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寫作不易, 請支持正版。 在此期間敲門聲至少又持續了五分鐘,雖然依然是那種詭異的不疾不徐的頻率,但由於葉迎之的攪和遲筵竟絲毫不覺得害怕。
愛人着實心大, 他莫名覺得就算真的有鬼也能被他家葉先生折騰死。
遲筵跟在葉迎之身後,看着他打開了門, 門外黑黢黢的, 只有院子大門處吊着的黃色燈泡發出昏黃的光芒, 果然空無一人。
葉迎之道:「我就說沒有人吧, 你還不信。我猜也是什麼動物在撞門, 才會發出這種聲音,一聽見人聲就躲起來看不見了。」
聯繫樓下方才的響動, 遲筵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道理, 不禁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羞赧。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對方讓他看到的, 一些東西被對方有意遮蔽了起來。
比如就站在門外藍色鐵樓梯上, 渾身濕漉漉的, 長發垂至腳踝的「女子」。它無神的白色眼白怨毒地盯着遲筵,從雙眼眼眶中流出不甘的血淚,它的身後, 有着幢幢近似人形的黑影, 「臉」的部位皆流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 似乎是在無聲地哀嚎。
葉迎之一邊笑着和遲筵說着話, 一面將門關上,將一切都隔絕在門外,看着轉過身的愛人, 嘴角掀起一個諷刺邪戾的弧度。
那些東西想拉遲筵去填湖……真是,膽大包天。
「咔嗒」一聲,門鎖上了,那幢幢鬼影也同時消失不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碎了一般。
遲筵只覺得心頭一松,那種奇怪的被盯上的感覺突然消失了,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原本趴在他們床下的那東西也不見了。
精神突然放鬆下來後就覺得困意上涌,他推推要摟過來的葉迎之:「不要鬧了,明天早晨還要開車回去。」
「不鬧,就抱着你一起睡。」
「不要,不舒服。」遲筵說着轉過了身,只把後背留給他。
「……過河拆橋。」害怕的時候抱着他親熱得跟什麼似的,一用完就丟在一邊不管。
葉迎之悻悻地抱過一角被子,縮在自己的一邊,等到遲筵睡着了才伸出雙臂輕輕把他摟在懷裏,就像從前的那些夜晚一樣。
傻瓜,如果不是我故意的,我抱着你的時候,你怎麼會有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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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永遠是短暫的,回去上班第一天他們組來了個實習生,坐在他後面空位上,遲筵領着他去it部門領電腦。
技術部張大哥正在和屋裏同事閒聊,說到自己昨天一大早還去了一趟古木鎮。
遲筵順嘴說了一句:「張哥你也去旅遊?我假期也去古木鎮了。」
張大哥一邊搬電腦一邊回道:「嗨,別提了,旅什麼游啊。我妹夫出差,妹妹帶兩個孩子出去玩,結果前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是小外甥女撞邪了,非讓我過去接他們。我聽她說的玄乎,嚇得一大早趕快就過去把他們接回來了。」
他說到這裏想了想道:「對了,小遲,你以前不是經常去寺廟道觀之類的地方嗎?真有這種東西?哪裏比較靈驗,我讓妹妹帶孩子去看看。這種東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說是不信但心裏也懸得慌啊,還是看看求個安心。」
遲筵一愣,笑了:「張哥你聽誰說的?我從來不信這些的,以前去道觀寺廟也是為了陪我外婆。」不過說起來古木鎮那個地方好像是有點不對勁,比如連續兩天的敲門聲,雖然迎之說是某種動物,但他還是覺得不踏實,好在已經回來了也沒發生什麼事。
旁邊走過來一個圓臉年輕人調侃道:「張哥你別理小遲,這小子自從談了戀愛之後就信奉唯物主義了。」
畢竟是工作時間,遲筵領到電腦後和幾人道過別就和實習生一起回去了,並沒把這些閒談放在心上。
由此生活回歸平靜,除了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其餘再無波瀾。
有一天周五臨近下班的時候遲筵突然嘴饞想吃香辣蝦。他能感覺出來葉迎之以前是不做飯的,但是他的神奇之處在於第一次做飯也能做得很好,只要照着網上的食譜就能做出來。
他給葉迎之發了消息:「想吃香辣蝦。」
過了大約十分鐘,葉迎之的電話就卡着他的下班時間打了過來,隔着電波顯得格外低醇動人。
他笑着問:「怎麼這麼饞?我把需要的原料發給你,你自己買回來,記得買活蝦。」
他的手機還是遲筵給他買的,遲筵記得好像是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葉迎之說自己的手機壞了,沒法聯繫,第二天他就巴巴地買了和自己同品牌手機的最新款回去。
遲筵聽到他的聲音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怎麼還特意打電話過來?像以前一樣發消息給我就行了。」
葉迎之在電話那端低低道:「想聽你的聲音。」
明明是極為老套的情話,遲筵的臉還是瞬間燙了起來。他匆忙應了一聲「放心我會買好」就掛了電話。
右面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同事大哥打趣地看他一眼:「年輕就是好啊。小遲快收拾走吧,別讓女朋友等急了。」
沒想到這頓飯還吃出了問題。
辛辣、海鮮、過食,半夜遲筵突然覺得胃裏翻騰,絞痛難受得厲害,乾嘔得眼睛都紅了,看上去眼淚汪汪的,卻吐不出東西,臉色煞白,額頭上浸潤出冷汗,身子都在細微地抽動,到最後難受得連話都說不出。
遲筵勉力對葉迎之道:「……迎之,扶我下樓,送我去醫院。」
葉迎之卻愣住那裏沒動,他站在洗手間旁門框的陰影處,神色晦暗難辨。
遲筵思維也變得遲緩,迷迷糊糊勉強想到迎之他好像不是蘇民市人,是跟着自己過來的,平常也不出門,他會不會不知道醫院在哪?
