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季頌賢臉上有幾分不悅。
柳氏狼狽起身,臉上淚猶未盡。
白氏過去相扶:「季姑娘既然無意相幫,便當沒見過我們姐妹吧,多有打擾,實在對不住的。」
這柳白二女都是極有分寸眼力的,應該也沒有什麼強逼的意思,白氏扶着柳氏行了禮便要告退出去。
季頌賢想及早先這二女也算是幫過她的,且瞧她們的確像是有了極為難的事情,便想聽一聽,若是能力所及,幫上一把也未嘗不可。
「且慢。」季頌賢抬了抬手,對侍立一側的繞樑道:「今兒天氣暖和些,你去將屋裏窗子打開透透氣,」
柳白二女停下腳步臉上帶淚看着季頌賢,待繞樑去後,季頌賢才一指兩側椅子:「我也沒說不幫,你們且坐下說說,若是成,能幫的我便幫上一把。」
待二女坐定了,季頌賢笑道:「說吧。」
白氏抹了抹淚,柳氏卻是瞬間臉上帶了笑:「我們姐妹不願意與人為妾,寧可嫁到窮人家,也想堂堂正正的做個正頭娘子,只是,我們的出身所限,又有誰肯娶?有錢的能為我們贖身的多數也不過是看中我們的容貌,並無多少情分,又怎會肯娶,沒錢的卻又贖不得身,無奈何,只能在那髒水污泥之中苟延殘喘,原看成郎有情有義,我們姐妹想得以託付終身,哪裏知道,成郎也不是那等良人……」
說到此處,白氏淚流的更凶了,柳氏卻還是笑着:「成郎給我們贖身得以脫離那等髒污之地,怎知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成家後院一絲都不太平,兼之如今晉陽公主進門,我們姐妹思忖,往後怕是得不了好的,因此欲想法子脫身。只奈何原本與人說好了弄個戶籍憑證,那人卻臨時反悔,我們姐妹實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說到這裏,季頌賢也猜着白柳二人找她來做什麼了。
這兩個人一定是想走她的門路弄兩份戶籍的。
季億雖說是宰相。可原先總理戶部,如今還兼着戶部尚書之責,他要想弄份戶籍,那簡直太過簡單了,季頌賢做為季億的女兒。想打通這裏頭的關係,也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的簡單。
旁人約摸想着從季頌賢這裏入手肯定能成的,柳白二人肯定也這般想來着。
可是,季頌賢心裏卻明白的緊,季億雖說很疼愛她,可是,這等公門之事卻從不會叫她插手,若是她要討戶籍證明,季億說不得要罵她一通。
「季姑娘,我們姐妹這些年也積攢了好些的珍寶金銀。若是這事辦成了,定不會虧了姑娘您的。」白氏見季頌賢思忖,立時急了。
柳氏瞪了白氏一眼:「這話休要再提。」
只是,她卻也眼巴巴的看着季頌賢。
季頌賢一時想着這事情不好辦,一時又想着難為有女子這般的通透豁達,且不慕權貴,合該幫上一幫,如此,倒是真為難了。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笑了笑:「這事我也不敢應死了的。只是答應你們且試上一試,若是成,你們也別太歡喜,若是不成。也別埋怨我。」
「季姑娘這話說的,您答應幫我們已然是極有情分的,成與不成這都要看老天的了,我們豈能因不成埋怨您,我們成什麼了。」
柳氏笑着答了一句,又道:「這事上您打點幫忙。要走通戶部關係,定然也要花用許多銀子,我們姐妹也不能叫您虧了不是。」
她這裏一行說,白氏一行過去壓在桌上茶杯下一張銀票:「您先拿着走通關係,若是不夠,我們姐妹還有些個。」
季頌賢沒有再推辭,季家本和柳白二人沒甚關係,這具身體的原身連見都不曾見過這二人,收下銀子是合情合理的,若是推拒,倒是叫這二人不能安心了。
收下銀票,季頌賢笑道:「你們回去且等消息吧,這事若是成了,我叫金花將戶籍給你們送去。」
柳白二人歡喜異常,笑着行禮告退出去。
她們倆一走,季頌賢才托着下巴出神:「這事倒也不好辦呢。」
要從戶部走關係,季億肯定能知道,說不得怎樣生氣呢,也不定事情不成反受牽連。
要真說起來,從戶部弄張戶籍真不算什麼事情,戶部官員也並非沒有做過的,再者,季頌賢也不是給什麼罪犯或者江洋大盜弄的,不過是兩個可憐女子想脫離賤籍罷了,實是有情可原,可是,季億那等剛正不阿之人,卻絕不會叫兒女去做這等事情。
季頌賢想來想去還是有些苦惱,突然想着曾聽說過錦衣衛安插密探的時候好些都是隱藏了身份的,因想及說不得錦衣衛有許多空白戶籍以備不時之需,若是從那裏下手的話,肯定極為容易的。
這般一想,季頌賢似是開竅了一般,立時想到好似曾聽一個總旗說過,他們這些人每一個人都會有好幾層的身份,今兒還在錦衣衛所耀武揚威,明兒或者便去了哪裏做了某家的下人,也許正在某處做小商小販,或者乞討為生,如此說的話,他們那裏定然有好多戶籍的。
季頌賢幾乎跳了起來,笑着將銀票收好轉身回屋,回去之後檢點銀票,這一瞧發現柳白二人出手實在大方,頭一回見面竟然給她一萬兩銀票,一萬兩買兩份戶籍按說是能成的,怎麼這兩人竟被堵了門路?
