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娘們。」季綱翻了個身面對孫氏:「胡唚什麼,爹娘是那麼說沒錯,可我到底是老大,原該孝敬爹娘照顧底下弟妹的,可不能一推六二五什麼都不管的。」
「我又沒說不管。」孫氏白了季綱一眼,只如今黑燈瞎火的季綱也看不着,難免有些明珠暗投的遺憾:「還不是因為你們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弟太多了些,若是老在一處,雖然說弟弟弟妹也都不錯,可俗話還說了,勺子總有碰着鍋沿的時候,時間長了,難免就會生事,到時候,你這老大的架子更難拉,還不如趁早分了,咱們照顧是咱們的,大家也都念個情兒,便是三節兩壽的,兄弟幾個都聚到爹娘那裏大家一處說說笑笑豈不樂呵。」
說到這裏,孫氏長嘆一聲:「也不是我不知足,我能嫁給你,嫁到季家也不知道修了幾輩子的福,爹娘疼我,你又敬重我,下頭弟妹們也都好,只是這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總得多考慮一步才成啊。」
她又推推季綱:「如今咱們也是有兒子的,總歸得多替兒子着想,你想着,宗翰比小姑子也小不了多少,眼瞧着也是該找媳婦的年紀了,要是分了家,宗翰媳婦只用伺侯我這一個婆婆,到底輕省些,可要不分家,你想想,她上頭婆婆、太婆婆又有許多嬸娘還有姑母……」
「咱們宗翰的人物還愁媳婦。」季綱到底是男人,不太了解女人的想法。
「是不愁,可我也願意給他尋個好的,可心的。」孫氏笑了,又推了一把季綱:「你們男人哪裏知道這些個,雖然咱們自家知道自家事,咱們季家是最和樂不過的,娘又不喜為難媳婦,可外頭誰知道呢,怕是那等女兒好的人家一想咱們家雜七雜八這些個人事就覺繁難。便因着這個不願意也是有的。」
「罷,罷。」季綱嘟囔了一聲:「總歸都是你的好,我不過白說一句,你就有千言萬語來頂我。怪道娘說你是銅齒鋼牙,我瞧果不其然,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哪今我們兄弟八人都在家,娘心疼兒子。不叫咱們補帖家用,花的都是爹娘的錢,爹娘日子難免就不是很好過,要是分了家,爹娘自己的錢總歸花用不完,到時候才是好日子呢。」
孫氏笑了笑:「你總算是想通透了。」
說到這裏,孫氏又想起一事來,立時拉了拉季綱的手:「我和你說,今兒妹妹跟我和娘說了一事,你道妹妹那回上吊竟出了一件大事。」
「什麼?」事關自己最疼愛的小妹。季綱原迷迷糊糊的這會兒子也精神了:「妹妹又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那事實在叫人,叫人想不到的。」孫氏便將季頌賢如何上吊,之後如何被鬼怪捉拿去了一遭千年之後,只說叫她在那裏投個好胎,季頌賢如何不依,怎樣哭鬧,後來如何回來的事情講了一番:「實是沒想着世上還有這等事,怪道妹妹那書寫的那麼詳實,實是她過過的。我原想着書中的那些事都是妹妹瞎琢磨出來的,原瞧着好看,卻不往心裏去,可如今知道都是真真的。這心裏真……倒是極羨慕後世人的,你說,那些人過的豈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真真是萬事不愁的,妹妹那樣好的去處只不去,偏要留在咱們家。」
「叫我。我也是不去的。」季綱拍了孫氏一下:「要是你你去嗎?」
孫氏趕緊搖頭:「我可捨不得你,也捨不得咱們兒子。」
這一句話叫季綱笑了,伸手摟了孫氏:「你心裏那些事我也明白,也知道你的好,你且放心。」
「我知道你對我好。」孫氏窩在季綱懷裏笑了:「我旁的也不求,就求咱們一家子的日子能這般樂樂呵呵過下去。」
入睡的時候,孫氏又道:「妹妹大約是有大造化的,只不知道應在哪裏。」
季綱苦笑一聲,搖頭嘆了口氣摟着孫氏也睡了。
因着許氏要去濟寧,這幾日季家上下都忙了起來,季家各房都尋了好些物件給許氏送過去,季頌賢也有心送些物件,她手裏錢財倒是不少,只得用的東西沒甚麼,便只能去買,季頌賢帶着繞樑採購了好幾日,買了些藥材布料,還親自做了兩雙鞋,又做了一盞極精巧的琉璃燈,因想着濟寧冬日寒冷,季頌賢想着能不能弄個法子叫季繹和許氏冬日不受凍。
最主要的是,宗武年紀還小,又自小長在金陵,這一去北邊,難免受不得凍的,季頌賢很不放心,琢磨了好些法子都不成的。
一來她便是想着些辦法,可如今的技藝是不成的,二來,有的法子所費人力物力太多,做起來太費力。
到最後季頌賢只能想着先教幾個下人盤炕,到底也是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忙忙碌碌的給許氏將行裝整理好了,緊接着就是伍氏的壽辰,一家子早早的起了梳洗打扮,季億和季家幾個兒子也都沒有去衙門,專留在家中陪伍氏做壽,這時候都起了去伍氏房中吃飯,待用過飯後,一家子便都開始準備迎接道賀的客人。
