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滋味還真是有些……噬骨銷魂!
就在謝容且一臉迷醉的回味着那柔嫩如豆腐一般的酥麻感覺時,右手的中指上突地鑽心一痛,致使他痛得滿腦子旖旎之光都煙消雲散,禁不住的大喊出聲。
「疼疼疼,三娘,你幹什麼?」他喊道。
正在給他包紮傷口的蕭三娘瞪着一雙嫵媚又兇巴巴的眼睛,惡狠狠的看着他,忽地邪惡一笑。
「那你得償所願了嗎?」蕭三娘咬牙切齒的問道。
「什麼得償所願?」謝容且一邊申吟着撫摸着自己被咬傷的那根手指,一邊問,問完之後,似乎才反應過來蕭三娘問的是什麼意思,馬上又換上一幅譎艷惑人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得償了,但並非所願。」
「什麼意思?」
「我也就這麼親了她一下,說真的,就是這麼一吻,我的心都噗通噗通直跳,嚇得我生怕她醒了又給我一口,萬一是將我這嘴巴或是鼻子給咬掉了,那我這輩子就真的沒臉見人了。」
蕭三娘聽完一呆,旋即好氣又好笑。
「真沒出息,人都已經落在你懷裏了,還不趁機下手,難道還真要等到她成為別人的人了才後悔莫及嗎?這丫頭可是非常死心眼的,誰奪了她的童貞,她就能死心踏地的為那個人賣命,跟着他一輩子。」
蕭三娘喃喃的說着,謝容且卻是笑容一斂,面容沉靜了下來。
「不是。」他說道。
「什麼不是?」蕭三娘回眸看着他,就見他神情似有隱痛,不由得心又柔軟了下來。
「我是說,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也有她的身不由己。」他亦喃喃道。
蕭三娘嘆了口氣,她拿起壺來倒了一杯酒,坐到了謝容且的身旁,將蕩漾着清冽酒水的酒盅遞到他面前:「謝郎,喝杯酒吧!酒雖不能冶傷,但卻能解千愁。」
謝容且拿起酒盅也毫不客氣的一飲而盡,那酒水沾到他的朱唇上也泛出瀲灩動人的色彩。
蕭三娘一時看得失神,心中暗嘆了一會兒,又道:「謝郎,不是我說,你何必這麼難受,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姑子,父親樂彥輔雖在朝為官可算清廉忠臣,但卻護不了她,她嫡母石氏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十分清楚,現在指不定想着,怎麼將她身上的密秘掏到手,然後將她送給別人呢!」
「這個時代,女人的貞潔可貴,有時卻也一文不值,尤其是如她這般身份的人,與其看着她被他人算計,不如先奪到自己手中,至少你對她還有一份真心,不是麼?」
謝容且再次飲了一杯酒,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說了一句令蕭三娘莫名奇妙的話。
「你不懂,我怕一着不慎,就會逼死了她。」他道。
前世不也是這樣麼?他並未想置她於死地,逼得城都王兵敗離城,也只是想拉着她及時抽身而已,在那樣的亂世,無論跟哪一個王都不會有好結果,而不過是因為他那一點小小的私願,竟未想到,她會如此剛烈而決絕,甚至連見都不想見他一面就毫不猶豫的拔劍自刎而死去。
她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僅僅十步之距,便已是天人永隔。
縱然有再多的話,都來不及說了……
「你在說什麼?」蕭三娘訥訥的看着他,脫口問道。
「沒什麼……」
這時,謝容且突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盅,翩然起了身,他本出身於士族,自小也受到過良好的教養,所以即便是這麼細小的一個動作,卻也在隨性中透着一種說不出的風流,那是一種狂放不羈卻又不失優雅的不歸於流俗的風流。
「你又要去哪裏?」見他似要走,蕭三娘追着問。
謝容且道:「你說得對,她那個嫡母石氏確實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她一晚未歸,我得去看看,她現在回府後可好?」
「謝郎,你就別瞎操心了,如果她連後宅的事情都搞不定的話,也就不配做這攝月君了。」
「可有時候這後宅的事情卻比朝堂上更可怕。」謝容且駐下腳步,卻是接了這麼一句,然後似想到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星目陡亮,「對了,趙王與淮南王已到京洛,你可知道?」
「趙王與淮南王?」蕭三娘重複的念了一遍,神色亦變得嚴峻起來,她看着謝容且道,「怎麼?謝郎是聽到了有關於他們入京的消息?」
「此二王入京,必有所圖謀,你派人潛伏在他們身邊,密切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莫要讓他們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是。」
「另外,再找個身手不錯的人,去幫我殺了孫秀這個人。」謝容且再次吩咐道。
「孫秀?」
「是,這個人很有些可疑,我怕他會壞我們的事,如果查不到他的可疑之處,那就殺了他!」
蕭三娘沉吟了一刻,終道了聲:「好。」
說完之後,謝容且看了蕭三娘一眼,微微一笑,便又拂袖轉身離開了。
那一笑直如百花盛開,月華滿照,直令滿室通亮,蕭三娘不自不覺中又失了神,直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站在面前的人影已不知去向,才追出門外,高聲喊了一句:「謝郎,我勸你她的家事,你不要插手,你也管不了。」
「我知,回京到你這裏住得太久,我也該出去拜訪拜訪那些在京洛的朋友們了,現在我便去那名滿天下的金谷園裏逛逛……」
清澈若琴音輕振的聲音遠遠傳來,蕭吟雪怔了一怔,這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喃喃:「金谷園?難道謝郎是想去……」想着,她飛快的奔至了樓下,又追出天香樓,但見街道上車來人往,寶馬雕車,多得是衣履風流的貴族,但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真是的,明明只是主僕關係,明明是雲和泥一般的天壤之別,可為什麼就控制不住有些痴心妄想呢?
