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季億有些坐不住了,臉上是驚疑和歡喜之色:「一畝地真的能產七八石?」
「我和懷瑾剛從莊子上回來。」季頌賢笑着點頭:「半畝地產了四百多斤稻種,爹說呢?」
「太好了,太好了。」季億高興的拍手,一時又看向季頌賢:「只你弄出糧種這番功業就是得拜公侯也使得的,你用這個換你大伯一家良籍實在是……若是你兄長,爹定然沒二話,可是你到底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岳父放心,這事我也是同意的。」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懷瑾這時候才開口:「那些虛名頭對我們沒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換些實質的好處。」
「難為你們了。」季億看看女兒,再看看女婿,終是因為擔憂兄長的心思佔了上風,點頭答應下來。
宋懷瑾見如此,心頭鬆快一些,又道:「小婿的意思先派錦衣衛中的能人去江家弄出伯父一家的戶籍,小婿走動走動給他們都脫了籍,待到岳父與陛下討要恩旨的時候,叫伯父一家都從江家離開,先尋個地方躲起來,待一切安然之後再出來,省的江家狗急跳牆。」
季億覺得宋懷瑾思慮的很是周到也跟着點頭應下。
到此時,季億倒覺得自家這個女婿是實在不錯的,對女兒也好的緊,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職位,若是這個女婿是憑科舉出身的士子,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可惜,這天下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卻說這廂魯忠見過季億之後帶着魯正海從貓眼胡同離開,徑自去了他們在城東置辦的三進宅子裏,這宅子是明面上的家,江家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知道魯家在這裏有一所宅子,然貓眼胡同那座宅子卻是沒什麼人知道的。
進了家門,正好老大魯平的媳婦王氏在家,王氏看着魯忠立時笑着過來見禮:「阿翁回來了。正好小姑也來了,正和娘在屋裏說話。」
「知道了。」魯忠點了點頭徑自進屋,才進門就聽得自家女兒魯昕的哭聲,魯忠一陣心煩意亂。
「又怎麼了?」看着魯昕坐在椅子上跟自家媳婦林氏哭訴。魯忠除了心煩,還有許多心疼和氣憤,坐下來問了一句,卻是接連嘆息了好幾聲。
魯昕抬頭,雙眼通紅的看着魯忠:「爹。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林氏也直抹眼淚:「他爹,沒這樣欺負人的,咱們昕兒年紀小,原在家裏的時候就求了恩典脫籍出來,並沒進府里伺侯過主子,也是嬌養着長大的,長這麼大可沒吃過什麼苦頭,沒的到了他衛家就被這麼欺負。」
魯昕一行哭一行道:「原爹看中了衛肅還算上進,又是讀書識字的,這才叫我帶着許多嫁妝嫁過去的。我未進衛家門之前爹和衛家兩老都說好了,咱們家也有些閒財,可以支持衛肅讀書,要的就是他能上進,且以後對我好一些,將來若真考中了舉人進士也算是給咱們家改換門庭,哪裏知道,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
說到這裏,魯昕哭的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林氏接着她的話道:「衛家可一直用着咱們昕兒的嫁妝,不管是衛昕讀書科考。還是他家小兒子娶媳婦,女兒嫁人,都叫咱們昕兒出錢,到如今。咱們昕兒嫁妝給他們花用一空,衛肅那沒良心的東西也中了秀才,眼瞧着前程似錦,就瞧不上咱們家的出身了,說什麼雖然昕兒是脫了籍的,然咱們一家都是奴才。配不上他們衛家門庭什麼的,衛家那老婆子這些日子一直搓磨咱們昕兒……」
說到此處,林氏也顧不得許多,挽起魯昕的袖子給魯忠看,卻見魯昕胳膊上許多青紫痕跡,手上更是傷痕累累,魯肅只此一女,又是最小的女兒,本是千寵萬疼的,此時見此,哪裏還忍得住,早已怒上心頭:「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氏還在抹眼淚:「他衛家有什麼,當初窮的過不下去,不過仗着咱們才起了家,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衛家那個老婆子一個農婦出身,這時候卻學什麼世家大族給媳婦立起規矩來了,不只叫昕兒洗衣做飯,舉凡家裏的活計都靠給昕兒,我好好的一個姑娘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便是這般還不算,竟然還想娶二房了,要娶衛家一個表親家的姑娘做二房,說人家出身清白,比咱們昕兒好。」
