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豁然 67.第六十七章

    此為本文v章購買率不到50才顯示的防盜章~持續時間為三小時

    他成績不好, 早早就放棄了指望高考, 可是不高考, 他能幹嘛呢!

    讀大專?那學費得多貴,周海棠的爹媽都是酈雲市暖瓶廠的工人, 早些時候也算手頭豐裕,都不敢小看這筆學費,去年他媽下崗之後, 家裏就更加困難了。

    不讀書,就只能學手藝或者外出打工, 周海棠實在有點不甘心, 因為這樣勢必會離開酈雲, 而他這一走,家裏那總是被廠領導欺負的爹媽可就真的沒人照顧了。

    他比林驚蟄大一些,可到底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看着爹媽被人欺負,他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能出人頭地。在酈雲市這群中學生眼裏, 還有什麼人能比得上那群每天燈紅酒綠不愁錢花還前呼後擁的「黑道老大」風光?

    他前些日子還琢磨着, 等他在震東幫混成徐哥的左右手,就讓爹媽和高勝他媽胡玉都辭職, 不受廠領導和學校領導的那份鳥氣。再在酈雲本地給高勝他爸找個賺錢多的工作,讓這對夫婦不至於為了生計兩地分居。最後還得幫林驚蟄震震那群總是陰陽怪氣的親戚,一切和和美美, 豈不妙哉。

    可現在………………

    想到那個以往在自己面前吹得簡直無所不能仿佛酈雲市地下皇帝的徐亮, 剛才卻在那個卻被林驚蟄揍得頭破血流的「大哥」面前慫成那個鳥樣, 周海棠算是看明白了。什麼隻手遮天?什麼聲名赫赫?這不過就是一群瞎吹牛比的混混, 糊弄自己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罷了。

    雖然他不像林驚蟄那樣能夠預見到後世的發展,此刻也覺得十分後悔,這種後悔更多來自於丟人的羞恥感。什麼震東幫什麼徐哥什麼張哥,搞得他在發小面前丟了這麼大一個人,以後就是有人站在面前說自己是群南省整個省的龍頭老大,讓他當小弟,他也不會信了。

    他腦子一根筋,認定了就是什麼,還全然不知自己的人生道路已經在這一念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當下,混不混黑幫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完全比不上林驚蟄剛才揍青龍張那一幕來得震撼。

    他一向服氣林驚蟄,林驚蟄腦子比他聰明,長得比他好看,哪怕性格冷淡,學校里也有很多女生偷偷喜歡,唯一比不過他的,恐怕也只有身高和肌肉了。周海棠以往老擔心林驚蟄去市外讀書,沒有自己的照顧會被欺負,可現在簡直是放心得不能更放心了。

    挨揍的對象不躲不閃還一直道歉,林驚蟄打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他琢磨着這次的教訓應該足夠周海棠遠離那些不靠譜的地方了,便就收了手,還不忘再恐嚇一聲:「你以後再敢接觸那些人試試?我打斷你的腿!」

    周海棠一下忘了疼,嗖的翻身盤坐起,將林驚蟄兩條腿牢牢抱住,仰頭予以閃閃發亮的目光:「驚蟄!你剛才真是太牛了!」

    林驚蟄皺着眉頭撇開臉,看上去很不耐煩,但被這樣誠懇地誇獎着,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蹲在一旁的高勝看着這兩個人,心中不住地發愁。

    周海棠沒心沒肺,他卻要細膩得多,對剛才林驚蟄做的一切,如果說周海棠只有單純的讚揚的話,那換成高勝,更多的應該就是擔憂了。

    不該帶林驚蟄去白馬街夜市的,他想,要不也不會碰上那幫人了,高勝非常懊悔地自責着。

    自從外公去世之後,大概因為悲傷過度,林驚蟄整個人的氣質就比以往改變了許多。他更冷漠也更暴躁,仿佛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讓他退縮和恐懼的東西。有勇氣其實是好事,可是剛剛,就在剛剛,林驚蟄差點勒死個人啊!

    高勝現在的手還在抖,不住地後怕着。

    不是怕林驚蟄殺人時毫不猶豫的手段,他怕的是林驚蟄很可能要為此付出的代價。

    進黑幫混江湖的念頭才剛剛出生就被林驚蟄扼殺在襁褓里的高勝,現在開始擔心起林驚蟄會不會誤入歧途了。

    不行,不行,那麼聰明,那麼會讀書,那麼乖的驚蟄,人生怎麼可以止步在這裏!

