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現在的狀況雖然有些虛弱,可是神智已經恢復了清醒,得悉此前發生的一切,她對眾人多了一份感激,對阿諾又多出幾分愛意,她雖然算不上絕頂聰明的女孩子可絕不蠢笨,阿諾對她的心意她已經明白。
瑪莎現在已經是孤苦伶仃,心中唯一的安慰就是那本費勁千辛萬苦得來的古蘭經,對因此而付出生命的父親和族人總算有了一些交代。
阿諾將水壺遞給她:「喝點水,你嘴唇都幹了。」
瑪莎抬起頭望着阿諾,露出一絲笑容,可笑容中又帶着歉疚。阿諾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了瑪莎,輕聲道:「我必須要去找羅獵,我們不可以放棄任何一位朋友。」
瑪莎的雙眸流露出些許的歉疚,她並非不願意和同伴一起去尋找羅獵,可是她還有重任在肩,她首先要將辛苦得來的《古蘭經》送回部落,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抓住阿諾的大手,溫軟滑膩的小手讓阿諾身軀一顫,他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然後鼓足勇氣將瑪莎擁入懷中,低頭去尋找瑪莎的嘴唇,卻發現瑪莎低着頭,這樣的姿勢讓他的下一步行動無法進行,瑪莎低聲道:「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走?」
阿諾急劇上升的體溫因她的這句話迅速冷卻了下去,他迷惑道:「為什麼?」
瑪莎道:「沒用的,就算我們全部都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多幾個人犧牲,阿諾,咱們走吧,你跟我回部落……」
「不!」阿諾的聲音並不大,只是輕輕放開了瑪莎,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瑪莎的這番話讓他感到心冷,就算她有自己的理由,可是難道她忘記了,是誰將她幾度救出,是誰幫她找回了《古蘭經》,羅獵生死未卜,在這種時候她怎麼可以提出離開?
瑪莎意識到自己讓阿諾失望了,她撲入阿諾的懷中緊緊抱住他道:「阿諾,我知道你想救人,我何嘗不是一樣,可是這本《古蘭經》對我,對整個部落都極其重要,我爹,還有那麼多的族人都已經為之犧牲了性命,我不可以再有任何的差錯,一定帶着它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阿諾點了點頭,低聲道:「對不起。」
瑪莎滿臉淚水用力搖頭道:「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
阿諾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怕無法送你回部落了。」
「下面是什麼地方?」蘭喜妹大聲道。
羅獵道:「天廟!」他清晰記得下方就是天廟的所在,可從天空中俯瞰下方,只看到大片的荒漠,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建築。其實天廟原本就被隱藏在一片黃沙之下,羅獵雖然記憶力不錯,可他們飛臨這片區域上方的時候又開始起風,能見度很差,讓原本就難以識別的區域更是雪上加霜。他回想了一下,他們離開的地方卻是在賀蘭山內的某個峽谷內,於是向蘭喜妹說明,指揮她操縱飛機繼續向北飛去。
蘭喜妹點了點頭,正準備朝着羅獵所知的方向飛去的時候,卻見兩道沙柱從賀蘭山的腳下朝着他們迅速遊走而來,正是被當地人通常稱為黃龍的氣象,乃是龍捲風席捲沙塵在這一區域形成的獨有現象,不過平日裏難得一見。
時近黃昏,兩道黃龍忽左忽右,你追我趕,在兩股龍捲的下方,地面上高度大約在十米的範圍內都已經被滾滾黃沙遮蓋。
蘭喜妹皺了皺眉頭,不知是不是巧合,又或者他們的運氣太差,現在前往羅獵所說的區域顯然是對自身生命的不負責,如果硬闖,必然和那惡劣的沙塵龍捲正面相逢,影響視線還在其次,如果被捲入風暴的核心,他們兩人很可能要面臨機毀人亡的命運。
羅獵也意識到了危險所在,這種狀況下還是選擇暫時迴避微妙,等到風暴過後再去尋找出口。
蘭喜妹操縱飛機側身迴旋,熟練調轉了機身,只不過是在轉身調頭的剎那,身後的兩道黃龍已經交纏在了一起,合二為一,形成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巨大沙龍捲,移動的速度迅速增加,那沙龍捲如同有靈性一般,向飛機追逐而來。
羅獵暗叫不妙,出現龍捲風並不奇怪,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這片區域出現,而且這沙龍捲分明是衝着他們來的,他並沒有出聲催促蘭喜妹,蘭喜妹早已認清了他們現在兇險的形勢,飛行的速度已經增加到最大,希望儘早擺脫身後窮追不捨的沙龍捲。
一會兒功夫龍捲又有變化,不斷壯大的龍捲直徑已經在短時間內達到了驚人的二十米,龍捲所到之處沙塵瀰漫,遮天蔽日,突然巨大的龍捲從中分裂開來,再度成為兩部分。
羅獵不停回頭,觀測龍捲變化的同時也在默默估算着彼此之間的距離,沙龍捲並沒有因為這次的分裂速度有所減慢,反倒繼續增加,羅獵的內心也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用不了太久他們就會被這兩股龍捲追上。
