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考慮得非常周到,雖然張長弓武功高強,可是在面對佐田右兵衛和方克文那種變種高手的狀況下仍然缺少克敵制勝的辦法,羅獵曾經拿着吳傑給他的匕首求助於冶金學教授亨利,名滿世界的亨利到現在也沒有給他確定的答案。可是羅獵的腦子裏卻突然靈光一閃,他鬼使神差般寫出了一道化學方程式,然後找齊了幾樣物質,竟然成功利用化學方法將那塊堅硬無比的地玄晶石融化。
羅獵知道自己絕不是一個化學方面的天才人物,甚至他在進入神學院之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化學,唯一的解釋就是父親種入他體內的那顆智慧種子,在悄聲無息地改變他的身體,甚至將許多超前的知識潤物細無聲一般植入他的大腦,而這一過程卻都在他毫無察覺的狀況下進行的。
阿諾聽說這鏃尖的妙用,頓時嚷嚷起來:「我呢?我呢?」的確大家都是朋友,同樣都去執行任務,羅獵總不能厚此薄彼,也應當送給自己一樣克敵制勝的殺器才對。
羅獵接下吳傑昔日送給他的匕首,遞給了阿諾。
阿諾看羅獵將他自己的防身武器都送給了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張大哥在身邊,我肯定沒什麼問題,這匕首還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羅獵笑了起來,他撩起衣襟,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刀身包裹着一層藍色透明層的飛刀,這柄飛刀也是用地玄晶製作而成,麻博軒留下的那塊地玄晶石雖然不大,可是足夠製作一些武器防身了,羅獵製作武器的過程並不複雜,他只需要將那塊地玄晶融化,等到地玄晶石成為液態,將需要改造的武器浸入其中,武器包裹上一層地玄晶石的原液,就算大功告成了。
張長弓欣賞地望着羅獵,在他的身上任何的奇蹟都可能發生,身為他的朋友,可以對他充分的信賴。
阿諾將匕首收好,又道:「我們去山田醫院,你去幹什麼?」
羅獵眯起雙目道:「我答應了穆三壽,重返地宮幫他取回一樣東西。」
阿諾愕然道:「他何時來過?我怎麼不知道?」
穆三壽自然沒有跟羅獵見過面,他只是通過陸威霖去見羅獵,當穆三壽親眼看到劉德成的頭顱擺在面前,他就知道過去的事情已經敗露了,他無法繼續扮演苦苦尋覓女兒的悲情義父,也無法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甚至他無法返回黃浦,大幕已經拉開,真正的好戲才剛剛上演。
對於昔日提籠架鳥,每天坐在春熙樓固定的位置喝早茶的生活,穆三壽並不懷念,因為當時他就在懷念,懷念他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懷念當年他曾經錯失了一個可以永葆青春甚至長生不老的機會,他們這群人只盯住了瑞親王奕勛富可敵國的財富,卻忽略了藏在保險柜中,比天下所有財富都要珍貴的那件東西。
穆三壽已經無法繼續藏在幕後,真正的大幕拉開之時,他不得不粉墨登場,他首先給出了陸威霖想要的答案,然後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陸威霖坐在正覺寺的房間內靜靜擦拭着武器,他的床上井井有條地擺放着拆卸後的槍械,他做事向來井井有條一絲不苟,越是大敵當前的時候,他越是要保持冷靜。
他忽然以驚人的速度組裝完成了一支勃朗寧手槍,然後槍口瞄準了房門。
門外傳來羅獵的聲音:「你總喜歡用槍口瞄準自己的朋友嗎?」
陸威霖以同樣驚人的速度將手槍拆開放下,還是剛才的位置,絲毫不差,然後背對房門淡然道:「你為何不敲門?」
羅獵還沒有來得及敲門,人在門外,在他的腦海中卻已經清晰勾勒出室內的情景,吳傑教會他正確的呼吸方法,讓他更加了解自己的身體,而父親在他體內種下的那顆智慧種子,讓他的身體結構在不斷發生着變化,連羅獵自己都不知道最終會變化成什麼樣子,但是他相信這種改變應該是讓自己越來越強大。
換成過去,他是不具備這樣強大的感知能力的,可是有件事卻非常的奇怪,本來按照吳傑教授的呼吸方法,他的失眠症狀已經得到了緩解,可是在智慧種子融入他的體內之後,他的失眠狀況又重新變得嚴重了,正確的說,還應當稱之為始終處於清醒狀態,雖然睡眠的時間很少,可是他並無任何的身體不適感。
羅獵這才敲了敲房門,推門走了進去,陸威霖依然背着身,以實際行動表達對羅獵的信任,沒有人會把後背主動交給敵人。
陸威霖回來之前,穆三壽已經明確地告訴了他,葉青虹就在他的手裏,可是如果想見到葉青虹,就必須拿一樣東西來換。地圖就在羅獵的手中,地圖的背面清晰畫着一隻保險柜。