於是又費力補充了一句:「……打車說去第三醫院就行。」第三醫院是離他們家最近的正規醫院了。
葉迎之在這時走過來扶住他,將人抱進懷裏,伸手取下一塊毛巾給他擦擦臉。右手抱着他,左手輕輕撫上他的臉,讓他闔上眼睛,同時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道:「阿筵你先睡一覺,乖,睡醒了我們就到醫院了。」
這句話仿佛是有催眠效果,遲筵雖然依然覺得身體十分難受,但意識卻漸漸昏沉,在葉迎之話音落下不久後就陷入了沉睡。
葉迎之抱着人,關掉了家裏所有的燈,抱着遲筵坐在了客廳沙發上,月光從窗子中打進來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一片蒼白。
傻瓜。他點點遲筵睡夢中還因為不適而蹙起的眉頭,有些心疼,又吻了吻。
我這個樣子,怎麼用正常的方式送你去醫院。
那東西行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串沾着水的腳印,但周圍人卻毫無所覺,只有徐江發現了遲筵的異樣,問他:「怎麼了?不舒服?」
遲筵白着臉搖搖頭。民間一直都有水鬼找替死鬼的傳說,他怕自己被這東西纏上,怕是洗臉的時候都要提防着從後面伸出一雙手將自己的臉按進洗手池裏憋死。
想躲這種東西,僅靠跑是躲不掉的,如果那東西已經盯上自己,自己現在和徐江跑得再快也無濟於事。
那東西離他已經不過隔着五步遠,遲筵甚至能聞到水的腥氣和惡臭,感受到那股潮濕陰冷的氣息。他將小瓷瓶捂在自己胸口,腦子裏已經緊張得沒有任何想法。時間仿佛靜止,湖景、人群、徐江,全都變成了黑白的影像;他感覺徐江似乎在對自己說話,卻看不見他的嘴動,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如果這下躲不過,那麼趁着天沒黑,他就得趕快去西青山求救,也不知道對於這葉三公子的骨灰都鎮壓不了的東西,張道長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就在這時,那東西突然在遲筵眼前消失了,沒有任何徵兆,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產生的錯覺。
遲筵左右回頭看看,這片刻功夫,警車和救護車已經都離開了,原本擺在中間地上的屍體也不見了,有尚未散去的圍觀群眾依然對着湖水議論紛紛,一個中年大叔一邊吆喝着一邊推着糖炒栗子的車經過,馬路上還可以看到嬉笑着成群結隊騎着自行車經過的學生——一切都很正常。
遲筵拿出瓷瓶貼在唇上摩挲了一下,就像信徒親吻十字架一般,有着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輕鬆,然後將瓷瓶放回。那小瓷瓶一直被他貼身掛着,沾染了他的體溫,帶着淡淡的暖意,這下突然被拿出來秋風一吹,再放回去就變得寒涼無比,仿佛有一隻寒冷的手在撫摸他,涼得遲筵打了個哆嗦。
他依然看不見,在那水鬼消失的時候,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黑影無聲地摟着他,左手從前往後環住他的腰,右手從胸前環過,摟住他的脖子,彷如將他整個人納入懷中。
徐江伸手在遲筵面前晃晃:「尺子、尺子,你沒事吧?剛才怎麼了?中邪了?」
遲筵一巴掌把他手打開:「橡皮你別瞎說。走,去你們學校附近咖啡店坐坐,這也太冷了。」說罷跺跺腳。
徐江迎着風一把扯開大衣:「一點都不冷!就你虛!」
離蘇民大學不遠處有一家「綠咖啡」,裏面的所有咖啡咖啡果汁等飲品全部寡淡無比,索然無味,但是他們家胡蘿蔔蛋糕很好吃,不大的店鋪分為上下兩層,佈置得很是雅致溫馨,又開在學校附近,整天生意都很不錯。
徐江是這家的常客,辦有會員卡,他領着遲筵進去,推開門便有一股暖意迎面而來,還有咖啡與奶油的香味。店面佈置得很好,空間感和私密感都很強,通過花架、報刊欄等裝飾和巧妙的沙發座椅擺放使得每桌的客人都看不見其他桌的情況,似乎置身於獨立空間之中。
店裏養了兩隻貓,一隻薑黃色一隻黑白花,徐江熟稔地湊近蹲下把貓撲在懷裏擼着:「大花、二花,想我沒?」
遲筵站在他身邊:「這貓叫大花二花?」