蘭喜妹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她大聲道:「你怕不怕?」
羅獵哈哈大笑起來:「有什麼好怕,不是有你陪着嗎?」他笑聲的主要意義是要通過這種方式給蘭喜妹心理上的安慰。
蘭喜妹道:「那好,咱們就做一對生死與共的苦命鴛鴦。」
羅獵沒有反對,如果註定逃不過這一劫,也只能這樣,他悄悄拿出了逃生筆,在生死關頭,還需仰仗它的力量。回望身後的沙龍捲,發現再次裂變,剛才的兩股已經變成了四股,遠遠望去如同頂天立地的四根巨柱,不過這會兒它們的速度應當已經達到了極致,雖然沒有被飛機拉遠距離,可是也沒能夠繼續靠近。
羅獵心底暗鬆了一口氣,按照這樣的趨勢,興許他們能夠逃過後方沙龍捲的追蹤。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蒼白的面孔,腦域深處傳來字字泣血的怨毒聲音:「你要死,你們都要死!」
羅獵內心一凜,守住本心,強大的意識將這突然侵入腦域的幻象排遣出去,怨毒的聲音又變成了悽然的尖叫。
羅獵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蘭喜妹的驚呼聲將他從片刻的恍惚中拉回到現實中來。在飛機飛行的正前方,遮天蔽日的沙塵暴突然形成,剛開始黃沙宛如千軍萬馬奔行在啥面上,可轉瞬之間就已經輻射到空中,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前方的世界一片混沌,狂風席捲沙塵與天空的摩擦中產生了洪荒巨獸般低沉的嘶吼,這嘶吼聲讓整個天地為之戰慄。
蘭喜妹透過風鏡看到在飛機的前方正緩緩形成了一堵牆,這堵黃沙組成的牆連接天地,又如滔天的海浪般向他們席捲而來,蘭喜妹感到自己周身都在顫抖,這顫抖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飛機感受到了風沙的衝擊所致,現在還沒被捲入沙浪就已經反應如此劇烈,如果飛機一旦被沙浪席捲進去,恐怕飛機就會完全解體變得四分五裂。
應當說不但是飛機,還有他們的肉體,都逃不過被風沙撕碎的下場。
羅獵大吼道:「調頭!」其實在他說話的同時,蘭喜妹已經做出了相同的反應,作為飛機的實際操縱者,她比羅獵更加清楚,如果一味向前飛,一旦被沙浪捲入,他們就再也沒有逃生的機會,相比較而言,反倒是回頭飛向後方逃生的幾率更大一些,雖然後方一樣有沙龍捲,可是比起前方密不透風的沙牆,相對來說還有空隙可鑽,只要操縱飛機從龍捲之間的空隙處離開,那麼他們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計劃和現實不同,其實他們甚至來不及計劃,看到蘭喜妹的舉動,羅獵決定不再開口,他並不想對蘭喜妹造成任何的干擾,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一個人唯有全神貫注地專注眼前的事情,才有可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逃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蘭喜妹也是如此。
飛機有如一片飄零於空中的孤葉,在空中盤旋行進,靈活躲避着從各方襲來的沙塵,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只有駕駛者才知道操縱的痛苦和自身面臨的絕大考驗。
蘭喜妹已經顧不上考慮其他的事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飛機的操縱杆之上,雙手緊握操縱杆,身體劇烈顫抖着,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骼就要快被搖散,看不清前路,只能根據沙塵的濃淡判斷飛行的方向,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不斷抖動撕扯着飛機,試圖將飛機扯開,將他們從飛機內甩出去。
蘭喜妹用力咬着唇,竭力和這無形的力量抗拒着,風卷着厚重的沙塵拍打在飛機的周身,連機艙內的空氣都變得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沉重,機艙內的他們被壓得就快透不過氣來,突然兩人同時感到胸口一松,宛如壓在胸口的石頭被拿開,可緊接着一塊更大的石頭壓了上去。
蘭喜妹尖叫道:「坐好了!」
羅獵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可馬上就感覺到了飛機的變化,蘭喜妹操縱飛機筆直向上,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飛起,加速衝刺,此時也唯有向上才可能突破沙塵的籠罩,按照常理越是往下,沙塵的濃度就越大。
眼前突然一亮,卻是飛機衝出了剛才的那片濃重沙塵,而他們並未來得及放鬆,就看到周圍數十條扭曲旋轉的沙龍捲從四面八方向飛機聚攏過來。
飛機從豎直向上飛行漸漸拉平,在沖入沙龍捲的陣列前已經重新變為水平,蘭喜妹操縱機身旋轉,逆時針向左側側身九十度,飛機側向飛行,從兩股沙龍捲之間的縫隙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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