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呢八寶蓋垂珠馬車駛到門口,兩個門子攔住車子,車夫笑着跳下來:「大奶奶要出門。」
其中一個門子笑了笑:「對不住了,老爺和大爺都交待下來這幾日大奶奶還是在家裏的好,總歸外邊不平靜,沒的出門受了驚便不好了。」
馮頌賢在車內聽着,那門子語氣中包含的不屑一再入耳,只這些年她是聽慣了的,早對這些話麻木了,她示意跟隨一側的丫頭秋紅出面。
秋紅挑起車簾瞪了門子一眼:「大奶奶要回侯府去,前兒侯府老太太傳了信兒來說是想大奶奶了,說不得老太太有什麼重要的事呢,你們攔了大奶奶耽誤了要事可吃罪不起。」
秋紅也知馮頌賢在國公府沒什麼地位,只好打着馮頌賢娘家榮威侯府的名頭來威脅門子。
果然,兩個門子相視一眼,其中一個道:「那容小的去請示大爺。」
說完這門子一溜小跑沒了影子,馮頌賢自嘲一笑,低頭拿起一顆棋子開始左右手互相下棋。
這些年她早寂寞慣了的,閒來無事也沒有什麼可消磨的,便琢磨了這麼一手棋藝,說出來真真叫人好笑的緊,堂堂成國公府的大奶奶竟然連個陪着下棋的人都尋不着,怕是誰都不信的吧。
過了許多時候那門子跑過來,先對着馬車行了禮,臉上帶着嘲諷的笑容:「大爺說了,有什麼事他去侯府瞧瞧便是了,大奶奶還是莫出去的好。」
馮頌賢微嘆一聲,知道今兒是出不去的,吩咐車夫:「回去吧。」
車子折返回瀟湘院,馮頌賢扶着秋紅的手下車,還未站穩就聽到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呦,大奶奶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兒要出去的麼?」
馮頌賢順聲望去,便見一個穿着正紅繡牡丹紋衣裙的女子俏生生站在瀟湘館門前,這女子其實歲數不小了,只是長了一張娃娃似的臉,雖顯稚嫩,可身段卻是極好的。
「想起有一事未辦,便回來了。」馮頌賢對女子點了點頭:「若是李姨娘無事便挪開,我要回去休息了。」
這女子確是成國公府大爺的姨娘,這位李姨娘家境貧寒,其父不過是個窮秀才,也不知道成平安如何碰到她的,只見過一面便念念不忘,後來便納進府中。
說起來,李姨娘不過是個妾,可卻穿了正室才能穿的正紅衣衫,這本是不應該的,原馮頌賢也在成平安跟前提過,只成平安硬是說什麼人人平等,還說不過是件衣裳憑她穿什麼不成,偏馮頌賢那麼多窮講究,因着這事和還給過馮頌賢沒臉,自此,府中的妾室不管穿什麼,馮頌賢只當沒有瞧見。
「有事,怎麼沒事。」李姨娘笑的眼睛眯成月牙狀,看起來很是純淨,只知道她性子的馮頌賢卻是心中有一股惡氣:「過兩天我父母要來探望我,奶奶也知道我那屋子不如奶奶的屋子收拾的好,我聽說奶奶有一面漆雕的屏風,便想借過去擺上兩天。」
「你來晚了。」馮頌賢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那屏風白姨娘借了去,你若要用尋她去。」
說着話,馮頌賢繞過李姨娘進了院,又當着李姨娘的面將院門緊閉。
一進屋,馮頌賢就是一陣腿軟,使勁扶着秋紅才能將將站穩,秋紅一陣擔心,臉上又有些惱怒之意:「這個李姨娘越發輕狂了,照奴的意思,大奶奶很該教訓她一番。」
「罷了。」馮頌賢擺了擺手坐到椅子上:「別我剛教訓了她,大爺又來教訓我,何苦來哉,到最後還是弄的自己沒臉。」
秋紅聽了心裏一陣氣悶,很替馮頌賢不值:「奶奶真真命苦,當年真不該嫁了來,原老侯爺便說大爺靠不住的,奶奶只不聽,如今想來,老侯爺的話真准。」
馮頌賢也是一陣苦笑,她如今是真悔了,可後悔又能怎樣,即已成定局,也只能這麼將就罷。
才要叫秋紅閉緊了門她要休息片刻,只馮頌賢還沒有起身,屋門就被狠狠推開,緊接着,成平安大步進來,他的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怒意,眼中蘊含着狂風暴雨。
