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
正是因為這一句話,以至於人人都可以預計到韓藝在御史台的日子不好過。
故此,韓藝第一天上任歸來,收穫不是道賀,而是關心和安慰。
但是韓藝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驚訝,因為在後世也是如此,在一千多年以後的社會,同是在這一片土地的每個角落裏面,都充斥着關係戶,哪怕是買一個包子。
相比較起來,如今倒還算好的,至少不會讓人生悶氣,因為這是有明言規定的,雖然不公平,但至少也算得上名正言順,不像後世那樣,都是背地裏交易,是規矩不允許的,這就更加不公平的。
翌日。
韓藝兀自準時趕到了御史台。
這一入門,便見霍元德等人已經站在大廳中議事了,由於很多御史都出門巡查去了,故此留在這裏就他們幾個人。
為什麼韓藝喜歡御史台,而非三省了,就是因為三省一天到晚都得寫這些那,看這看那,而御史台完全不需要,平日裏工作,全靠一張嘴。
霍元德一見韓藝進門,頓時臉色一變,虎軀一震,可是掏空身子的他差點沒有把自己給震到,沉眉不悅道:「韓藝,怎麼總是最後一個到。」
韓藝顯得惶恐不已,急忙快過過來,一拱手道:「抱歉,抱歉,晚輩,阿---欠。」
這話說到一半,一個噴嚏打出,頓時噴的霍元德一臉。
霍元德淋着韓藝的鼻涕和口水,整個人呆若木雞,而丁卯、羅文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韓藝極度惶恐道:「抱---。」
「啊---!」
霍元德突然驚叫一聲,原地蹦躂,雙手胡亂抹着臉。
哇!這麼誇張,資料上果然沒有說錯,這霍元德的確比較愛乾淨。韓藝看得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韓藝,你---你竟敢往本官臉上吐口水,我---我饒不了你。」
好好一句爺們的話,從霍元德嘴中說出,怎麼聽都有娘娘腔的味道。
韓藝一張臉委屈的都快哭了,用袖子抹着鼻涕道:「霍御史,真是抱歉,在下為了不辜負張中丞的期望,昨晚掌燈夜讀名冊,一不小心,着了風寒。」
「放屁,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霍元德指着韓藝罵道。
韓藝道:「冤枉啊!在下真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擦吧。」說着就揚起袖子。
霍元德見他袖子上那一塊濕漬,噁心的都快吐了,嚇得急忙躲在蔣獻後面,怒吼道:「你---你別過來。」
正當這時,忽聽得門外道:「怎麼回事?」
幾人轉頭一看,只見張銘站在門外,一臉慍色的望着他們。
「中丞,你來的正好。」
霍元德一見到張銘,如見救星一般,慌張的跑了過來,指着韓藝道:「韓藝這---這小子,公然捉弄我,故意往我臉上吐口水,羅御史他們都可以作證。」
張銘一聽,勃然大怒,上前喝道:「韓藝,我知你是出身市井,身上痞性難除,但你可要看清楚了,這裏可是御史台,不是你那骯髒的北巷,你要敢在此胡鬧,我定不饒你。」
就憑你?有膽子,你試試看啊!韓藝驚慌失措道:「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呀,我真不是---阿嚏!」
他又是一個噴嚏直接打在了張銘的臉上。
張銘此時的表情跟剛才霍元德的表情簡直就是如出一轍,說是親兄弟,也不會有人不信的。
這噴嚏打在張銘臉上,但是韓藝的一臉卻痛苦到扭曲了,含淚道:「中丞,你現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了吧。」
張銘猛地一怔,他還沒有開口,那蔣獻便衝上前來,一手揪住韓藝的衣領,仰着頭道:「你這田舍兒真是好大膽子,竟敢衝撞中丞,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番。」他一個武夫,脾氣暴躁,那是凶神惡煞啊。
不過韓藝可是被嚇大的。
大哥,我這是在幫你報仇啊!韓藝哭喊道:「蔣御史,我---我---啊---!」
蔣獻一見韓藝張開嘴來,嚇得倏地後躍。
可是這一回韓藝又沒有打出來,抬起手擦了擦鼻子,忽聽得啪嗒一聲輕響,只見一張寫滿字的白布落在地上。
韓藝面色一驚,急忙彎身撿起那一塊白布,放入袖中,神色顯得非常慌張。
這御史台對於一些文字的東西,都是非常敏感,張銘一見,立刻將噴嚏得事忘到一邊去了,指着韓藝道:「韓藝,你藏着的是什麼?」
韓藝雙手藏於背後,慌張的往後退去,道:「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
張銘哼道:「本官都看見了,你還敢隱瞞,快些拿出來。」
「不,不行,這不能給你們。」
韓藝緊張道。
張銘見罷,哪裏還肯罷休,說不定就是彈劾他們的小報告,朝着蔣獻使了個眼色。
蔣獻立刻衝上前去,一手就擒住了韓藝。
韓藝慌張的叫道:「不要,不要,我會叫的。」
而羅文和霍元德兩個人也趕緊上前,強行從韓藝袖中搜出那一塊白布,然後遞給張銘,「中丞,請你過目。」
張銘看着韓藝冷哼一聲,將白布一抖,看得卻是一愣,貌似不太像小報告,不禁念道:「無定向不規則間歇性噴髮式含淚噴噴噠風寒症......服用薑片、當歸.......,一日一次,七日,方可痊癒。鄭重提示,此病乃高度傳染疾病,當避免與他人接觸。鄭重提示,此病......。重要的事情寫三遍。」
張銘愣了愣,又看向霍元德。
霍元德眨了眨眼,隨即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不是韓藝,而是抱住韓藝的蔣獻,目光中充滿了敬佩。