    高勝的腦子因為這個堅定的信念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林驚蟄接觸那些不好的人了。當務之急,就是得轉移林驚蟄的注意力,讓他沒心思去想那些打打殺殺的問題。

    高勝咬了咬牙,他鄭重地打開書包,拿出裏頭那幾本塊頭巨大的,難度巨高的,讓他每次看到都欲哭無淚的複習資料,笑着打斷了那邊已經靠無意識的拍馬屁讓林驚蟄露出無奈笑容的周海棠喋喋不休的聲音。

    他誠摯地建議:「驚蟄,咱們趕緊複習吧。周海棠他曠課那麼久,一模總分才二百,考得比我還爛,他那邊你得重點抓一抓才行。」

    周海棠震驚了,滿眼都是「臥草哥們你吃錯藥了我幹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了你他媽要害我」。

    林驚蟄卻覺得非常有道理,立刻採納了這個建議,他提膝抬起周海棠的下巴,垂首俯視,神情不容置喙:「起來背公式,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三十來個人揍一個,青龍幫的手段不是蓋的。

    江潤直接被揍進了醫院。得到通知的江曉雲和劉德嚇得心都險些停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市醫院。

    醫生和守在醫院的片兒警皺着眉頭打量這對衣冠楚楚,看上去經濟能力不賴的夫婦,想到被逮的那幾個混混和病房裏那個年輕人的口供,就對他倆的教育能力非常憂心。

    病房門一推開,江曉雲的心理防線瞬間就崩塌了,她那捧在手上怕摔,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兒子,此時正無比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身體連帶面部除了纏上繃帶的部位,其餘露出來的皮膚,無不青青紫紫。

    江曉雲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這是誰幹的!誰這麼喪盡天良!!!」

    她撲倒在在床邊,看上去就像是立馬要發瘋似的,醫生怕她傷心過度,翻着單子安慰她道:「還好,看起來嚇人,其實都是輕傷,不會有後續影響。傷者只有左手手指,可能是因為長時間踩踏,骨關節有些錯位,當然現在已經固定好了,其他大部分都是皮外損傷。不過皮外傷的疼痛感會比較強,病人剛剛睡着了,現在還沒醒,止痛片你們到時候看情況,假如需要,可以開一些。」

    那群混混下手很有分寸,不過這才是最狠毒的,他們讓人最大限度感受到了痛苦,卻將自己需要承受的後果降到了最低的範圍。

    江曉雲一聽「輕傷」這兩個字立馬情緒爆炸,她一邊哭一邊起身開始推搡醫生:「你放屁吧!眼睛瞎了嗎?我兒子都這樣了你還說是輕傷!」

    在醫生驚愕的注視中,她可算發現了旁邊的警服,當即一轉抓住了旁邊的民警,大聲哭訴起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兒子是咱們市市一中的學生,成績非常優秀的!現在居然被人打成了這樣!那些人呢?打人的人抓住了嗎,一定要槍斃這群目無王法的傢伙!」

    民警因為她剛才對待醫生的態度眉頭微皺,耐着性子安撫了兩聲,被實在糾纏地沒有辦法,只能公事公辦地翻開筆錄冊:「你不要着急,事情都還沒定性,我們怎麼做處理決定?」

    「怎麼不能定性了!」江曉雲瞪大眼睛,「我兒子都在那躺着呢!你們是不是收了對方什麼……」

    「這位家長,請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民警實在是不想聽下去了,當即皺着眉頭打斷她,「傷人的是本市的一群無業游民,警方已經把他們控制住了,但目前了解到的一些情況很複雜。這群無業游民聲稱他們和傷者是合作關係,雙方發生爭執的原因是因為分贓不均。如果他們的口供屬實,那我們屆時對傷者本人也必須進行記錄在案,希望您能理解。」

    江曉雲腦子轟的一聲,混混?她想起來了,難道是那群他們找來嚇唬林驚蟄的人?

    一時間後悔如同海嘯山呼而來,將她淹得頭重腳輕。然而此時此刻,江曉雲卻也知道,她絕不能承認雙方的合作關係!記錄在案啊!江潤的名字一旦掛上了警察局的檔案,往後的人生可就全都毀了!

