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二三四五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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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光芒微微的一閃,大黑蛟重新化為人形直直的往下墜。
大黑蛟化為人形的剎那,他掌心的荷青隨之跌落而出。荷青見勢不對,急匆匆地幻化出一片寬大的碧綠荷葉。大荷葉穩穩地托住下落過程中的荷青與大黑蛟,避免他們一頭撞在泥石之中。
這會兒,荷青的手還在疼, 手心的傷口尚未完全止血。他顧不得清洗包紮傷口,心急的查看身邊的大黑蛟。
大黑蛟現在的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紅, 他呼吸急促, 意識還沒能徹底恢復正常。按照藥醫之前的說法, 那些藥粉的使用對大黑蛟的身體造成了不良影響。
荷青伸手打算探探大黑蛟的額頭溫度, 哪知他還沒觸碰到大黑蛟, 就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腕。荷青吃痛,略感委屈的迎上了大黑蛟的視線。
大黑蛟的眼底仍然帶有怒火,他還沒有完全的回過神來,好在荷青的血液讓他尋回了幾許理智。荷青接近他的瞬間,他險些出手攻擊荷青,好在及時停手了。
黑璽鬆開了手,他坐起身,看了看面前的荷青。而後, 黑璽伸出胳膊摟住了對方, 他拍了拍荷青的後背, 動作卻是非常的輕, 好像在寬慰着荷青。
好一會兒, 大黑蛟疲憊又沙啞的聲音在荷青耳側響起:「孩子還會有的。」
荷青聞言頓了頓,莫名地又紅了眼眶。
此前,他憂心大黑蛟的血脈受了藥粉的干擾,容易失控傷及自身,失去孩子的悲傷不得不被他放在了一邊。如今大黑蛟提起此事,荷青一下子感到心裏特別的難受。他身體稍稍前傾,頭枕在大黑蛟的肩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荷青心心念念地盼着小蓮子的到來,小房間也為小蓮子安排好了。奈何世事難料,小蓮子竟然就這麼沒有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沒能好好的保護小蓮子,他和大黑蛟的孩子被他弄丟了。
不僅如此,藥醫提及給荷青開的藥方會損傷他的身體,他以後可能也無法再孕育後代。他不能和大黑蛟生小蓮子和小蛟了。
荷青的心擰緊了,他下意識地抓住大黑蛟的黑袍,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兒。
荷青知道,傷心的不僅僅是自己。他既然能夠感應到大黑蛟的情緒,自然也清楚在暴怒之後,大黑蛟隨之而來的失落感。
那是他們的孩子,荷青的孩子沒有了,同樣意味着大黑蛟的孩子也沒有了。所以,荷青會難過,大黑蛟同樣也會難過。
這一刻,黑璽說不出自己心裏是怎樣的感受。
他聽到藥醫說使了手段在藥粉的時候,黑璽很生氣,但也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瞭然,認為藥醫就只會用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然而,當黑璽得知藥醫的方子還傷害了荷青和荷青肚子裏的孩子,他血液里的暴躁頓時不受控制,瞬息間爆發。
黑璽原本並不看好這個孩子,他歷劫失敗又遭到暗算,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要當爹了,並且這個後代的血脈還極度虛弱。
他苦惱過怎麼培養這個脆弱的後代,他考慮過如何提高這個孩子的體質,他琢磨過如何讓他的孩子擁有頑強的生命力,順利的活下去。
他唯獨沒有想過,抹殺掉這個孩子的存在。無論如何,這個孩子身上流淌着他的血。
偏偏,藥醫毫無顧忌地抹殺了這條小生命。
他的孩子尚未出生,還沒有見到碧波湖的湖水,還沒有見到湖面之上的耀眼陽光,他都還沒有聽到他的孩子叫他一聲父親。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小蓮子還是小蛟,是長得像他還是長得像荷青。
按理說,黑璽應當感到慶幸,沒有了這個血脈虛弱的孩子,他就沒有了負擔。從此以後,他與荷青也再無關係,他們各走各的路,再無交集。
可是,荷青所做的一切給了黑璽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荷青失去孩子很傷心,他明明難過的不得了,卻還是將自己的情緒放在了一旁,優先關心黑璽的生命安危。荷青不惜割傷自己,只求用鮮血喚回黑璽的清醒。
一個為黑璽着想的小妖怪,血脈弱了,當真就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伴侶嗎?