季頌賢也想不出為什麼來,最後拋到腦後,寫了一封信叫繞樑送到錦衣衛中,之後,她便將給季億的衣裳收了尾,看看時候還早,索性拿出筆墨來畫了一副雪中墨梅圖。
繞樑將信送到,回來只說已然送去給成懷瑾,旁的並沒有再說。
季頌賢也沒去追問,等了約摸三四日的時候,錦衣衛中兩個小旗登門,只說來給季頌賢送些東西,抬了滿滿的一個大箱子進來,不一會兒,箱子就送到季頌賢屋中,打開箱子瞧了瞧,竟是滿滿一箱子各色的皮毛。
拿出來看,全都是新打的獵物新硝的皮子,想來或者是成懷瑾冬日無事上山打獵去了。
季頌賢歡喜的收下,又叫人打賞了那兩個小旗,托這兩人給成懷瑾帶去一雙鹿皮棉靴子,之後就一人關在屋中將皮子一張張取出來放置好,取到箱子底的時候就看着兩張戶籍。
這並不是空白戶籍,而是在戶部已然登記造冊過的戶籍,且都是女戶,一張是柳氏的,上頭寫明柳氏名為柳霜,乃是山東濟寧人氏,父母雙亡,只留一女,特特的立了女戶,而白氏名白杏,與柳霜是同一地方人氏,也是父母雙亡無兄弟姐妹,立了女戶準備招婿的。
季頌賢笑着看完,對於成懷瑾辦事這般細心很是喜歡,這女戶一立,柳白二女便可獨立行事,再無人能管束她們,且所賺錢財可自行支配,就是將來招女婿上門也方便,再不必嫁去旁人家中受苛責。
而且,這兩張戶籍都是良民身份,柳白二人自此就可以正大光明做人,再不用被人卑夷其餘。
最主要的是,成懷瑾將她們的戶籍安排在濟寧府。
要知道,季頌賢的三哥可是在濟寧府做官的,柳白二女過去,季頌賢還能托季繹照顧一二,如此才是真正幫人幫到底了。
季頌賢興沖沖將戶籍收好,又特特的寫了信感謝成懷瑾。
又隔一日,她帶着戶籍去莊子裏尋着金花幾個姐妹,將戶籍託付給金花,叫她趕緊去給柳白二人送去。
不說金花如何去的,也不說柳白二女拿到戶籍如何安排,如何尋門路弄到路引。
只說天一日日的冷了,轉眼之間,便到了季頌賢成親的日子,頭一日季綱就帶人將嫁妝押送到成懷瑾府上。
前頭的嫁妝都是慶豐帝和佘皇后備下的,第一抬便是一柄金玉如意,金鑲玉的如意放在紅木匣子裏,上頭綁了大紅花,在陽光映照下越發的流光溢采,直瞧的看熱鬧的一個勁的誇獎艷羨。
第二抬卻是紫檀木打出來的精雕細琢的拔步床,上頭雕琢的縷空寶瓶紋,五福花樣活靈活現,這床大約費了十來個人工用了三年打制而成,可見其精細。
第三抬便是大大的穿衣櫃,後頭跟着裝衣裳的大箱子,五斗櫥等等,又有瓦片,數一數有一百二十多片瓦,一片瓦一間房,等於季家賠送了一百二十多間房,又有幾塊土,一塊土一頃地,這就是好幾頃地呢。
再加上後頭那些裝衣裳的箱子,裝珠寶的箱子,裝金銀的箱子,當真是十里紅妝,羨煞人等。
待到了成懷瑾那裏,往院中一擺,滿滿當當擠擠挨挨,竟佔了多半院子,又有管事人等與季綱說笑,尋箱子的鑰匙,送了金玉等物,又封了大大的紅包,季綱才將鑰匙交出。
打開箱子亮妝,真真是亮瞎了一干人等。
原眾人只說季億清正,又有八個兒子,想來也沒存多少東西,他女兒出嫁,怕是沒多少嫁妝的。
這也不是一個兩個這般想,金陵城多半的人都是這麼想着的,原和季頌賢訂過親的景家更是這樣想着,原想着娶了季頌賢也只是名聲上好聽,季億那樣的脾氣性子定然也不會如何相幫親家,再加上季頌賢嫁妝微薄,實在對家中沒有多大益處。
然今兒這番亮妝叫許多人都暗中驚異,只說季家不聲不響竟存了這麼些個家資,實在叫人想不到。
尤其是景家打探到季頌賢的嫁妝之後,險些悔的腸子都青了,若是知道季頌賢會被陛下認做義妹,若是知道她嫁妝這般豐厚,當初又哪裏會肯退親?只如今這麼些好事怕都要便宜了錦衣衛中的粗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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