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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飛雪略帶一絲驚訝的望着韓藝,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自己連句質問之語都沒有,韓藝就全部承認了,如此之乾脆,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過得半響,才道:「你可知道承認的後果。」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不承認有用嗎,恐怕你早就調查清楚了。
那日在林中,韓藝利用小黃騙得一貫銅錢,實乃靈機一動,之前並沒有精密的佈局,可以說是漏洞百出,經不起考驗,只要隨便一查,便能知他是在說謊,這其實非千門正派的手段,而是邪派慣用的伎倆,但是通常來說,像楊飛雪這等大富人家,不會去糾結這小事的,根本不可能派人去調查。
雖然韓藝目前並不知為什麼楊飛雪會找到他,但是他知道一旦楊飛雪找上了他,他的謊言肯定就戳破了。
不過同樣的,如果楊飛雪調查過韓藝,那麼肯定就知道韓藝當時欠債一事,而韓藝又知道楊飛雪是富有同情心的,所以他這其實是故技重施,擺正認錯的態度,不找任何藉口來為自己開脫,因為他知道他找的藉口,楊飛雪心裏都有數,肯定也想好了招數來應對。
所以,他一開始就主動承認錯誤,反倒是打了楊飛雪一個措手不及,楊飛雪開始預想的是,韓藝肯定會找各種藉口為自己開脫,她也想好了對付的辦法,只要韓藝辯解,她就能借題發揮,教訓韓藝,可哪裏知道韓藝都不用她質問,就主動的道歉了,根本就沒有給她借題發飆的機會。
韓藝嘆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其實這事之後我一直耿耿於懷,也曾想過去找你賠禮道歉,但始終沒有這勇氣,要是今日我再不承認的話,恐怕一生都會活在愧疚當中。」
楊飛雪狐疑的瞧了他一眼,見他確實一臉誠懇,不由得信了幾分,輕輕哼道:「算你比較識相,不過你膽子還真是不小,連本姑娘都敢騙,你可知道本姑娘若要殺你,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你囂張個什麼勁,也就是在這年代,要是在後世的話,老子才不鳥你了,有本事你去告我啊!韓藝暗自反駁,但嘴上卻道:「知道。」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楊飛雪黛眉一皺道:「就只是這樣?」
韓藝錯愕道:「我還應該說些什麼嗎?」
楊飛雪略顯激動道:「你---你應該向我求饒啊,你難道以為道歉我就會放過你麼?」
韓藝懵懂道:「我求饒的話,你會原諒我嗎?如果會,那我求饒。」
「......!」
楊飛雪一陣無言,她精心準備了一番言語來對付韓藝,可是面對如此憨厚坦誠的韓藝,她只覺渾身有力沒處使,納悶道:「難道你不害怕嗎?」
「我很害怕。」
「可我怎地一點都看不出你在害怕。」
「你不信摸摸我的手,都在出冷汗。」
韓藝伸出手來。
楊飛雪下意識的還真想去摸摸,但隨即反應過來,沉聲道:「豈有此理,你竟敢讓本姑娘摸你的手。」
是又如何,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不過這小妞反應倒是挺快的。韓藝誠惶誠恐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證明我真的很害怕。」
楊飛雪哼了一聲,眼眸一划,道:「這事先不談,我且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熊弟的人。」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也就是一閃而過,隨即點頭道:「認識。」看不出有任何猶豫。
「那滴水觀音根本就是你弄的,然後故意嫁禍給九燈?」
「嗯。」
「那麼天濟寺的事都是你安排的?」
「不錯。」
二人仿佛在玩一個快問快答的遊戲,甚至於楊飛雪問話的速度都跟不上韓藝回答的速度,不禁有些方寸大亂,還小退了一步,以往都是被審問的人會方寸大亂,可是如今卻是審問之人方寸大亂,這還真是頭一回啊。
楊飛雪就從未見過如此老實的人,虧她還思考了一宿,怎麼去逼供韓藝,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情不自禁道:「你這人還是奇怪,論說謊的本領,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那日在林中,我和二哥他們都被你騙了,但我也從未見過像你這般誠實的人,你為什麼連一句解釋之語都沒有,就一一承認。」
我為什麼不承認,這都是好事啊,懲惡揚善,你心地這麼好,怎麼可能會捨得責怪我,小妞,你太年幼了。