伴侶的真正意義,是並肩同行相伴一生,無論艱難險阻,兩個人一起走下去。只不過,兩人實力接近,讓人產生了可以攜手走得更遠一點的幻覺。
事實上,伴侶到底能夠走多遠,並不是由彼此的實力高低決定。黑璽走過很多的地方,見過許多不同的妖怪,也見過他們千差萬別的結局。
黑璽覺得自己在發瘋,為什麼有了這個機會,他不是選擇放手,而是攬住了這隻荷花小妖怪。他安慰他,說孩子還會再有的。
那一刻,黑璽是真的很想給荷青一個孩子。哪怕這個孩子會很虛弱,荷青也一定會疼愛這個孩子,竭盡全力的保護他,照顧他,讓孩子開心幸福的成長。
一陣沉默,荷青仰起臉看着大黑蛟,他的眼圈紅紅的,但是眼淚沒有落下來。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摸了摸大黑蛟的眼睛,對大黑蛟說道:「不要難過,孩子會有的。」
這是大黑蛟安慰荷青的話,同樣也是荷青安慰大黑蛟的話。他們都相信,一切會好起來。
此刻,縱是他們心裏再沉甸甸的,縱是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艱難的日子躲不了,唯有繼續前行,他們得堅持走下去。
這裏又黑又冷,並非久留之地,他們必須儘快找個適合的落腳地。
荷青摸了摸手心凝固的血跡,傷口仍有些刺痛。大黑蛟的手心同樣有血跡,他的血混入了荷青的血,哪怕他血液的暴躁仍翻騰不息,荷青血液里的清涼可以帶給他一分寧靜。
如同他們首次相遇時那般,荷青的血令狂躁的大黑蛟平靜。荷青對大黑蛟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
荷青隨意地收集了些露水,準備給自己和大黑蛟清洗傷口,他剛收集丁點露水,忍不住感嘆:「咦,好奇怪。」
他幻化出花瓣,盛裝了一些露水,遞給大黑蛟:「嘗嘗看。」
黑璽接過花瓣聞了聞,荷青幻化的花瓣明顯凝實了幾分,清香也隨之分明,露水更是清澈的發亮,仿佛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光芒。
他嘗了小口,微微地挑了挑眉。
&麼樣?」荷青倍感緊張地問道。
黑璽給予了肯定:「靈氣濃郁。」
靈氣濃郁,以至於荷青提煉的露水才會這般甘甜。他們之前聽藥醫,也聽貝殼嬸嬸提及,禁地的附近長有珍貴的藥草,必須用周圍的泥土和水方能養活。可見這個看似黑燈瞎火的地方,靈氣格外充沛。
只不過,這些靈氣對荷青有效,黑璽的感受毫無差別。
根據藥醫的說法,他們如今往回走已經走不出去,不如乾脆往前走一段路,查看前方的情況如何。
出發前,黑璽自懷裏取出了一顆透亮的小珠子,他抬手在珠子表面輕輕一點,珠子頓時泛起柔光,它的內部閃爍着些許橙紅的火光。
黑璽將這顆珠子系在荷青的脖子上,這樣一來,荷青就不會被周遭的陰冷傷到了。
荷青新奇萬分地摸了摸珠子,非常的暖和,他忍不住看了又看:「這是什麼?」
珠子裏的火焰與尋常的火焰有所不同。
黑璽從容地牽着荷青往前走,走向那個傳說中的禁地入口:「龍火,我無意間得到的。」
&火?」荷青甚是驚訝,他實在沒想到大黑蛟居然有龍火。大黑蛟還沒有成為龍,可以使用龍火嗎?
