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遙不可及,羅獵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在同時他眼前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朦朧起來,這是一種被催眠的感覺,羅獵認為自己可以克服,他終究還是大意了,並未想到沈忘憂這位舅舅會這樣對待自己……
羅獵的頭緩緩歪到了一邊,發出輕微的鼾聲。
沈忘憂表情複雜地望着羅獵,目光最終落在羅獵面前已經喝完的咖啡杯上,輕聲道:「再高明的催眠術也抵不住咖啡一杯。」他拉開抽屜,從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針管,擼起羅獵的衣袖,從他左臂的靜脈中抽取了一管血液。
蘭喜妹剛剛開啟院門,回望身後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她沒有繼續前行,右手垂落下去,一柄飛刀從她的袖口悄聲無息地滑落到她的掌心。她對危險的嗅覺極其靈敏,雖然沒有看到對手,內心中卻感覺到危險正在悄然迫近。
「出來吧!」蘭喜妹冷冷道。
兩個魁梧的身影從牆角處閃出,其中一人是船越龍一最得力的部下坂本鬼瞳。
蘭喜妹頗為不屑地望着他們:「為什麼要跟蹤我?」
坂本鬼瞳語氣生硬地說道:「船越先生要見你。」
蘭喜妹咯咯嬌笑起來,風情萬種地攏起額前亂發,小聲道:「那就讓他來見我。」
坂本鬼瞳向前跨出一步,雙目迸射出憤怒的光芒。
蘭喜妹輕聲嘆了口氣道:「不要逼我動手!」無形的殺氣瞬間彌散開來。
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涼子,誰給你的膽子?」
船越龍一緊鎖的眉頭已經充分表明了他的不悅,此前他命令松雪涼子離開京城返回津門處理方家的未盡事宜,卻想不到松雪涼子居然抗命,非但沒有前往津門,反而仍在京城活動,這等於公然挑戰了他的權威。他已經考慮過種種的可能,如果沒有人為松雪涼子撐腰,她應當不會那麼做。
坂本鬼瞳雖然勇猛過人,可是在心計上和松雪涼子相差甚遠,這才是船越龍一決定親自前來的真正原因。
松雪涼子龍一現身,周身殺氣瞬間消失彌散,甜甜一笑道:「船越先生,您要見我?」
船越龍一打量了一下一身民國女學生裝扮的松雪涼子,聲音低沉道:「不請我去你家裏坐坐嗎?」
松雪涼子嬌滴滴道:「不知船越先生親自前來,冒犯之處還望不要見怪。」極其優雅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船越龍一昂首闊步走入院門之中,兩名手下並沒有隨之進入,分別站在門的兩旁守候。
松雪涼子朝坂本鬼瞳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跟着船越龍一走入院落,伸手將院門關上了,笑靨如花道:「先生裏面坐,涼子為您烹一杯抹茶。」
船越龍一神情冷漠道:「不必了,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松雪涼子在船越龍一咄咄逼人的氣場下並未流露出半點的恐懼:「其實就算您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您了。」她取出一封密函遞給了船越龍一。
船越龍一看到密函上方的印記時,頓時面色一變,接過密函,展開密令。
松雪涼子道:「上峰有令,限你三日之內離開北平返回瀛口,平岡社長月底會前往滿洲,這邊的一切事物由我來負責。」
船越龍一的雙手因憤怒而顫抖起來。
松雪涼子微笑道:「船越先生明白了?還需不需要我向你解釋?」
船越龍一臉色鐵青道:「不用!」他轉身離開,來到門前停下腳步道:「涼子,你好自為之!」
羅獵甦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內,沈忘憂就坐在他的身邊,昔日鶴髮童顏神采奕奕的他仿佛突然之間就老去,羅獵想要坐起,周身卻軟綿綿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他努力回憶着昏倒前的情景,判斷出應當是自己喝下的那杯咖啡有問題,不解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虛弱無力。
沈忘憂抿了抿嘴唇,他的雙目閃爍着激動的光芒,舉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正是夾雜在信封中的那顆種子,在羅獵面前晃了晃。
羅獵道:「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如果想要,儘管拿去。」
沈忘憂道:「那是因為你並不懂得這顆種子的意義……」他的聲音變得衰老,中氣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洪亮。羅獵詫異地望着他,難道這顆種子和沈忘憂的生命息息相關?所以他才會如此珍視,不惜以卑鄙的手段對付自己,來獲取這顆種子?可是……他是自己的舅舅啊!自己從未有過將這顆種子據為己有的想法。
「雖然我們此前做了充分的準備,可是當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發現我們攜帶的裝備藥品都已經失效,我們的身體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這顆種子,我們稱之為智慧種子,因為保存在潘多拉魔盒中,所以才躲過一劫。」