    她鬆開拽着警服的手,虛弱地後退兩步,臉上扯開一個笑容,強硬地否定道:「污衊!他們這是污衊!警察同志,你們可要明察秋毫,不能相信那群社會的渣滓!」

    誰是渣滓還不一定呢,警察暗中搖頭,也是奇了,市一中的學生如今竟然也那麼墮落?這對父母教育成這樣,竟然也好意思說自己兒子品學兼優。

    他敢如此篤定江潤是那群混混的一員,當然也是因為證據充分。

    江曉雲便見面前的兩個警察商量了一會兒,掏出了一個本子來,面色嚴肅地朝自己詢問:「江女士,621這張存摺,請問您有印象嗎?」

    江曉雲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張存摺開戶者是您本人,三天前曾經向號碼為654的賬戶匯款了兩千元整的現金,這筆錢的去向您能解釋一下嗎?」

    江曉雲眼前發黑,這是青龍張本人的賬戶,三天前,她本人親自去銀行辦理的轉賬。兩千元是筆巨款了,當時她還很是心痛,一直安慰自己未來古董的回饋會更加豐厚,這才不舍地簽了名。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兩個警察也不意外,相互對視了一眼,繼續說了下去:「沒關係,這筆錢的匯款人屆時我們警方可以自己去銀行查證。現在需要您配合我們了解一下的是,這兩千元是出於什麼目的匯出的……」

    後頭的話江曉雲一句也沒聽進去,她知道自己無法辯駁了,兩千元這樣一筆大錢,銀行一拉流水就能查得清清楚楚,匯給一群無業游民?無功不受祿,他們必然是做了什麼,再徒勞地解釋江潤和他們並不是一夥兒,誰會相信呢?

    警察見她完全神思恍惚語無倫次了,又問了一會兒,知道今天不是好時機,只能先停下離開,讓江曉雲恢復冷靜。

    所有外人都離開後,安靜的病房裏只剩下昏睡的江潤,倚着床坐在地上魂不附體的江曉雲,和蹲在門邊吧嗒吧嗒悶頭抽煙的劉德。

    氣氛在幾近凝滯的寂靜中沉如一潭死水。

    「哐當——」

    劉德終於忍不下去了,他起身端起一個暖水瓶,狠狠地朝着窗邊砸去。

    碎裂的瓶膽和冒着熱氣的水跌得滿地都是,他盯着那之上陽光折射出的眩暈光點,幾十年的好脾氣,第一次雷霆震怒。

    「你做的好事!!!」他頭一次有膽子這樣對強勢的妻子說話,罵完之後,就淌着眼淚,將門摔出了一道震天的響聲。

    江曉雲哭得差點昏厥。

    舟車勞頓,歇過一晚,隔天的群南市國賓館內部領導招待小樓內,緊急召開了一場難能可貴的「師生談話」。

    方老抽着煙搖頭:「存知,你們群南不太平啊。」

    以往在人前無不形象威嚴的鄭書記此時神情肅穆,他嘆息了一聲:「是我領導上出現了失誤。」

    就在前不久,香港最大拍賣行聖安拍賣集團在上個月的年度拍賣中,又創下了新的古玩交易價格記錄。被拍賣的那枚清乾隆朱紅描金蝠獸延年長頸瓶,擁有着絲毫不下於國家博物館細心呵護的那些「國寶」的價值,這本是中華民族的瑰寶,最後卻被一個法國來的古董商人收入囊中。

    而據可靠線報稱,這枚價值連城的金蝠瓶,來源正是內地。

    這不僅僅是一起個例。近些年國家經濟發展迅速,同樣滋生了無數甘為利益鋌而走險的走私商人。這些走私犯罪份子各出奇招,然而使用最多的手段始終還是海運,諸如群南省這樣的臨海東部城市,無不是走私犯罪高發的重災區。

    無數船隻夾帶着中華民族的瑰寶離開它們生活的故土,流失往海外各地。然而一次次的抓捕,總會因為種種原因撲空。

    當一種現象嚴重到了這個程度,那麼不引發一場颶風,根本不可能撼動它的根基。

    「怎麼會是你的錯?馬克思先生都在他的全集裏說過:『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偷盜文物的利潤,何止300啊。」方老深知自己學生的難處,他搖着頭道,「存知,人在局中,往往身不由己。」

    他態度鄭重了起來:「所以你必須要知道,這一次的古董捐獻對我們打擊走私的計劃有着多麼重大的政治意義。為此我會儘快啟程,趕到酈雲確認那批古董真偽,在最終確認結果出來之前,你這裏,切記不可操之過急。」