蔣獻皺了皺眉,望着韓藝,一臉茫然道:「什麼意思?」
韓藝搖搖頭道:「蔣御史,你千萬別信,這都是那鬼道士寫來坑我錢的,還說什麼身體接觸都會傳染,這怎麼可能,我死都不會信啊!」
話音未落,蔣獻已經在五步之外了。
不虧是武夫出身的,身手果然矯健。
片刻過後。
「中丞,中丞,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呀,這真的都是那道士寫來騙人的,我這只不過是普通的風寒罷了,你們不能抹殺一個有志青年帶病上班的決心呀,中丞---中丞---中你妹的,哈哈哈哈,今晚要是你們能睡着覺,我還就不信了,快去買藥吧。可惜盧師卦太有原則了,要是他能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名字,那還不嚇得他們尿褲子。」
韓藝一邊哈哈笑着,一邊拿出帕子,抹掉臉上的病容裝,整個人是精神奕奕,哪裏有半點病狀,矯健的往北巷走去。
在得知御史台的情況後,韓藝真心懶得來這裏讓別人不開心,說不定還會耽誤他們彈劾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請假的話,他們不一定會答應,說不定還會藉此教訓他,他現在是真沒有時間與他們瞎BB,最好的辦法,就是被他們趕出來,跪着、哭着求他別來上班,就好像現在這樣。
......
......
今日是抽獎日的最後一日,北巷兀自是人滿為患,但是比起第二日抽獎的人數已經呈現明顯下降的趨勢。
但是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前兩日的火爆,是因為大家都覺得新奇,多半都是那些貴族子弟給撐起的。
但是沒有關係,經過這麼一搞,大家已經對北巷有了一個全新的了解,從今日的人數都可窺見一斑,他們已經喜歡上來北巷購物了。
韓藝因為穿着官服,有些害羞,故此特地往邊上小道繞去鳳飛樓,準備換身衣服再出來巡視。
可哪裏想得到,這都走小道了,還是被人給堵了。
「韓小哥,韓小哥。」
正當韓藝快走到鳳飛樓後巷時,那錢大方突然如同幽靈一般的冒出來。
「什麼人?」韓藝嚇得一驚,定眼一看,不禁鬆了口氣,道:「原來是錢老哥啊,你怎麼在這裏啊!」
錢大方走到韓藝跟前,笑眯眯道:「韓小哥,你可把我們給瞞慘了。」
韓藝好奇道:「此話怎講?」
錢大方打量了下韓藝的官袍。
韓藝哦了一聲:「這我瞞得住麼,這不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嗎。」
錢大方略顯有些尷尬,呵呵道:「不管怎們說,此乃天大的好事,怎麼也得跟韓小哥說一聲恭喜啊!」
我看是道嚇才是。韓藝很是敷衍的拱拱手道:「多謝,多謝。」
錢大方又道:「韓小哥真是真人不露相呀,恁地年輕,就當上了監察御史,我老錢可真是佩服的緊。」
韓藝謙虛道:「哪裏,哪裏。」
錢大方突然左右瞟了瞟,小聲道:「韓小哥,有件事不知當不當問?」
韓藝道:「什麼事?」
錢大方道:「是這樣的,我聽說戶部有人彈劾你擅開市集?」
韓藝微微一愣,原來他是借着道賀之名,想向我打聽這事呀,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哦,我明白了,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都是貴族的人,他們收到風倒也不稀奇,看來我得多費一番唇舌穩定軍心。笑道:「這事我也正打算跟你們說一聲,這樣吧,就勞煩錢老哥你去通知大家,待會去鳳飛樓開個議會。」
錢大方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那就多謝錢老哥了。」
別過錢大方之後,韓藝回到了鳳飛樓,可這剛一入門,那劉娥便迎了上來,道:「韓小哥,你怎麼就回來呢?」
韓藝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今日是去請假的。」
劉娥一愣,頓時想了起來,道:「你還真去請假呢?」
韓藝道:「當然,這我騙你幹什麼,如今北巷這麼多事要忙,我當然還是以這邊為重。」
劉娥道:「那---那你上司答應呢?」
「這還用說麼?」
韓藝哼了一聲,說謊真是不需要打草稿的,道:「我就是去打了個噴嚏,我們中丞就答應了,還說我什麼時候忙完再去就是了。」
劉娥將信將疑的瞧了韓藝,見韓藝一臉傲嬌,好像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一般,倒也就相信了,只能說韓藝的表情太會騙人,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韓小哥,方才趙四甲他們都過來詢問你在家不。而且---而且我今早聽說你得罪了戶部,這---這不是真的吧?」
韓藝沒好氣道:「我說劉姐,你別聽風就是雨,動腦子想想,這當然不是真的,戶部呀,多大的部門呀,要我真得罪了,我們這北巷還開得起麼?」
「這倒也是。」劉娥點點頭道:「是呀,這我也挺好奇的,可是他們都這麼說。」
韓藝大咧咧道:「他們也是聽到別人的傳言,這話一轉口就變味了,不過這你就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錢大方去通知那些商家,讓他們來鳳飛樓開會,我跟他們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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