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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妞膚色白皙, 和她爹一樣, 眼睛像她娘, 卻遺傳到她爹的雙眼皮, 鼻子像她爹, 臉蛋又像她娘, 嘴型像她娘, 偏偏一嘴小米牙分外齊整, 不像她娘有幾顆齙牙……小妞窩在她爹懷裏, 腦袋枕在她爹肩膀上,兩張完全不同的臉, 看起來意外相似。
杜家村的八婆們懵逼了,腫麼回事?
等三妞落單, 她們再盯着三妞瞅,還是覺得這小妞不像爹不像娘。當丁春花或者杜發財其中一人領着她出來,又像兩人的孩子。
村裏的老人最後給出答案,三妞像她早逝的外婆和早逝的爺爺——隔代遺傳。杜發財聞言嗤笑,明明是他閨女聰明,在娘胎里便知道挑爹娘好看的地方長。
事實上,三妞沒讓他爹失望,三年私塾結束, 村學裏的老夫子見着杜發財就替他可惜三妞是個女兒家。這麼一說就遠了, 三妞上學第一天跟她爹說:「我要改名字。」
&什麼?」杜發財不懂啊。
三妞解釋:「雨婕乍一聽像遇劫, 不好,不好。」杜發財仔細一想,很不好:「那你想改成什麼樣,要不咱們先去問問夫子?」
&用那麼麻煩,把雨去掉。」三妞奶聲奶氣道。
三妞的名字本是夫子起的,杜發財很尊敬他,見三妞只去掉中間一個字,杜發財便同意了。可「杜婕」這名字,三妞也不怎麼喜歡,比起她娘給起的賤名,她還是更喜歡後者,畢竟杜婕和渡劫差不多呀。
&發誓別亂來,我就不喊你的大名。」二丫說。
三妞哼一聲,跑起來追上她爹,「爹,二姐嫌棄我,說我連個荷包都不會繡,註定嫁不出去。」
&二丫!」
&三妞!」
兩人異口同聲,三妞拉着她爹的衣袖,「爹,別生氣,她過幾天就嫁人了,我讓着她,你也別罵她,給準新娘留點臉面。」
&妞真乖。」杜發財走的快,二丫和三妞只顧得說話,不知不覺落後他一大截,導致杜發財沒聽到她們在聊什麼,「二丫,你做的飯不如三妞好吃,我和你娘嫌棄過你嗎?」
杜二丫氣樂了,衝着月亮翻個白眼,敷衍道:「我,我錯了,再也不說她。」
&你什麼態度?!」杜發財不滿意,「咱們家三妞才十歲,你十歲的時候甭說做飯,和面都不會。」
自打去年夏天,三妞做的飯得到全家人認可,原本在家的地位就不如三妞的二丫越來越不受爹娘待見。全村人都說三妞像撿來的,偏偏她這個和她爹有七分像的人最像個撿來的孩子,「那您說怎麼辦?給她斟茶認錯。」
&用,大姐給我做一套衣服,你也給我做一套。」三妞順嘴接到,二丫嗤一聲,「杜三妞,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小臉是不是又白了。」
三妞的回答是抱着她爹的胳膊,「爹,看到了吧,我昨兒還說二姐回門那天的宴席我掌勺,她就這麼待我,真是我親姐。」
&二丫!」杜發財很失望,高聲怒喊。二丫嚇得打個寒噤,剛想服軟,「等會兒,你剛才說什麼?你掌勺,我怎麼不知道?!」
&天天不亮就跟着趙存良去建康府,你知道什麼?」杜發財瞪她一眼,沖三妞道:「咱回家,不就一套衣服麼,明兒爹去縣裏買布,讓你大姐給你做。」
&杜二丫見他說走就走,氣得跺腳,到家找到她娘,問三妞那話什麼意思。
丁春花說:「三妞讓你爹找人家做六張圓桌和二十四條板凳,聽她的意思,等你成親後,讓我跟她一快去給別人做宴席。」
&二丫瞪大眼,比劃着,「比灶台高這麼一丟丟,誰家辦紅白喜事找她做飯。」
丁春花往堂屋裏看一眼,笑了笑:「她教縣裏的木匠做什麼桌面會動的桌子,木匠家免費給她做,隨她怎麼折騰,又不用家裏的錢。」頓了頓,「不過,我覺得三妞說的事能成。」
一桌酒席冷盤熱盤至少得十多個菜,在只有時令蔬菜可用的情況下,很考驗鄉間廚師的手藝,特別是冬季。偏偏亓國百姓在做飯一事上沒比三國、西晉時期的百姓長進到哪兒去,還熱衷於蒸、煮和烤。
沒吃過三妞炒的菜之前,丁春花覺得大女婿家的廚師做的飯菜不錯。自打去年三妞央求她爹買塊無人問津的肥豬肉,用豬油做一盆簡簡單單的醋溜白菜,丁春花再去大女婿家,能不在他家吃飯就不在。
&你說實話。」二丫的表情很嚴肅,「三妞不告訴大姐夫那什麼糖醋魚、酸菜魚怎麼做,是不是留着我回門那天一鳴驚人,打出她會做很多菜的名聲?!」
&二丫居然知道一鳴驚人。」三妞調侃的聲音突然傳進來。二丫回頭一看,小丫頭片子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屬鬼的啊,走路沒聲。」