    方書記立刻坐直了身體:「我記住了。酈雲市那邊,一定不會提前走漏風聲。」

    方老點了點頭,又靠回了沙發里:「還有一件事情。存知啊,我聽說,你的老上級調走之後,上面的新任命就一直沒有下來?」

    方書記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已經空懸了一個多月了。」

    他被稱作書記,實際上還得加個副字,近來省里人心浮動八仙過海,也都是為了那個空出來的位置,在多方面競爭者強有力的角逐下,他對自己能否拔得頭籌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方老看他笑得如同十幾年前那樣靦腆,臉上也掛起了慈祥的面容,那雙蒼老睿智的眼睛裏,內容卻意味深長:「你也不用着急,你還年輕,須知時來天地皆同力,對吧?」

    鄭存知在琢磨着這句話的深意中送走了方老,立即便鄭重地佈置下任務:「通知酈雲市,做好接待工作,務必保證燕市國家博物館考察團成員的人身安全!這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再三強調!」

    另一邊,位處群南省北部的,終年在省里都沒什麼存在感的酈雲市,市領導一臉疑惑地掛斷了電話。

    他心想:這年頭,不光各省市領導班子,就連博物館都流行到處考察了嗎?

    算了,他琢磨半天,也懶怠多想,博物館考察團嘛,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在這裏吃吃喝喝,爬爬山看看水采採風什麼的,他只管將這群人活祖宗似的供起來,好吃好喝美酒佳肴,最後賓至如歸就好。

    尤其是安全問題,省里居然強調那麼多遍,實在是真是小心得太過頭了。考察團里不過就是群普通的老學者而已,誰還會刻意去找他們的麻煩?

    一中的二模如期而至,林驚蟄拿到卷子就噴了,這難度,恐怕比高二期末考試都高不了多少,學校居然採納它做高考前最重要的二模題,校領導估計被下了降頭。

    不過這對於重點複習範圍幾乎完全不一致的五班生來說還是非常難的。放學之後,林驚蟄並高勝周海棠和鄧麥,還有鄧麥的一眾小弟一起回家,沿路便聽他們提心弔膽地展望高考。

    哦,他們的思路當然和林驚蟄不一樣,五班生的邏輯是,他們前段時間複習的題型難度都那麼高了,這次據說比高考簡單的二模居然還有很多題不會做,列比一下,那正式高考得有多難啊。

    反正也算歪打正着,林驚蟄便任由他們去了。

    鄧麥不加入討論,他是完全無心高考的,甚至早已經規劃好了自己高中畢業之後的人生。因此此時的他,更熱衷於發展他異常靈通的情報網:「林哥,你知道不,一班那個昨天江潤回來了,李玉蓉正給他折騰保送群南大學的名額呢。」

    林驚蟄眉頭微皺:「他身上不是有記過嗎?」

    「是啊,不過據說省里有誰親自跟校長談過了,校領導那邊連屁都不敢放,記過就一直壓着。政教主任和一班那群優等生這幾天都快炸了,不過一班那群慫貨,能炸出個什麼名堂。」

    這事很不反常,江家能認識什麼省里的人?綜合他的記憶,無非就是那個和他們互通有無的送古董的對象罷了。不得不說,上輩子江家的發達,有一半的功勳都得記在那位身上。對方此時會給江家這樣的好處,必然是嘗到了甜頭。

    他能嘗到什麼甜頭?落葉知秋,林驚蟄心知肚明。

    他不動聲色地將每件事情的脈絡都梳理完畢後,仍舊沉着。幾天之前,燕市國家博物館的人已經和他溝通過,保證會派遣一批不少於二十人的專業團隊親自到達酈雲取走這批青銅器,日期就在今天。

    只要這些外公的心血被移交到安全的,屬於它們的地方,一切的發展就會和前世截然不同,林驚蟄再無所畏懼。

    破損坑窪的土地走到盡頭,雙腳踏上了專屬酈雲市富人區的格外平緩乾淨的路面,林驚蟄剛掏出鑰匙,就看到自家院子的大門外面站了五個人。為首者看上去五十來歲,正雙手負在身後打量院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儀。另外四個人皆高大矯健,有意無意地護在老者身後,看那架勢,也不像是普通人。

