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蘿多少猜得出祝蓮因何而鬧,不過從書堂放學,還是問了問韓氏,免得誤會了她。
「囡囡,你猜得沒錯,祝蓮要做老太太面前的第一人,容不得和她相同身份的恬姐兒。」韓氏肯定了姚心蘿的猜測。
「她太不知足了,老太太是寵她的,對恬姐姐只有憐惜。」姚心蘿看得明白。邱恬予規矩重,一板一眼的,不如祝蓮會哄人。
「我的兒,她要是有你這般通透好了,她是個蠢人,還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蠢人。」韓氏欣慰地摸了摸姚心蘿的頭。
「娘會把她送走嗎?」姚心蘿問道。
「送不走的,老太太捨不得。做做樣子罷了,省得那丫頭以為我們都不管事,由得她鬧騰。再者也不能讓她,鬧得恬姐兒在這家裏住不下去。」韓氏喜歡知趣懂禮的邱恬予,捨不得她回去面對後母。這世上有後母有後父,很少有男子如老國公一般堅毅,不受枕頭風影響,始終最看重原配嫡子的。
姚心蘿也不去管這事了,韓氏做出要送走祝蓮的架式,把祝蓮嚇壞了,在祝氏面前哭得差點厥過去。
祝氏如韓氏所料,「病」倒了,抓着祝蓮不撒手。韓氏不但讓府醫給她診脈,還滿城尋了名醫進府,鬧得聲勢浩大,可是不鬆口留下祝蓮。
祝氏裝了兩天的病,苦藥喝了幾大碗,喝得她胃口全無,不想再裝不下去,對祝蓮道:「蓮啊,外祖母捨不得,可你也瞧見了韓氏那賤人,她是恨不得我死啊,你要想留下來,只能去求你外祖父了。」
「外祖母。」祝蓮眼淚汪汪地看着祝氏,「是蓮錯了,蓮受了再大的委屈都該受着的,不該鬧出來的,還累得外祖母被氣病了。蓮會去求外祖父的,若外祖父不願留下蓮,蓮會回家去的,蓮不會讓外祖母難做的。外祖母,蓮走後,您要好好保重身體,這個家裏,沒人會心疼外祖母的。外祖母生病這麼多天,她們都不過來看看外祖母,心腸實在是忒狠了,連一向心善的恬姐姐,也學着她們那樣對待外祖母。」
「那也是個沒良心的。」祝氏用力地捶着床沿,恨聲道。
祝蓮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抽抽鼻子,道:「外祖母,您彆氣,我去求外祖父了,我會求到外祖父答應留下我來為止,我不放心外祖母,我不能讓外祖母身邊沒有貼心的人。」
「好孩子,你多求求你外祖父,他會心軟……」祝氏怔住了。心軟?祝氏皺眉,她怎麼會說出這兩個字來?嫁給老國公三十多年,她知道那是個多情的男人,可他也是個絕情的男人。他的心裏只有原配孔氏,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忘記孔氏,他始終只認孔氏是他的妻子,她知道在榆蔭院的東廂房裏,掛着孔氏的畫像,他每天都會為孔氏供奉一束鮮花,他寧願和那個死了四十年的女人說話,也不肯與她好好相處;她知道每到孔氏的生死忌,他都會着素服,吃素食。她生下惠貞後,才二十六歲,他卻不肯再給她一個孩子,再不進她房。他說他給了她兩次機會,僅夠了。他卻不想想,她沒有親生兒子,她日後要在繼子手下討飯吃,是多麼的憋氣多麼的可憐。
祝蓮見祝氏話沒說完,在那發呆,皺了皺眉,也不喚醒她,徑直出了丹霞院,往榆蔭院去。
老國公不在家,提着鳥籠子,去茶館喝茶聽說書去了。祝蓮恨恨地跺了跺腳,她外祖母都病了,外祖父居然還有心思去外面玩,真是太過份了。
老國公再過份,祝蓮也拿他沒辦法,垂頭喪氣的回了芙蕖院,不耐煩去看她那沒用的外祖母。回到芙蕖院,祝蓮看着伺候她的小丫頭、媳婦子、婆婆子,挽着包袱,站在廊下。
「你們這是做什麼?」祝蓮問道。
眾下人跪下道:「表姑娘,以後奴婢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要多保重。」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祝蓮驚慌地問道。
「姑娘要家去了,奴婢是國公府的下人,不能隨姑娘過去,今日辭了姑娘,去蘊真堂請二奶奶給奴婢們重新安排活計。」院中的小管事道。
「我這還沒走了呢,憑什麼遣散我身邊的人?」祝蓮氣急敗壞地道。
「姑娘,老奴和你身邊的四個大丫頭還沒走,我們會伺候到姑娘離開以後,才會去請二奶奶重新安排活計的。」蔡嬤嬤從屋裏出來道。
祝蓮直着眼睛看着蔡嬤嬤,心裏的慌亂如野草一般瘋長,完了,她鬧砸了,她要被送回延川去過苦日子了。
蔡嬤嬤衝着繪春使了個眼色,繪春上前扶祝蓮進屋,其他人爬起來,離了丹霞院,往蘊真堂去了。