&我屬牛。」三妞沖她吐吐舌頭,「娘,給我點錢,明天和爹一起去窯廠拉我早些日子訂的碟子碗。」
&真打算到處去給別人做宴?!」二丫扭臉看向她娘:「為什麼這事我也不知道?」
三妞說:「誰讓找你的那天你不等我起床,就跟未來二姐夫去縣裏。」說着,踮起腳拍拍她姐的肩膀,「別難過,別生氣,爹說,等我長大給我招個女婿,我就是他和娘的半個兒子,你是嫁出去的姑娘,不找你商量很正常。」
&羞沒躁的臭丫頭,也不看看你多大。」二丫剜了她一眼,「娘,你送她上學就夠惹眼了,還同意她出去給別人做宴,以後可真沒人敢娶她。」
&們家三妞長得俊,不愁嫁。」丁春花乃商戶女,沒嫁給杜發財之前,天天幫她爹看鋪子,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丁春花沒覺着有什麼不好,「你也跑一天了,洗洗睡吧。」
&我今天跟你睡。」杜家村這邊有高山,白天不明顯,到了晚上,三妞覺得山邊的溫度起碼得比離他們只有六七里路的廣靈縣低三四度。
杜二丫抬手拽住她的辮子,「跟我睡。」
&姐,你死心吧,我不會告訴你油潑麵怎麼做的。」三妞意有所指的說。果然,二丫不再問三妞,她的回門宴三妞打算做什麼菜來招呼賓客。
翌日,三妞和他爹推着板車去窯廠的路上,碰到窯廠的人來給她送餐具。三妞見六套餐具當中,魚碟、湯盆比她想像的白亮、精緻,非常滿意,很痛快的從麻袋裏掏出錢袋子,「萬一這種魚形碟子摔壞了,你們還能單獨幫我燒一個嗎?」
送餐具的中年男子接過一吊錢,也就是五百文,「東家說收你一半。」剩下一吊還給杜發財,「不瞞你們說,小姑娘,你訂的魚形碟子和帶着荷葉邊的湯碗,我們這次燒很多,東家打算賣去建康府。我是窯廠的管事,東家讓我過來便是想跟你說,如果你同意,這六套用具,無論是碟子、勺子或者碗破損了,拿着碎片,我們免費給你換新的,一直到你不再用這套用具為止。」
杜三妞真想問,如果我不同意呢?話到嘴邊,「替我謝謝你們東家。這裏離我家還有段路,麻煩你們幫我送到家。」
&該的。」中年話音落下,推着板車的青年直起腰。
甫一進杜家村,兩人就被村南頭的孩子們圍住,「三姑奶奶,他們是去你們家的?」
&姑姑,這車裏裝的什麼啊?」
小孩子們七嘴八舌,三妞笑吟吟道:「碟子、碗、盆,過幾天我二姐回門用,那天都來我家吃飯啊。」
&用你講啦,我們都去。」小孩子們說出來,想一下,「不過,我們不吃白食,三姑姑,要洗菜你喊我們啊。」
&三妞眼角堆滿笑意,兩位送餐具的男子相視一眼,等看到杜三妞家五間大瓦房,只比路東面的七間兩進院子差一點點,「大哥,你家這房子蓋的真不錯。」不禁讚嘆。
&這輩子就掙這處房子。」杜發財見他眼睛往對面瞅,「那是衛家老宅。」
&家?」中年管事不明白。
杜發財道:「對,咱們亓國最有名的衛相爺了。」
&天,你,你是衛相爺的鄰居,這……」驚喜來的太突然,中年管事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以前聽別人說衛相是咱們廣靈縣的人,我還納悶廣靈縣沒有姓衛的大戶,沒想到居然在杜家村,我的老天爺啊。」
&們杜家老祖宗當年和衛相的太爺爺一起逃荒來到這裏,當初這裏沒有一戶人家,南邊村口的那座橋也沒修,前面是河後面是高山,想去廣靈縣只能坐船。一晃這麼多年過去,要不是每年衛家都派人來修老宅,上墳,甭說你,我也快忘了杜家村還有戶姓衛的。」
&別說了,你沒事人家管事大叔還有事呢,趕緊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這段說辭三妞聽膩了,只要有人好奇路對面的大宅院是誰家的,他爹都會拎出來說道一番,明明平日裏也不愛說啊。
杜發財嘿嘿笑着把所有用具搬下來,在家稍稍歇一會兒,就說:「我去縣裏看看桌子好了沒。」
&午別回來,在大姐夫家的酒肆里吃飯,下午讓他找輛驢車送你來。」杜發財年過不惑,三妞疼她爹,「大姐夫敢說忙,你就說我二十四後天不在家。」
杜發財好氣又好笑,偏偏拿她沒法,畢竟閨女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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