此時的趙王府中,得知所派出去的死士皆全軍覆沒的消息後,趙王與孫秀的臉色也是極其的不好看。
「所有人都死了,幾個大男人連一個小姑子都抓不回來?」趙王冷諷的反問了一下,那跪在他面前的下仆更是嚇得噤若寒蟬,他又反問孫秀,「你不是說,在她酒水裏下了藥嗎?」
孫秀也很納悶,按理說不管這小姑子有多厲害,喝過他所下的那種藥後還不是任人擺佈,怎麼會出現在這樣的後果?
「小人也不知,不過小人敢肯定,她的確是在景陽大街東區與王澄分了手,之後,無論是王濟與王澄皆沒有派人跟上去,那麼救她的人必然不是王濟與王澄。」
「不是他們最好。若是讓他們得知,孤還如何與他們結交?」趙王十分怫悅的接了一句,然後一屁股坐在塌上,恨恨的說了一句,「這小姑既如此難控制,要之何用?」
「明公,這小姑子會測算人的命運,洞察先機,如若我們得不到她,便只能先下手為強,自己搶得先機。」
「如何搶得先機?」
孫秀陰沉的一笑,然後便附在趙王耳邊低語起來……
彼時,驍騎將軍府中,王濟與王澄也是一晚未睡,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一撥又一撥,卻沒有一個人能找到那小姑子身在何處?
王濟急得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左右徘徊,而王澄更是自責的坐在塌上,緊張的等待着侍衛們的消息,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這次的事情的確錯因於我……」王澄喃喃道了一句,後面的話卻是無法再說下去。
王濟頓下腳步也嘆了口氣,說道:「平子,若是你不能娶她為妻,以後千萬不要碰她,這小姑子的性情是寧折不彎的。」
是啊!連王濟都能做到不碰她一絲一毫,給予她所有的尊重,他為什麼就做不到?
看着他一臉的愧然之色,王濟又道:「不過,以你琅琊王氏嫡子之身份,恐怕就算你願意,你長兄也不會同意,所以,平子,若是你做不到將她視為朋友相待,我勸你以後還是別再去招惹她了。」
王澄不由得霍然抬起了頭,怔怔的看着王濟。
「怎麼?不舍?」看着他半響都沒有說話,王濟又笑道,「不錯,這小姑子不僅聰慧過人,也是難得一見的尤物,這世間丈夫若是見過她了解她的,恐怕沒有誰會願意放過,這次宴會之後,子荊在我耳邊夸這小姑子誇得我耳膜都快起繭了,還開玩笑說想要我從中做媒,將她說於他的孫兒……」
頓了一下,他又續道,「別說是子荊了,連我都想替璪兒說了這門親事,讓她嫁入衛家,做我的外甥媳,可是……她卻是有人事先向我要了的,我不能不守這個承諾。」
一聽說有人事先要了她,王澄不由得吃驚得站起了身,問:「是誰?」
而就在這時,王顯已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向王濟拱手稟報道:「將軍,人已找到了!」
王濟與王澄大喜,連忙齊聲問道:「她現在在哪裏?」
王顯頓了一會兒,看着他們答道:「就在城皇廟胡同的那座宅子裏,也便是將軍從前在那裏買的舊宅,聽陳嫗說……是一個戴着白玉面具的郎君將她送過去的。」
城皇廟胡同,木樨宅院之中。
樂寧朦是從夢中驚醒來的,陳嫗見她大汗淋漓騰地坐起了身,連忙端了一杯水來,擔憂道:「女郎怎麼了,女郎可是又做夢了?」
樂寧朦見是陳嫗,連忙又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見是一個十分清雅的房間,神思才慢慢的收回來,不錯,她又做夢了,前世的那個夢又一次清晰的印進了她的腦海,而這一次,沒有綠姬,沒有善若,也沒有千軍萬馬奔馳而來的雄兵,有的卻只是漫無邊際的雪海,以及那個身穿紅衣的男子,還有那重重的幾近壓破她嘴唇的炙熱一吻。
為什麼會夢見他?為什麼連感覺都會這麼真實?
想着,她便慢慢的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那個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
「陳嫗,昨天晚上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樂寧朦問。
陳嫗想了一會兒,答道:「是一個戴面具的郎君將女郎送來的,也便是那日在蝴蝶潭合歡林中救了我們的那個恩人。」
「那他……」
「女郎放心,那位郎君是個君子,他沒有侵犯女郎的,女郎中了藥,是他教了我一個辦法為女郎解除藥性的。」
樂寧朦原本並沒有想問這個,但聽陳嫗這麼一說,心中也微鬆了一口氣。
「陳嫗,我是想問,你可有看清他的臉?」
陳嫗搖了搖頭:「沒有……」說着,囁嚅了一下唇瓣,似有些勸道,「女郎,那位郎君救了女郎兩次,他是我們的恩人,嫗不敢冒犯他的。」
「我明白!」樂寧朦應了一聲,目光有些沉沉,心中的疑贖更深起來。
謝容且?是她的感覺有誤嗎?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人這麼像謝容且?
見她怔神,陳嫗又嚅了嚅嘴唇,猶豫了良久,才道:「女郎,你上次交待我的事情,我……」
樂寧朦看着她,就聽她道:「我找到阿薇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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