    在這多事之秋,林驚蟄當即警惕起來。

    他和鄧麥心照不宣地對了對眼色,小聲叮囑:「你先走,通知你爸來,多帶幾個人。」

    鄧麥點了點頭,要上演大片兒了嗎?!他拼命壓抑着自己亢奮的神情:「我知道了,林哥你多保重!」

    然後頗有特工架勢,悲壯地轉身,旋風似的跑走了。

    「…………」林驚蟄轉身朝已經注意到他的那五個人問好,「你們好,各位這是……?」

    四個高個子的視線有如獵豹,那名老者臉上的表情卻從無人時的威嚴變得慈祥許多:「小朋友,請問你們認不認識一個林驚蟄的人?」

    眾人刷的將目光落向隊伍前方。

    林驚蟄越發警惕:「認識,不過各位找他有什麼事情?」

    「我們是燕市國家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和他有約,不過稍微到早了一些。」老人顯然當他是不懂事的孩子,因此格外寬容耐心,「那你們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呢?」

    燕市國家博物館?

    林驚蟄稍微放鬆了一些,但由於剛才在鄧麥那探聽到的消息,他目前正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因此仍舊笑着問:「原來如此,可以看一下各位的證件嗎?」

    方老記不清自己已經多少年沒聽過這個要求了,他有些驚奇地看着面前這個格外謹慎沉穩的孩子,但也心知這要求確實合理,因此好脾氣地掏出了自己掛名燕市國家博物館的專家證件:「當然可以。」

    公章、印鑑、以及各種防偽標識,如果是騙子,以江家的能耐,絕不可能做到如此細緻。林驚蟄信了大半,臉上的假笑一收,他遞迴證件,語氣不再像剛才一樣跳脫,變得辨不清情緒,甚至有些強勢起來:「你們承諾的不少於二十人的專家團呢?」

    方老從林驚蟄變臉起就愣了,此時聽到這個問題,越發意外,他甚至有些不敢指認:「你……」

    林驚蟄嘆了口氣,拿鑰匙開了門,側開身淡淡回答:「算了,進來吧,我就是林驚蟄。」

    方老好一會兒才消化掉林驚蟄的性格設定,直到林驚蟄為他打開了庫房門,這才想起解釋來:「是這樣,小……額。」

    林驚蟄適時開口:「您是長輩,叫我驚蟄就好。」

    方老笑了笑,道:「是這樣,我們燕市國家博物館確實派來了一個二十九人的專家團,但是到達酈雲之後,和市·委那邊肯定有些接待程序要走,所以來得估計要晚些。我不耐煩那些吃吃喝喝的應酬,所以先一步來了。」

    「原來如此。」林驚蟄點了點頭,打開庫房門的同時點亮了燈,「那您慢慢看,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家裏用頓便飯吧。」

    「好,好,那當然……」青銅器表面被燈光暈出一層迷人的光輝,在接觸到這層光輝的一瞬間,方老便激動了起來,他矯健地上前,目光如饑似渴,手險些碰觸到銅器表面時又猛地一頓,從兜里掏出一對白手套戴上,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最小的器具,珍惜地撫觸着。

    紋路、鏽跡、器形,無一不是真品的樣子,他越摸越激動,又越摸越沒底,轉頭朝站在門邊神情平靜的林驚蟄道:「年輕人,你確定你真的要捐獻這批東西?我老實告訴你,它們雖然其貌不揚,但每一個都十分珍貴,這個庫房裏的所有青銅器加在一起,恐怕已經足夠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林驚蟄原本對他態度都淡淡的,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印象才真正好了起來。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由衷的微笑,雖然不大,卻格外美好。

    以至於讓方老都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林驚蟄踏進庫房,走到方老身邊,從柜上取了雙手套,然後接過那個方老小心翼翼捧在手裏的小觥,視線溫柔:「這個天黽觥,最遲也是商代的工藝,1985年,有一枚與它相同價值的在巴黎被拍出了相當於人民幣四百萬的價格,五年過去了,想必它的價值,比當初只高不低吧?可即便它現在價值五百萬,六百萬,甚至一千萬一個億,我難不成就要為這些錢,讓我外公這一生的心血顛沛流離嗎?」

    方老在他雲淡風輕的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再次怔楞住。

    如果說一開始他對這次的文物捐獻活動只是充滿欣賞和讚許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對於林驚蟄這個絲毫不同於他想像的捐獻者,他已經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尊敬。