陸威霖沒有問穆三壽為什麼這樣做,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拿着這張地圖就返回了正覺寺,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決定從此以和穆三壽恩斷義絕。一個能用乾女兒作為要挾條件的人,這世上還有什麼卑鄙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羅獵心中明白這張地圖是蘭喜妹引穆三壽入局的誘餌,穆三壽坦陳葉青虹在他的手裏,已經有了圖窮匕見的味道,證明蘭喜妹的計劃已經奏效。
陸威霖道:「你在地下有沒有見過這隻保險柜?」
羅獵搖了搖頭。
陸威霖將衝鋒鎗組裝完成,拉了一下槍栓,瞄準了窗口,沉聲道:「如果找不到這隻保險柜,葉青虹恐怕會有危險。」
羅獵對此並不是完全贊同,雖然存在這種可能,可是他仍然相信任何人的心中都是有感情的,即便是穆三壽,羅獵曾經親眼見過穆三壽看葉青虹的眼神,有些情感偽裝不來,然而羅獵也無法保證穆三壽不會對葉青虹下手,畢竟和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相比,有些人可以將任何感情拋到一邊。
羅獵道:「穆三壽相信這樣的威脅會對我們奏效?」
陸威霖轉向羅獵,目光中已經有些不滿,至少穆三壽的威脅對自己是有效的,他可以為葉青虹赴湯蹈火,在他心中認為羅獵也會有跟他同樣的感受。可羅獵始終表現得要比自己冷靜得多也鎮定得多,關心則亂,莫非羅獵對葉青虹並沒有太深的感情?
羅獵知道陸威霖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以穆三壽的老辣,在他將此事挑明之後必然會考慮到引發的後果,縱然陸威霖和自己答應為他重返地宮尋找那隻保險柜,他想必也不會信任。
陸威霖道:「他會派人和我們同去。」
羅獵心中一怔:「什麼人?」
陸威霖搖了搖頭,穆三壽也未曾說過派來的人到底是誰?
該來的始終要來,羅獵怎麼都沒有料到穆三壽派來的人竟會是白雲飛,白雲飛一襲青衫出現在正覺寺,右手中握着一把合起的摺扇,輕輕敲打在左手的的掌心,微笑望着羅獵。
自從聽說焦成玉被暗殺的消息,羅獵就想到白雲飛前來北平的可能性,白雲飛雖是一代梟雄,但是此人極重道義,自身處境雖然危險,仍然冒險前來,足見他對授業恩師焦成玉的感情。
而白雲飛在此現身絕不是為了過來跟自己敘敘舊情,羅獵想到了陸威霖所說的那個同行之人。頓時明白,穆三壽委託監視他們行動的人就是白雲飛。
羅獵笑眯眯望着白雲飛道:「白先生別來無恙?」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托您的福,湊合活着。」不是每個人從高處跌入深谷還能保持他這份風輕雲淡的姿態,再壞又能夠壞到哪裏去?白雲飛從一呼百應的江湖梟雄到被人脅迫為人賣命的打手只花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明白自己的使命,穆三壽讓他監視羅獵和陸威霖,在必要的時候奪走保險柜,以此來償還幫他的人情。
誠然,羅獵也幫助過自己,可是羅獵開不出穆三壽那樣的條件,穆三壽答應白雲飛,在此事完成之後就退出江湖,還會將他手中的勢力全都交給白雲飛,這樣的條件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
陸威霖也從房內走了出來,冷冷望着白雲飛,他和白雲飛並沒有打過交道,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穆三壽派來的人絕非普通人物。
白雲飛也不是獨自前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穆三壽還派出了他的兩名最得力的手下,一個綽號灰熊,一個綽號鑽地鼠,兩人無論武力還是頭腦在穆三壽的諸多手下中都是佼佼者。
白雲飛的話言簡意賅:「三爺讓我過來幫忙,等拿到了東西我就走。」
羅獵意味深長道:「看來你欠三爺一個很大的人情。」是事實也是提醒,你白雲飛欠的人情可不止一個,當初如果不是得到羅獵和葉青虹的幫助,白雲飛很難順利離開津門。
白雲飛微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像我這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肯定不是偶然。」
陸威霖冷冷道:「可運氣總有用完的時候,再聰明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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