏。
樊小玉還待還嘴,洛雲兒忽然指着遠方驚呼起來,「玉姐,看前面。」
只見遠方升起了滾滾的黑煙,黑煙在向着樊小玉等人所在的方向快速的移動。
離得近了,大地開始輕微的震動,一輛接一輛的重型裝甲車從黑煙中衝出。
「到底是什麼人?」樊小玉和卞陽同時愣住了。
......
鍾離逸不疾不緩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不時停下來駐足觀望。一隊全副武裝的進化者緊隨鍾離逸身後。
西南的局勢早已恢復平靜,鳳凰城管轄的勢力範圍內幾座新的城市正在規劃,一座座人類倖存者營已整合、重建完畢。一些零散勢力的清繳、整合也進展的非常順利,鳳凰城大軍一到那些中小勢力不是望風而逃便是望風而降。
和曙光城控制範圍接壤的地區更是平靜,雙方軍隊都非常克制,平常連小的摩擦都沒有。
相較國內局勢的穩定,易風冷離開的時候曾反覆叮囑鍾離逸要小心來自境外的威脅。
能讓易風冷如此重視的自然是重大的威脅,雖然幾個月來邊境一直沒有任何異動,但鍾離逸卻從沒有掉以輕心,堅持每天親自帶隊巡視哨卡。
一年的末世戰爭鍾離逸終於找到了自身的價值所在,之前她根本無法想像有一天自己會為了守護着別人而活着。
手下的進化者、士兵望着自己的目光充滿了崇敬與信任,普通民眾望着自己的目光充滿了仰慕與感激。這些信任與感激在鍾離逸看來就是責任,是她拼命也要去守護的,守護那些信賴甚至將生命託付給自己的士兵,守護那些需要保護的無辜民眾。
如果有人想挑戰鍾離逸心中的這份責任,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遠處山腳下的哨卡突然冒出了黑煙,隨即密集的槍聲大作,無數的士兵突然從叢林中鑽了出來,向着山上撲來。
鍾離逸抽出腰間的長鞭,毅然決然的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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