祝蓮呆呆坐在羅漢榻上,她年紀還小,顧前不顧後,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她無法收拾的地步。繪春倒了茶水,遞到祝蓮手上。祝蓮端起杯子往嘴邊送,蔡嬤嬤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這茶水是滾燙的,可不能這么喝啊。」
祝蓮目光迴轉過來,看着蔡嬤嬤,「媽媽,我捨不得外祖母,我不想回延川。」
蔡嬤嬤翻了翻白眼,說得好聽,什麼捨不得外祖母,明明是捨不得享福的生活,心裏腹誹着,嘴上勸道:「姑娘快別哭,媽媽替你想過了,上回姑娘受欺負,是在邱姑娘的綴錦院。姑娘哭着從綴錦院裏跑出來,讓人誤會了邱姑娘。邱姑娘沒了親娘,夫人疼惜她,這次只要姑娘能勸得邱姑娘替姑娘在夫人面前求情,夫人一定不會送姑娘家去的。」
「她和我是一樣的,我求她,我還不如去求姚心蘿。」祝蓮跟邱恬予別着勁,不願與向她低頭。
蔡嬤嬤對祝蓮這種直呼人全名的壞毛病,是懶得糾正了,熬到這姑娘及笄,打發出了門子,她可以去梁國公府的榮養莊上子,安心養老了。蔡嬤嬤是不耐煩教祝蓮了,對她是連哄帶騙,敷衍了事,「去求四姑娘是不錯,可是姑娘,四姑娘是不樂意管你的事的。再者老太太說得也沒錯了,你和邱姑娘才是嫡親的表姐妹,和四姑娘到底隔了一層。姑娘是個聰明人,好好想想,快做決定,要不然,明兒一早,姑娘可要被送走了。」
祝蓮糾結了一會,決定向邱恬予低頭,她不想回家去過苦日子。邱恬予被祝蓮聲淚俱下,求得心軟了,去澹寧居找韓氏。
韓氏一是為了教訓祝蓮,再是抬舉邱恬予,她一求情,韓氏同意了。國公府的下人們,立時覺出味來了,祝姑娘得老太太寵,但夫人看重的是邱姑娘。
邱恬予看着明顯更豐盛的菜餚,回過神來,抿嘴笑了笑,連趕了兩天,趕出一雙鞋來,送給韓氏。
韓氏拿着鞋,滿意的笑了,是個聰明孩子。她正拿着鞋子看,外面婢女通報國公爺回來了。韓氏擱下鞋子,把姚訓錚迎了進來。
姚訓錚進屋看到那雙鞋,笑道:「囡囡又給你做鞋了?」
「不是囡囡做的,是恬姐兒做的。」韓氏接過婢女送來的茶水,遞到他手邊,笑道。
「恬姐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姚訓錚對前幾日家裏發生的事,心知肚明,「你跟孩子們說說,這針線活,白日裏做,點燈不許做。」
「老爺這話白囑咐了,家裏還得養不起針線婆子,不會讓姑娘們日熬夜熬做活計的。」韓氏留了半句話沒說,又不是賢郡王妃那個傻子。
祝蓮鬧騰這事,算是告一段落,她也消停了,至於她什麼時候會再鬧騰,姚允嫵表示,「諸位敬請期待。」
姚靜香嗔怪地道:「五妹妹,你不能盼點好的。」
「大姐姐這話說的,我盼她好,她能好了?你們等着吧,她還會鬧騰的。」姚允嫵目光一轉,尋上了姚心蘿,「四姐姐,你說是吧?」
「是。」姚心蘿也是這麼想的。姚靜香幾個那還有什麼話說,笑了笑,把話題轉開。
家裏又恢復了平靜,日子波瀾不驚的過着,轉眼到了六月二十四日。今年的荷花宴,是由崔悅菱主持,不是章皇后願意放權,而是前幾日子,她鬧出了大笑話。
章皇后四十好幾歲的人了,十來年沒開懷了,不過聖上尊重她,一個月有十天,會去關睢宮歇着,不做那事,純睡覺。端午節那天,聖上喝了鹿血酒,衝動了些,直接把章皇后給辦了。
十九日,章皇后用早膳時,突然犯嘔,跟她懷蕭浚的症狀一樣,她覺得她懷孕了。一高興,她失了分寸,讓人請太醫過來為好診斷。
聖上也是快奔五十的人了,聽宮女回稟,也以為自己雄風猶在,又要多添一個嫡子或嫡女了。然而這臉打得快,章皇后不過是受了暑氣。可經此一時,聖上覺得再添一兩個孩子也不錯,下旨小選。章皇后氣了個仰倒,也不好意思出來見人,稱病在宮裏休養。
姚心蘿雖然接了帖子,但是沒去成,被姚敦臹拖來了福客來,為黎若瀾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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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要管着我家兒子補習,下午再更三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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