荷青記得師父給他的藥書有關於火焰的記載。火分為很多類,單單是烹煮食物用的燧火,不同的時節取自不同的植株,燃燒出來的顏色也大不相同。民間亦有寒食節禁火的習俗。
煎藥熬湯用枯竹火和陳蘆火,火力溫和,不傷藥性。艾火和火針可針灸,通筋脈。燈火燭火既可照明,又可入藥。
此刻,大黑蛟提及的龍火併不屬於這些火焰。陰陽之火分為三綱十二目,以天地人區分,龍火和雷火皆為天之陰火。
大黑蛟得到龍火以後,一直在研究火焰。起初他稍不留神,也被燙傷過多次。可大黑蛟無懼這點小傷痛,他反反覆覆琢磨龍火,終於感應到其中的些許玄妙,為自己化龍尋找了一條可行的途徑。
蛟族化身為龍向來稀有,他們有些一生皆為蛟族,尋不得歷劫時機。他們有些化龍時失敗,導致身體傷殘,痛苦不堪。其中,能夠成功為龍的屈指可數。
何況龍亦有五行之分,大黑蛟也無法保證自己化龍之後,最終會是五行之中的哪一行。自從大黑蛟在龍火窺得了一絲天機,他冥冥中感應到了自己的命數,意識到歷劫降至。
但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如今還在這個偏遠的小湖泊,歷劫功虧一簣。這兒的小妖怪,居然企圖用禁地囚困他,何等的可笑。
荷青穩穩地牽着大黑蛟的手,仿佛這樣能夠給大黑蛟帶來一絲順心。荷青快快的收起了內心的難受,他們如今的處境不明朗,前途未知,他不能沉浸在傷痛中,給大黑蛟添麻煩,增加負擔。
他走了小會兒,猛然想起什麼,他急急地取出衣兜的藥瓶給大黑蛟看:「這是師父留給我的藥膏,不是藥醫的療傷藥粉。藥醫給的藥粉,我還沒有使用。當時覺得師父留下的藥膏肯定是好東西,所以……」
所以,他擅自做了決定,雖然有些陰差陽錯。
大黑蛟難得的幸運,僅在起初昏迷之際,藥醫止血時用了一次藥粉,其他的時間,均與藥粉擦肩而過。
一次藥粉竟有這般深遠的影響,倘若每天使用,後果不堪設想。難怪藥醫堅信大黑蛟命不久矣。
大黑蛟喝了荷青收集的露水,塗抹了老神醫配製的藥膏,勉強維持現狀實屬不易。為此,荷青還割傷了手心,流了不少血,才阻攔了大黑蛟的狂化。
&吧,我們一定有辦法出去。」黑璽說道。
荷青點點頭,他欠了大黑蛟一個孩子,他要趕緊離開這兒,重新調養好身體。他還要給大黑蛟生孩子,生他們的孩子,連同失去的小蓮子的那一份一同守護。
眼下,荷青的家裏早就沒有了床的存在,可憐的床從一開始就被大黑蛟破壞掉了。於是,鯉魚和水草不得不先把那些壞掉的東西挪到一邊,騰出了一些位置。
她們動作快速的簡單整理了一下荷青的房間,然後把被子褥子之類的物品全部鋪在地上。
緊接着,她們又到屋後查看小藥園的藥草還剩多少存活。老神醫留下的種子數目有限,珍貴的藥草死了,就沒有了。
荷青到家時,累得氣喘吁吁,里衫早被汗水濕透了。
一路上,荷青不忍心讓貝殼嬸嬸太累,大黑蛟的重量幾乎全都壓在了荷青的肩頭。荷青嚴重懷疑大黑蛟每頓要吃很多很多飯,才能長得這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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