羅獵已經落入困境,他在內心中接受了現實,反倒沒有感覺到害怕,低聲問道:「只剩下這顆種子嗎?」
沈忘憂點了點頭:「我們過去稱之為生物信息膠囊,這裏面不但儲存了大量的信息,還擁有修復損毀基因的作用。一共帶了二十顆,其餘的十九顆全都用最妥善的封存技術保存起來,經過我們的嚴格測試,認為可以禁受住任何苛刻的環境改變,然而……」他苦笑道:「沒想到最終保存下來的只有這一顆。」
羅獵道:「其他人知道嗎?」
沈忘憂搖了搖頭:「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當我們陸續出現身體的損傷之後,我更不敢拿出這枚種子。不是我有私心,而是我擔心如果其他隊友知道這枚種子的存在,必然會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
羅獵點了點頭,人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現實社會早已證明了這個道理,眼前的沈忘憂不也是如此嗎?只是這枚種子如此重要,當年沈忘憂為何還要慷慨地送給自己的母親,難道當真是手足情深?他甘心為了妹妹犧牲他自己?
沈忘憂的體力和精神在迅速衰弱着,他喘息道:「佳琪的離開並沒有任何徵兆,我們突然失去了她的消息,她是我們團隊中的反叛者,背叛了我們的集體,按照我們的準則,我們必須聯手除去每一個背叛者。」
羅獵道:「可她是你的親妹妹……」
沈忘憂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是……她從來就不是我的妹妹,我愛她甚於我的生命,我們一直小心守護這個秘密,因為我們這些人中是決不允許產生感情的,也唯有隱瞞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兩人才可能被派來執行同樣一個任務!」
羅獵被沈忘憂的話深深震驚了,沈忘憂此前對自己撒了謊,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舅舅,羅獵再次想到了rebel這個單詞,沈忘憂信中所指的反叛,不僅僅是指責母親脫離了團隊,這其中應當還包含着背叛了他們感情的意思。
沈忘憂道:「我一直不明白她因何會背叛我,她甚至沒有向我解釋一個字,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我發動一切力量去找她,可當我找到她的下落,卻發現她已為人婦……而且……她懷孕了……」
沈忘憂道:「我發現自己終究還是下不了手,我給她寄出了一封信,信中附上了這顆種子,我決定再也不去打擾她的生活,只希望她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健康地活下去……」此時他已經老淚縱橫。
羅獵從沈忘憂對往事的講述中已經感受到他對自己母親的如海深情,然而作為後輩,羅獵不知應當怎樣評判他們當年的感情,感情是勉強不來的,相信父親一定是個不同凡響的人,否則又怎能讓母親拋棄團隊,忘卻生死義無返顧地追隨他而去?他對父親的事情知之甚少,難道父親的死是因為受到了這件事的波及?
沈忘憂道:「我一直以為佳琪背叛了我,寄出那封信之後,我萬念俱灰,眼看着隊友一個個死去,我改變不了什麼,我也不想再去改變什麼?歷史已經註定,雖然我們摧毀了雍州鼎,可該來的始終要來,你所看到的物種變異其實和九鼎的存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他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最初來到這裏的時候,沒有嘗試着去做一個挽救人類的英雄,或許……我和佳琪還能幸福地生活,縱然時間短暫,可畢竟活過、愛過、來過……」
羅獵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沈忘憂微笑道:「是,但是我和佳琪的感情絕不會改變,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對我們的感情產生了懷疑,放棄了她,放棄了你們母子。」
羅獵心中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沈忘憂竟然對母親痴情到這種地步,聽他話里的意思甚至後悔當年沒有接受自己母子二人。羅獵道:「我媽已經去世多年,我想她在天有靈也不希望聽到這些事情。」
沈忘憂用力搖了搖頭道:「她一定想聽,她當初之所以選擇離開,是為了保護我,更是為了保護你。」
羅獵內心一沉,仿佛內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突然抓住,腦海中出現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不等這想法佔據他的腦海,他就竭力想要將這個想法驅趕出去。
沈忘憂含淚大聲道:「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和佳琪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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