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眾人又在房間裏仔細搜尋一番,眼見再沒有其它發現,楊捕頭便在廳里依次傳召這條小巷裏的居民,盤問他陳姓男子一家最近可有客人來訪,又或者是見到有陌生人在這一帶出現;與此同時,也是在暗中察言觀色,看看附近的鄰居是否存有嫌疑。書神屋 m.shushenwu.com似這般一直盤問到黎明時分,卻是無甚收穫,謝貽香一夜未眠,精神反倒更加亢奮,暗道「這『人廚』已經在紹興一帶接連犯下兩起命案,但是查來查去,卻只有些旁枝末節的線索,至今連兇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若是再抓不到這個『人廚』,真不知還會有多少人家遭殃。」
想到這裏,她心中已是愈發焦急,當即再次去往廚房裏查驗現場。眼見楊捕頭的手下正在收斂地上的兩具屍體,還要將那盤爆炒人心一併收集起來作為物證,謝貽香一時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念頭,當即走上前去,從旁邊的碗櫃裏摸出一雙筷子,蘸了些這盤爆炒人心的油汁放到舌尖品嘗。
她這一舉動直嚇得在場眾人皆盡失色,想不到這位年紀輕輕的謝三小姐,居然敢品嘗兇手留下來的人心殘羹,好幾人更是忍不住驚呼起來。只見謝貽香已閉上雙眼,深鎖眉心,似乎是在仔細品嘗這盤爆炒人心的滋味;過了許久,她才緩緩說道「正所謂『東辣西酸,南甜北咸』,這江南一帶的口味本就偏甜,但這盤心片卻是辛辣無比,而且鹹味極重,倒像是……倒像是湖廣、湘西和四川等地的口味,可見兇手極有可能並非江南人士。然而六年裏的這四起命案,為何全都發生在這江南一帶?」
謝貽香雖然得出這一推斷,但烹飪口味本就是因人而異,也不能以此說明什麼。眼見盤問附近的居民依然沒有收穫,眾人又是一夜未眠,楊捕頭只得下令收隊,讓大家先回紹興府衙門歇息。臨行前他又吩咐諸暨當地的公差照看好案發現場,一旦有什麼新的進展,便要立刻通知自己。
此時天色已是大亮,眾人在趕回紹興府衙門的路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顯是因為這個兇手在紹興地界上接連作案,官府卻始終不能確定他的身份,甚至連懷疑的對象都找不到,難免垂頭喪氣。楊捕頭見謝貽香的馬落在隊伍最後,似乎若有所思,便放慢馬速來到她的身旁,問道「諸暨的這戶死者家裏的確只有夫妻二人,膝下並無子女,自然也不曾收養過什麼五到七歲的女童。對此方才我們已經徹底搜查過屋子,也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生活的痕跡,附近的鄰居更能證實這一點。所以……所以我們先前的推斷是否有誤?之前遇害的三戶人家都有一個五到七歲的女兒,其實只是一個巧合罷了;至於濠州朱員外和銀山村李屠夫的女兒都是領養而來,更是巧合之中的巧合?」
謝貽香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昨夜諸暨的發生的這起命案,反倒恰恰證明我們先前的推斷正確。」頓了一頓,她又說道「要知道這個『人廚』的作案頻率本就不高,如今在同一個地方接連犯下兩樁案,當中間隔不過十來天,對他而言可謂是前所未有,分明有些反常。而我之前曾有預感,以為兇手在李屠夫家裏沒能吃到用女童燉煮的肉湯,所以有可能在短期內再次犯案,但昨夜諸暨的這起案子裏,死者家裏卻根本沒有女童,這一猜想自然也便站不住腳。所以兇手之所以再次犯案,想來只有一個理由,那便是我們前兩日派人全城盤查,在整個紹興地界尋找收養了五到七歲女童的人家,無疑已經打草驚蛇,引起了兇手的驚恐,這才令他犯下諸暨的這起案子,又或者說不得不犯下這起案子。」
楊捕頭被謝貽香這番說辭繞得暈頭轉向,想了許久,才試探着問道「謝三小姐的意思是說,兇手殺害諸暨的這對夫妻,並非為了烹食女童,而是因為我們查對了方向,引起了他的恐慌?那麼……那麼兇手昨夜在諸暨犯下這起案子,其實是兇手故布疑陣,想要欲蓋彌彰,將我們誘入歧途,不再追查收養了五到七歲女童的人家?」
謝貽香卻還是搖了搖頭,猶豫着說道「這個說法未免又太過牽強了些,倒像是我們為了證明自己的推斷無誤,從而忽略既有的實事,想方設法自圓其說。可是我認識的一個傢伙曾說過一番話,大意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巧合之事,一切所謂的『巧合』,其實都是源於『因果』二字;只有昔日種『因』,方能今日得『果』。所以命喪於『人廚』之手的這些人家,而今既得此『果』,那便必定有『因』,倘若家中領養了五到七歲的女童並非是此案之『因』,那麼這個『因』還能是什麼?」
她這話問出口來,忽然心念一動,自己反倒先想明白了,當即又說道「不對!這個『人廚』犯下的前三起案子,都是將死者家中的女童剁碎燉煮,並未落下一根手指、一塊皮肉,可見對兇手而言,一個五到七歲的女童渾身上下皆是可以烹食的美味;相比起來,那些遇害的成年男女,兇手卻只是挖出他們的心臟切片爆炒,最多再剔下四肢上的精肉,吃得甚是講究,可見在兇手看來,成年男女身上其它地方的肉,根本就不屑食用。所以歸根到底,這個『人廚』真正愛吃的,始終還是五到七歲的女童,並非那一盤爆炒人心。而發生在諸暨的這起命案,兇手若只是為了故布疑陣,好將我們引上歧途,那麼整個諸暨所有的人都能成為他的作案對象,又何必要挑選一對年輕夫妻下手,而且隔壁還恰好住着一個多管閒事的鄰居?」
楊捕頭聽到這裏,已有些跟不上謝貽香的思路,連忙說道「且慢……且慢……怎麼說來說去,又繞回到了女童身上?諸暨遇害的這戶人家膝下的的確確沒有子女,更沒有什麼收養過什麼五到七歲的女童,這可是你我親自得出的結論……」
然而謝貽香此時已經想通了其中關鍵,不等楊捕頭將話說完,已拉住韁繩停下馬來,冷笑道「過去沒有,並不意味着將來也沒有。」說罷,她便大聲招呼前面的眾人,叫道「還請諸位隨我返回諸暨,再去一次命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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