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後花園的賞花亭,擺放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上面擺滿了雞鴨魚肉,最難能可貴的是還有一盤蒜薹炒肉,一盤豆角炒肉,還有一盤韭菜炒蛋。
這三個菜看似普通,實際上卻是花費不菲。三山縣還是初春時分,老百姓吃的菜基本上都是大白菜,白蘿蔔等可以長期儲存的蔬菜。像蒜薹、豆角、韭菜這樣難以儲存的綠色蔬菜都得快馬加鞭,從溫暖的南方運來,比銀子還金貴,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吃得起的。
酒席旁坐了好幾個人,坐在首位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身青色的公子服,儒雅風流。在他旁邊坐着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臉色發黑,他的氣勢內斂,坐在那裏,就像是一隻正在休息的猛虎。
在兩人的下首,還坐着兩個人,一個同樣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便服,手指纖長,臉上的笑容溫和而不讓人討厭,只是他的眼睛有些狹長,從而破壞了他的整體氣質。另外一人是在座的人中最大的,有五十多了,頭髮花白,身穿官服,身子有些佝僂。
作陪的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山縣的縣令,官拜七品的吳琦。穿九品官服的那位乃是本縣的主薄蔣燁帆。
吳琦舉着酒杯,正在向那位年輕人敬酒,他說道:「三公子,卑職祝你這次進京趕考,金榜題名,高中三甲。卑職相信不久之後,定能聽到三公子的喜訊。」
三公子矜持地笑了笑,說道:「吳縣令真是客氣了。全國的進京趕考的舉人千千萬,那個不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我自問有點學問,榜上有名,問題不大,但是前三甲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希望不過在五五之間。」
吳琦暗中冷笑,他在一個二十餘歲的舉人面前,自稱「卑職」,那是給三公子的老子面子,沒想到這三公子倒是端上架子了,那口氣就像是他的上司一樣,而他是三公子的下屬。
心中雖然有些不滿,但是吳琦可不敢表露出來,這三公子來歷可不簡單,他的老子是吳琦的頂頭上司,明川府的知府邵克涵。而邵克涵不單單是正五品官那麼簡單,他的父親曾經官拜從二品的布政使,如今致仕,邵克涵夫人的父親是當朝的破軍侯,並且破軍侯還和皇帝沾了一點親,深得皇帝的信賴。
三公子模樣俊俏,學問又好,深得外祖父破軍侯的喜歡。那位坐在三公子下首的中年人,就是破軍侯專門派來,保護三公子的。此人據說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一代宗師,後來棄武從軍,獲得了破軍侯的賞識,成為了破軍侯的貼身侍衛,江湖尊稱「睡大蟲」,姜珊是也。
這次三公子前往京城,準備參加大比,路過三山縣,專門過來向吳琦致謝,吳琦哪有不盡心盡力接待的原因。
「父親,」賓主交談正歡,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就見吳雪梅在兩個丫鬟的陪同下,移蓮步,如同春風拂柳一般,娉娉婷婷走了過來,在吳琦的身前停下,說道:「你該吃藥了,母親特地讓我給你送藥過來。」
吳雪梅從丫鬟托着的托盤中把藥碗端了過來,遞到了吳琦的跟前。
吳琦呵呵一笑,接過來藥碗,將裏面黑乎乎的藥湯一飲而盡,然後說道:「辛苦你和你母親了。你跟你母親說,我有貴客要招待,讓她早些歇息,不用等我了。」
吳雪梅點了點頭,接過藥碗,福身一禮,說道:「女兒告退。」
就在這時,三公子突然說道:「小姐留步。」
吳雪梅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三公子,問道:「公子喚我何事?」她這會兒就像是一個賢淑溫良、受過良好家教的千金大小姐,素日裏那些驕橫跋扈之氣,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三公子在吳雪梅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就鈎在了吳雪梅身上。他早就聽說吳琦的女兒吳雪梅是個十足的大美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三公子起身離席,走到吳雪梅身前,彬彬有禮地朝着吳雪梅躬身一禮,說道:「想必小姐就是吳大人的千金了。小可早就聽聞小姐的賢名,今日一見,發現小姐真是遠勝傳聞,令人不由心生敬仰之情,親近之心。」
說到這裏,三公子露出了受過良好訓練的笑容,接着道:「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邵傳傑,家父乃是明川府知府,祖父致仕在家,致仕前,曾任布政使,我的外祖父乃是破軍侯,我這次進京趕考,對金榜題名,志在必得。如果小姐能夠祝福一下我的話,在下一定能夠如虎添翼的。」
吳雪梅展顏一笑,說道:「小女子就祝公子金榜題名,高中三甲了。」
「有小姐吉言在前,我一定給小姐高中一個狀元回來。」三公子豪氣干雲地說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姜珊突然開口道:「吳縣令,不知令愛是否有了婚約,許了人家?」
吳琦忙道:「還沒有。」
姜珊點了點頭,說道:「沒有的話,那是最好了。你覺得三公子如何?」
「三公子很好,當代人傑也。」吳琦順口答道。
「你覺得三公子好就行。你覺得讓三公子做你的女婿,讓你的女兒嫁給三公子為平妻,如何?」姜珊眯着眼睛,問道。
「這……」吳琦暗中倒吸了一口涼氣,吳雪梅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但是他也不敢得罪邵傳傑一家。
「平妻嘛,差了一點,難道不能讓小女成為三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妻嗎?」吳琦為吳雪梅爭取道。
姜珊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區區一個七品縣令,沒多大的前途,你不要以為你的女兒有多麼的金貴,在京城,不知有多少達官貴人之女等着成為三公子的平妻、侍妾,令愛能夠提前搶一個平妻的名額,不知道佔了多大的便宜。吳縣令,到底行不行?行的話,就給個痛快話。」
吳琦臉色陰晴不定,姜珊說的是實話,他沒有什麼背景,能夠坐穩七品縣令一職,已經是他使出了渾身力氣的結果了,在他致仕前,基本上不會再有升職的可能。
要是得罪了邵傳傑,只怕連這個縣令都別想坐安穩,弄不好還有殺身之禍。
知府邵克涵要想整治他,有太多的辦法了,別的不說,光貪污受賄就能夠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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