    雖然對方年紀小得有些過了頭,但縱觀全國,莫說是酈雲這個不起眼的小城市,哪怕就在燕市,哪怕在他的周圍,哪怕是他的親生子女,又有誰能夠這樣豁達地將數百萬數千萬甚至數個億這樣輕描淡寫地掛在嘴上,又輕描淡寫地拱手相讓。

    這絕不是能偽裝出來的心胸。

    方老張了張嘴,胸口鼓譟出難以言喻的激流。他對自己說,他一定要為這個年輕人做些什麼。對方這樣的人,註定不該局限在酈雲市這樣低矮的天地里。

    退休那麼多年,這是第一個將他感動到如此地步的人,他甚至眼眶都濕潤了,更不由自主地站近林驚蟄,一隻手輕緩又帶着鼓勵地輕拍着對方的後背,就像是一個親密到血脈相連的長輩那樣。

    兩人輕輕將那個小觥放回原處時,起身時相視一笑。

    林驚蟄平靜道:「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出去簽約吧。」

    方老點了點頭,拉住林驚蟄的胳膊主動要求攙扶,然而還不等他邁出腳,庫房外頭的客廳方向,就傳來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喧譁聲。

    「林驚蟄呢?林驚蟄在哪裏?!」

    他隱隱聽到一聲尖銳的高呼:「你們幹什麼?!我們是省文物局的,過來調查一起私藏文物案件,奉勸你們不要阻礙公務!」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于震撼,殘酷得完全超出了現場所有人的想像。在酈雲市這樣的小城,九十年代的混混們尚未具備這一行業應當具備的專業素養。他們每日拉幫結派成群結隊,自詡黑幫,其實每天做的,也不過就是小偷小摸,恐嚇良民,收個保護費這樣的工作。

    而此時,一條生命卻在他們眼前正被直截了當地收割。青龍張那因為缺氧和掙扎變得猙獰的面孔,他暴突的眼球,蹬動的雙腿,張開嘴窒息的赫赫聲……

    最恐怖的還不是這一切,而是站在他身後那個捏着皮帶的,神情泰然自若的,仿佛完全不覺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麼可怕的林驚蟄!

    時常將「殺人不眨眼」這句牛逼掛在嘴邊的酈雲市混混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這個詞語的涵義。

    雙方的人馬都完全嚇傻,青龍張的那幫兄弟站在數米開外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卻無人敢上前阻攔。站得比較近的那幾個甚至還不自覺地朝後挪遠了些,生怕林驚蟄弄死青龍張後,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己。

    青龍張完全絕望,只能用雙手無望地在脖頸的皮帶處摳挖。脖頸上的皮膚被他的指甲剮得鮮血淋漓,他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心底有一個他不願相信的聲音告訴,他這條短暫的小命,今天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首先回神的居然是高勝和周海棠。打從青龍張把矛頭對準了林驚蟄而徐亮這邊作勢退縮之後,他倆就默默站近,做好了幫林驚蟄和對方人馬殊死搏鬥的準備。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變得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短暫的頭腦空白後,周海棠先動了,他極為迅速地飛撲上前,然後……按住了青龍張正在蹬動的腿。

    林驚蟄面無表情的俯視着他:「………………」

    周海棠果然和上輩子一樣傻,自己想要做什麼,他完全不會有顧慮,只會無條件地協助和聽從。

    「哎呀你別添亂了!起開!」還是高勝聰明些,他更多想到後果,上來就把賣力按腿的周海棠給掀開,然後精神緊繃地握住林驚蟄的手腕,一邊輕掰,一邊湊近他耳邊謹慎又小聲地安撫,「驚蟄,驚蟄,咱們鬆手,別勒了,咱們回家啊,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林驚蟄沒真想殺人,酈雲市雖然治安混亂,卻也沒混亂到弄死人不用擔責的地步。他做個把戲而已,怎麼可能會真為了一個小混混,搭上自己第二條得來不易的生命?

    手上青龍張掙扎的力道已經逐漸變得微弱,時機也差不多了,他就勢鬆了手,抬腳一踹,便將這個剛才還盛氣凌人的「老大」死狗一樣踹開到一邊。



  
相關:  御膳人家  東山再起[娛樂圈]  現世修行錄[重生]    重生1990之隱形富豪  悍卒斬天  四重分裂  重啟全盛時代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重生之豁然67.第六十七章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重生之豁然"
360搜"重生之豁然"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3s 3.929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