徐江:「沒,一隻叫monday一隻叫friday,名字一點兒都不親民,跟魯賓遜漂流似的。大花二花是我起的,是不是好很多?」
遲筵心疼地蹲下,想去摸摸圓滾滾的慘被命名為二花的星期五,誰想到看起來很胖的黑白□□咪竟靈巧地迅速躥了出去,一直跑上了樓,蹲在樓梯拐角處兩眼圓睜十分戒備地盯着遲筵。
被徐江摟在懷裏的星期一在遲筵靠近後也變得極為不安,拼命掙動着逃出他的懷抱跳到地上,直接跑到另一邊躲在布藝沙發後面,一雙貓眼同樣幽幽地盯着遲筵瞧。
徐江轉過臉看向遲筵,哀嘆:「我的大花!尺子你現在怎麼變成這麼貓嫌狗不待見的,大花二花很親人的都被你嚇跑了。」
遲筵一臉無辜:「我不知道啊。」
他本身氣質溫和,並不受小動物討厭。但是這樣小貓小狗見他就跑的情景也曾發生過——都是在他被髒東西纏上的時候。
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瞬,就被他拋開了。
現在四周並沒有那種窺伺感,他也感受不到那種陰冷的惡意,自從帶上葉三公子的骨灰之後,他的身邊就變得前所未有的乾淨。
這個時間店裏人不多,徐江和遲筵上了二樓,在花架旁一個四人座的米色沙發處坐下。黑白色的星期五在遲筵邁步上樓的瞬間猶如受驚般迅速跑得不見蹤影。
徐江做主點了一壺咖啡,兩塊胡蘿蔔蛋糕。咖啡一如既往的寡淡無味,胡蘿蔔蛋糕是用碎而細小的胡蘿蔔合着核桃等乾果做成,上面鋪着一層厚厚的橘子味奶酪,口感酸甜軟糯。
徐江伸手給自己和遲筵都倒了咖啡,他不知道,好友旁邊的空位上還端正地坐着一個「人」。
他也沒看到,早跑上來的星期五把自己藏在另一個角落的花架底下,一直死死瞧着他們這面。
人有時候的確不如動物敏銳。
遲筵喝了口咖啡,用店家配備的銀色小匙挖了一點蛋糕上面豐厚的奶酪,似是無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這是他從小吃這類東西時養成的習慣,據說是因為缺乏安全感。那個「人」一直專注地看着他,突然愣了一下,人性化地偏了下頭。
徐江半塊蛋糕已經進肚了,百忙之中抬頭瞥了遲筵一眼:「尺子你快吃。」
遲筵心說本來就是來聊天的,不着急吃啊,於是又不慌不忙地挖了一勺奶酪,用舌頭舔着卷進嘴裏。
那個東西徹底湊過來,手按住他的後腦,輕輕舔着他的舌頭。
遲筵放下銀匙,喝了口咖啡:「怎麼今天的奶酪有點涼?」
徐江的蛋糕已經吃完了,他一臉茫然抬起頭:「我沒覺得啊。」
「阿筵,別怕我。這次試着用你自己的眼睛來認識我。」
遲筵後知後覺地察覺原來葉迎之昨天半夜帶他在公園下車是要帶他去散步。
他看着葉迎之的眼睛,竟無法拒絕,他仿佛能通過這雙黑沉的眼睛看到對方的心底,看到他最本質的那一點。
葉迎之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伸手將他拉起來:「沒事,慢慢來,我等你。」
反正你也跑不了。
他輕輕吻着遲筵的額頭,打開門目送他去上班,笑得溫柔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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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經過這一番事情遲筵已經做好了將自己徹底賠給葉迎之的準備,甚至做過必死的打算,遲筵這次很平靜地就順其自然接受了這樣繼續和葉迎之一起生活的模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ltx、滿地黃花堆積、臨淵、赤月、oeleo、我老公叫陳信宏、糖醬、零0lin、今天葉老三掉馬了嗎、安琪莉可柯蕾特、瓏俊世界第一甜、一朵蘑菇、伐木丁丁、obliviate、里拉、砂糖、白槲、鈴鈴鈴鈴鈴鈴鈴姑娘們的地雷,小趴、水水果凍、尤里卡姑娘們的兩個地雷,努力擺脫吃土、好想被作者叫小妖精姑娘的手榴彈,一個冷不防、某番茄一隻姑娘的地雷和手榴彈,煎餅果子狸姑娘的三個手榴彈~
今天太晚啦,姑娘們早點睡,明天我再修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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