魯忠越發的氣恨,這魯昕說起來是魯忠五十多歲的時候生的女兒,他原兩個兒子,平時雖說覺得膝下子嗣不豐,然到底也知足的,哪裏知道五十多歲的人了竟然老樹開花,生下一個小小巧巧的女孩來,當時樂的不成,對魯昕自然是千嬌百寵着,魯昕嫁人的時候給她尋的婆家也是千挑萬選的,哪裏知道就選出這麼個不是東西的。
「既然回來了,就先在家裏住幾日,將身子好好的養着,那衛家你要是樂意回去,為父再想法子壓住他們一家,要是不願意回去,為父也與你想法子,沒的離了他衛家咱們就不活的理兒,你還有父兄還有侄子在呢,我還偏不信養活不了你一個。」魯忠心裏憋着氣,立時發了話。
魯昕抹了淚,倒是平靜許多,她想了一時咬牙道:「我先在家裏住幾日,衛家這些年來完全不將我放在眼裏,話里話外我是奴才出身的,配不上他家清白門戶,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污了他家門戶,叫他們還了嫁妝,和離就是了。」
這魯昕骨子裏也有幾分要強,至到如此,險些沒被衛家給折騰死,她早已死心了,今日得了老父的話,哪裏還肯再回去叫那一家子欺負她一個。
魯忠點了點頭又坐了下來,林氏這才擦乾淨淚問魯忠:「他爹,到底怎麼着?你和,和小叔見着沒有?他,他認不認你?」
林氏是極緊張的,她很怕季億如今富忠了不認這個做奴才的兄長。
魯忠笑了笑:「自然是認的,我的兄弟哪裏都好,還想立時接了咱們走,只我想着不能叫江家拿捏他就沒同意,他說回去替咱們想法子,定然還咱們清清白白身份。」
「真的?」林氏一聽歡喜之極,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咱們一家苦熬這麼些年,終是熬出頭了,往後啊,咱們小一輩的說不得也能出個讀書科舉的人呢,想那衛家不過出了個秀才還沒中舉呢就張狂成那個樣子,你可是相爺的親兄弟都沒如何呢,要是叫衛家知道此事,不定怎麼巴結咱們家昕兒呢,哼,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咱們昕兒不敬。」
魯忠一擺手:「這事都閉緊了嘴,誰都不許說。」
林氏自然應承:「老爺放心,我心裏有數着呢。」
倒是魯昕聽傻了:「娘,你和爹說什麼?什麼相爺兄弟的?女兒怎麼越聽越糊塗呢。」
原這件事情魯忠和林氏都是和兩個兒子商量,並不曾告訴魯昕,如今在她跟前提及,也是有叫她知道的心思。
聽魯昕一問,林氏笑着拉了她的手:「你願意和離也是好事,咱們儘量和衛家脫了關係,往後娘再給你尋好的,咱們家啊,說不得馬上就要過好日子了。」
說到此處,林氏將魯忠如何被拐賣,如何賣成奴才,怎麼尋找家人多年終是找着,卻沒想着他兄弟竟然是當朝的大官,為着不拖累兄弟,魯忠就瞞着這事,一直過了這麼多年才和兄弟相認,而魯忠的兄弟就是當朝宰相季億。
魯昕聽了簡直傻了眼,瞪着眼睛呆了好一時才道:「天,天,怎麼這樣……也就是說,季相是我的親叔叔,竟是這般,竟是這般。」
她緊緊抓着林氏的手口中喃喃自語,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我早先還聽衛肅說過,季相很是喜歡寒門出身有上進心的學子,他原說若是得中舉人看看能不能走門路拜在季相門下,還說什麼季相為官官聲極好,又最是剛正不阿的,且季家八子個個成才,就是唯一的女兒也得封郡主,又嫁的是錦衣衛指揮使,這一家子名聲、權勢、富貴都有了,要真是能拜到季相門下,必然能平步青雲,誰料到,誰料到叫他們百般看不上眼的竟然是他們千方百計想巴結卻沒有門路的季相的親侄女。」
「老天有眼啊。」林氏看女兒又哭又笑的,也是很心疼。
魯忠看了魯昕一眼:「你且收拾一下,這件事情你自己悶進肚子裏,誰都別提,要是因着你透了口風危及你叔父,為父的就要大義滅親了。」
魯昕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父親一直想改換門庭,不想尋着親人叫家人蒙羞,不想將來祖宗的時候還是奴才之身,千方百計的想脫籍,原想着不定多少代之後許能出個讀書人光耀門庭,也算是能對得起祖宗。
又哪裏料得到尋到兄弟竟然就是讀書上進做官的,她父親這一輩子就是這般了,總歸是給祖宗蒙了羞,因此上,對於季億是極看中的,因此上,就算是拼着一家子灰飛煙滅,也終不能叫季億受一絲的損失。
魯昕不是那等狂妄狠毒之人,對於宗族家庭也極看重,很明白魯忠的想法,自然飛快的應承下來:「爹放心,女兒必然不透口風,這事悶在心裏,就是死都不說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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