韓藝之所以能夠在千門這一行立足,可以說是憑藉着兩個法寶,第一,超高的模仿能力,第二,思維敏捷,他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麼楊飛雪會知道他和熊弟之間的關係,但是既然對方開了這口,那麼肯定查到了什麼,但不管她是否查到了確實的證據,就憑他們楊家的地位,如果他不承認的話,楊飛雪有太多的手段逼迫他承認,與其受皮肉之苦,還不如趕緊承認,反正這有不是什麼壞事,他也是在幫人,只要楊飛雪不知道他盜竊金子一事,一切都好說,苦笑一聲,不答反問道:「試問誰又想去騙人了?」
這句話倒也是發自內心,誰不想投個好胎,從出生到死,都不用去賺錢,懂得花錢就行了。
楊飛雪眯着眼道:「可你是否知道,你這麼一鬧,讓我楊家顏面掃地。」
韓藝啊了一聲,搖頭道:「這我真不知道,我當時只是想着如何幫熊弟報仇,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以承認的,他絕不猶豫,不可以承認,他死都不會承認,除非證據確鑿。
楊飛雪怒哼道:「你現在去城內看看,但凡說到天濟寺,無不提到我們楊家,個個都在說楊老夫人也上當了,我奶奶因此飽受非議,這都是因為你。」
韓藝愣了半響,道:「這---這我真的沒有考慮到,我只是想在楊公和眾百姓面前戳破天濟寺的謊言,我---我沒有想到這上面去。」
這很好否認,畢竟他年紀這么小,哪怕是一些老奸巨猾的人也很難考慮到這上面去,就連那九燈和尚也是到最後才反應過來的。
嘩啦一聲。
楊飛雪將手中短劍扔在韓藝面前,淡淡道:「我不管你有沒有想到,但此事皆由你而起,既然你都承認了,那你就自刎謝罪吧。」
哼。想唬我,我可是唬大的。韓藝低頭瞧了那柄短劍,又抬起頭來,看着楊飛雪道:「我可以自刎謝罪,但是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希望你放過我家人和熊弟他們。」他得儘量塑造自己有情有義的光輝形象,利用小黃騙取錢財,那是為了還債救妻葬父,利用菩薩像拆穿九燈和尚,那是為了朋友,試問這種有情有義的男子,天下間哪裏去找啊!簡直就是稀有動物,殺稀有動物可是犯法滴。
「可以。」
楊飛雪爽快的答應下來。
韓藝不再多說,拾起短劍來,唰地一聲,拉出短劍來,只見冷芒流動,看得出,這是一把好劍。
不遠處的幾名護衛見了,面色一緊,欲衝進亭內,楊飛雪手一伸阻止了他們。
「哎---。」
韓藝突然出聲。
「你怕了麼?」楊飛雪趕緊道。
「我一直都很害怕,不過我想問的是,用捅的行不行?」
韓藝拿着短劍,突然問道。
「桶的?」楊飛雪一愣,「為什麼?」
韓藝怕怕道:「我聽說捅肚子沒有抹脖子疼。」
楊飛雪輕輕啊了一聲,覺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個白痴,呆了半響,揮揮手道:「隨便你吧。」
「謝謝。」
韓藝雙手握住劍柄,劍頭朝着自己的肚子,深呼吸一口氣,雙目一閉,猛地捅了下去。
砰!
楊飛雪突然飛起一腳,踢飛了韓藝手中的短劍,不敢置信道:「你還真捅呀!」
這些女人的腳勁怎麼都這麼大一個。韓藝只覺右手一陣疼麻,錯愕道:「不是你叫我自刎謝罪的嗎?」
楊飛雪眨了眨眼,好氣又好笑道:「我叫你自刎,你就自刎?」
韓藝道:「正如你前面所言,你要殺我,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自刎?」
楊飛雪完全看不懂韓藝,困惑道:「你是真傻,還是在這裏給我裝傻充愣?」
韓藝搖搖頭道:「我不傻,所以我才這麼做,如果我反抗的話,你很有可能會遷怒我的家人和我的朋友,反正我這一死是逃不了了,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做這可能會連累更多人的掙扎?」
楊飛雪急切道:「但是你可以說出自己的初衷啊,你可以說你騙我,只是為了還債,而你拆穿天濟寺的謊言,也是一件大好事。」
傻妞!這你不都說出來了嗎?似乎從你嘴裏說出來要更加有說服力,既然如此,我幹嘛還要說。韓藝心中一笑,嘴上卻是非常誠懇道:「是,站在我的角度,我的確可以這麼說,可是站在你的角度,你的確是受騙了,哦,還有,楊老夫人也受到了傷害,這雖非我所願,但卻因我而起,我是罪不可恕,你要殺我,我也能夠理解。」
楊飛雪凝目盯着韓藝,可是從韓藝青澀的臉龐,她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來,又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我能夠找到你?」說話時,她眉角上揚,有些傲嬌的意思。
哦,原來她是想顯擺呀,這我可以滿足你,因為我確實很想知道。韓藝一個勁的點頭道:「這我倒真想知道。」
楊飛雪一笑:「因為那日在你和熊弟還有那個小子在祭拜熊弟父母時,我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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