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驚異他何以這般模樣出現,又何以能夠衝破太傅府層層關卡進得門來!但眼下顯然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畢尚雲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好半晌,緩緩道:「入了我畢府的門,要想走可沒有那麼容易。」
「如果太傅執意不肯,那晚輩就只好進宮請皇上作個通融了。」賀蘭諄笑着,隨後門外又閃進十來個紫衣侍衛。
畢尚雲臉色轉青。
賀蘭諄這麼一露面便就等於撕破臉了,方才若是能將蕭淮殺死在當場反倒好說,如今人沒死,再想強攔着,後果恐有些難以收拾。
蕭淮也是滿臉青寒。姓畢的分明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再晚一剎他就有可能得手,賀蘭諄偏生在這個時候趕到!
「還不跟太傅大人告辭?」賀蘭諄使眼色。
蕭淮冷眼往畢尚睃過去:「打擾了太傅,晚輩這就告辭。」
畢尚雲沉臉不語。
默立半刻,最終擺了擺手。
兩廂結下的是私仇,賀蘭諄擺明就是過來討人的,倘若不放,最終引來的只是燕王。
一場驚心動魄的混戰,居然就這樣硬生生地落幕,不光是蕭淮心有不甘,就是沈羲與霍究也始料未及。
望着他們一干人離去的背影,靜立着的畢尚雲眼裏卻逐漸浮現出了一絲戾色。
出得畢府,蘇言竟然也換回日常打扮帶人等在門前大樹下。
「到底怎麼回事!」蕭淮完全沒有了耐性,扯掉頸上的面巾直接摔在地下。
蘇言一時語塞,只看向隨後急急出來的賀蘭諄。
「畢尚雲還有後招,是你想也想不到的!若不是我剛才假傳聖旨進去阻止,回頭恐怕馬上就有大禍!」
賀蘭諄語速甚急,往日的優雅從容已然無影無蹤。
沈羲心口一提:「出了什麼事?!」
「這裏不是說話之地——蘇言你留下來守住畢府,仔細盯着畢尚雲有什麼動作,防着他派人跟蹤。你們立刻隨我去見個人,去了你們就明白了!」
賀蘭諄邊說邊翻身上馬,然後蘇言也將蕭淮的赤霓給牽了過來。
這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沈羲與蕭淮共乘,自始至終沒有機會向賀蘭諄問話,也不知從何問起。
只覺得沿途的風都來的太急了,哪怕是炎夏之夜,那速度也將臉頰颳得生疼。
畢府里那兇險的一幕已經遠去,卻不知道接下來又將看到什麼。
馬兒一路奔向北面海子方向,最後在一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院面前停下來。
賀蘭諄看看門前兩株大槐樹,點頭道:「是這裏了。」
這裏輕叩門,立刻就有人提着燈籠把門開了,來者布衣長身,身軀矯健而雄壯,見了賀蘭諄卻恭謹地行了禮:「公子來了。」
沈羲聽聲公子時心內微微一動,從未有人稱呼過賀蘭諄為公子,這人是——
蕭淮也是同樣的起了疑惑,他牽住沈羲,不動聲色地隨着賀蘭諄入了內。
前院裏燈光幽暗,而廳前廊下則站着一人,雖然未曾迎過來,但那微凝的眉頭以及來回徘徊的步伐,卻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洛先生。」賀蘭諄上前拱了手,然後看向蕭淮他們這邊:「這便是燕王世子,世子妃,大周的刑部侍郎霍究。
「寄寒,這位是洛先生。洛先生大名翼風,先前之所以我以傳旨之名闖進畢府去阻止你,是因為洛先生帶給了我更為重要的消息。」
洛翼風朝蕭淮等人施禮。
蕭淮回了禮,將他仔細打量。
只見其人年齡介於三四旬之間,眉眼俊雋,姿態雍容,雖作文士打扮,一身錦衣之下卻並無尋常文士之酸腐,反倒極有閒雲野鶴般的名士之風。
因此反倒先問起他來:「不知洛先生有何消息,重要到趕在那當口來告訴我?」
只差一步就能拿住畢尚雲,他無法對他客氣。
洛翼風此時正在打量沈羲,聽到這話也不曾失措,只頜了頜首,說道:「世子可曾聽說過翼虎上符?」
蕭淮頓住,他是行軍的,而且還是大周的五軍副都督,翼虎上符他當年知道,那是大秦的兵符!
而霍究則在一頓之後,則直接自懷裏掏出一枚令牌來:「可是這樣的牌子?」
「沒錯,就是這樣的,但是這是假的!」洛翼風看了看,沉聲道。
「那真的在何處?」蕭淮立刻聽出苗頭。
「在畢尚雲手上!」洛翼風說道。「不知世子近來可曾收到各地上報來的軍情?」
蕭淮看了眼沈羲,凝眉道:「近來我大婚,尚在婚期,軍務暫由我父王兼管。出了什麼事?」
「有人找到了真的翼虎上符,並且正在利用它召集着大秦兵馬殘部,意圖利用它對付燕王府!」洛翼風神色間已有了些焦灼,「而這個人,就是畢尚雲!」
「什麼?!」沈羲與蕭淮霍究同聲驚訝起來。
翼虎上符是大秦兵符,它在大秦軍具有什麼權力沈羲再清楚不過!
原來這種東西應該早就隨着征戰已經失散或銷毀,如今不但沒有丟失,而且還落在了畢尚雲手上?!
「這麼說來他果然潛伏着還有目的?!」她快速地看向蕭淮他們。
「沒錯!」洛翼風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最終摧毀燕王府,以及屠盡所有效忠於大秦及赫連王朝的忠勇,使得燕王府與赫連人同歸於盡之後,最終將整個國家控制在他手上!
「而大秦餘下的這批人馬,據我初步估計,全部加起來還有八九萬之多,正好被他利用來當作攻擊燕王府的工具!」
沈羲突覺自腳發涼。一支對大周惡行深惡痛絕的八九萬之多的大秦殘軍,居然被畢尚雲給利用起來了!
「現在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麼畢尚雲會捨得讓你們活着走出來了。他不是怕了燕王府,也不是顧及着什麼,而是他手上有足夠強大的底牌!
「他所圖的是燕王府與赫連軍隊同時走向滅亡!一支八萬人的隊伍,足夠被燕王府麾下的二十萬親軍全數剿滅!
「而這支隊伍會被他挑唆得只衝着燕王府的兵馬而去,王府二十萬親兵一旦打起這場仗來,絕對也會損失不少!」
「八九萬人的兵馬召集起來絕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哪來的兵器裝備?」
蕭淮手握劍柄,牙關已緊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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