才零星來了幾個和季億平日關係極好的同僚時,慶豐帝送了東西給伍氏賀壽,又有高太后也送了些壽禮。
另外,還有幾位公主也都送了壽禮的,又過一時,襄陽公主親自帶着壽禮道賀,緊接着,就有不少人家的誥命、夫人帶着家中姑娘前來。
一時間季家忙活起來,季頌賢跟在孫氏後邊與人說說笑笑,又陪着幾個相熟的姑娘一處玩。
她才引着盧尚書家的女兒盧芳,還有郁侍郎的妹子郁素素到了花園子裏,就見繞樑跑來道:「姑娘,高家姑娘來了。」
這高家姑娘自然指的是和曹家和離的高芷蘭,季頌賢對這位的大名聞之久矣,只沒見着人,如今聽她來了,立時笑着對盧芳和郁素素道:「你們且等我一會兒,我去請了她來。」
一時,季頌賢到了二門處,便見一個穿着淺紫衣裳。長的極艷麗,打扮的也很富貴的姑娘緩步走來,季頌賢情知這便是高芷蘭了,忙笑着迎上前去:「竟是沒想着今兒你也來了。我在後頭設了宴,咱們自去頑。」
高芷蘭拉着季頌賢的手:「嘖嘖,原我只聽說季相的千金長的最好不過的,聽不少人誇過你,原並不信的。你也知我是自視甚高的,偏容貌長的還算過得去,我是最聽不得有人比我長的好,也不信你能比我好,今兒一瞧果然是比我好的,你這樣貌,這身條都是頂好的,說一句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高芷蘭本就是個能言善道的,她若想跟誰好,那話語言談間熱情的叫你十分受用。
季頌賢也情知這是恭維之語。笑着說了聲謝,拉了高芷蘭去了後頭花園,那裏盧芳和郁素素正說話,見高芷蘭過來忙招手:「快過來吧,專等你呢,顯見你面子大。」
高芷蘭笑着過去:「我今兒來晚了,一會兒先自罰三杯。」
一時間季家請的幫忙的傭人擺上果品茶點,季頌賢安頓好她們又接了幾位閨秀過來,大家圍坐一處吃茶,盧芳說起一事來:「聽說最近幾日天香樓里來了兩人都說自己是瀟湘子先生。兩人為着程小小都幾乎打起來,聽兩人的言談倒也算是有見識的,程小小專請人辨認過,竟分不出真假來。」
季頌賢彼時正在喝茶。一聽這話一口茶噴了出去,又咳的面紅耳赤:「什,什麼?」
高芷蘭雙眼一亮:「哪一個是真的?」
郁素素手中拿着半盞茶也顧不得喝:「據說程小小對瀟湘子先生相思過甚,茶飯不思,說不得就是有人冒名哄她的。」
盧芳點頭:「我哥哥也這般說,他說瞧那兩人的言行舉止恐都是假的。只是程小小太思慕瀟湘子了,就怕若是萬一有一人是真,趕將出去以後再見不得先生了,便叫人好吃好喝招待兩人,又請了許多人來分識。」
高芷蘭撇嘴:「還分識什麼,我觀先生大作,恐先生是極了解女兒心思,且心裏是真正替咱們女兒家着想,想給女人鳴不平的,必是悲天憐人之大德之人,又豈是那等上青樓哄騙無知小女子的人可比的,這兩人定都是假的,我要是程小小,還好吃好喝,先大棒子打將出去。」
她一句話說出來,季頌賢先笑了:「你說的是,那兩人都是假的。」
「你怎麼這般肯定?」盧芳問了一句,隨後眼睛一亮,抓着季頌賢問:「季姐姐莫不是知道瀟湘子先生是哪一位?」
季頌賢笑着,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總歸不是那兩個人吧。」
郁素素起身,幾步到了季頌賢跟前,坐在她旁邊幾乎偎在她身上:「好姐姐,若是你知道定要告訴我們,我們這些人也都想見見先生的,先生那黃梁夢我都瞧了直來遍,每瞧一遍心裏就多一份嚮往,先生大才,寫得那般奇書,也不知是怎樣一個人。」
高芷蘭笑着一指季頌賢:「咱們今兒抓了她逼供,瀟湘子先生的大作都是她家書坊印出來的,如今書坊也歸她管,她必是知道的。」
盧芳一聽立時驚道:「我怎生就沒想着呢,好姐姐,快告訴我。」
一時說,盧芳一時呵季頌賢的癢,笑的季頌賢幾乎渾身發軟躲都沒處躲去,一行告饒一行道:「並不是我故意隱瞞,只是那人是你們再想不到的,他專門叮囑過我不叫說出他的真實身份,我答應過他的,又怎麼能做那等不講信用的人,說起來,我也極敬慕先生的,生怕萬一一個弄不好,先生若是不見我我該如何?」
「這麼說,你是見過先生的?」盧芳驚喜的問道:「快說說,先生長的是何模樣,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季頌賢想想自己的模樣,忙笑道:「美,長的好看着呢,比我的模樣都不差。」
「啊?」高芷蘭一聲驚叫,滿心嚮往:「那得是怎樣的翩翩郎君,怪不得故意隱瞞身份,若是叫人知道,豈不將他家門檻都踩壞了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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