馮頌賢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大爺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
「下去。」成平安看向秋紅。
秋紅猶豫着,馮頌賢對秋紅一笑:「你且下去吧,我與大爺說話。」
秋紅有些擔憂的出了屋子,又將屋門緊緊關上。
屋門才關緊,成平安便很不耐的一把將馮頌賢拉了過來,也不管她被如此粗暴的對待會不會疼痛,緊提着她的衣領沉聲問:「你給我的圖是什麼?」
馮頌賢滿臉的驚異和不解:「妾身哪知道,是那個婦人給我的,我便給了大爺,大爺知道那是什麼嗎?」
「你真不知道?」馮頌賢搖頭:「不知。」
「哼,你與她相交那麼長時間,竟然不知?」成平安根本不信,一把掐住馮頌賢的脖子:「莫騙我,騙了我你可沒有什麼好結果。」
馮頌賢只覺脖子一陣陣疼痛,呼吸更是困難,片刻功夫就覺頭暈腦脹,眼前直冒着金星,她費勁力氣道:「我,我,不敢騙大爺。」
成平安一鬆手將馮頌賢扔在地上:「她除了給你圖紙還給你什麼了?仔細想清楚。」
馮頌賢捂了脖了粗喘一陣,又接連咳了好幾聲,使勁搖頭:「並,並沒有什麼。」
成平安根本不信,繞過馮頌賢就在她屋中搜羅起來:「你如今越發的膽大,竟然連我都想騙,我總歸得好好找找,若是叫我知道你藏了東西,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馮頌賢爬在地上一陣難受,低垂了頭,掩住眼中的傷痛和恨意:「我對大爺一片痴心,如何,如何會騙你呢,若真是有什麼東西,我早給你了。」
「但願吧。」成平安還是在仔細的搜着。
眼瞧着一屋子的東西被他折騰的七零八落,整間屋子都搜遍了還沒找着,成平安便將目光集中到馮頌賢身上:「你身上的東西呢,都拿出來我瞧瞧。」
「大爺。」馮頌賢驚呼一聲:「求你給妾身留些體面吧,如此光天化日,你叫我衣不蔽體,以後叫我如何活。」
「哼,老古生。」成平安冷哼一聲,幾步過去便要去脫馮頌賢的衣裳,馮頌賢見如此使勁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哭道:「大爺這是逼我去死麼,你我夫妻一場,你竟然連最後的體面都不與我。」
「且先搜過再說。」成平安的聲音冰冷無情,直叫馮頌賢已經冰冷的心又寒上幾分。
眼瞧着成平安拽了她壓裙角的玉佩,又去翻找她的荷包,馮頌賢一陣心焦。
那婦人送她的東西確實還有一件,是一個金色的珠子,珠子內似是含了什麼物件一樣,有水質流動,看起來極漂亮的,婦人對她說那是她家的傳家寶,叫她存好了交到一人手中,若是那人一直不回來,這物件便留給馮頌賢了,馮頌賢答應了婦人要好好保存,便是死都不給成平安父子,如此婦人才咽了氣。
而如今眼瞧着成平安就要搜到那顆珠子了,馮頌賢如何不急?
馮頌賢自來受的教育便是為人要講態信,她即答應了旁人,若真不能完成這一輩子都不能心安,再者,那婦人與她交好,在她最無依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又教會她許多東西,在她心中,那婦人便如娘親一樣,她又如何肯叫婦人死都不能瞑目。
見成平安將荷包扔下,又要搜她的身,馮頌賢徹底的急了,袖中攏着的珠子轉眼到了手中,趁成平安搜她身佩的香囊之時,狠心咬牙將那珠子吞進口中,又猛的咽下。
馮頌賢這番動作成平安又如何瞧不到?
他微眯着眼睛,眼中滿滿的不善狠厲:「果然,我便知道你不能信的,你吃了什麼,給老子吐出來。」
馮頌賢吞了那珠子只覺難受異常,腹中疼的厲害,只差沒有滿地打滾了,她硬中咬牙忍着不想失態。
成平安見她如此,更加確定她定是吃了什麼物件,一把將她擒住,使勁掐着她的脖子:「快給老子吐出來。」
馮頌賢被掐的直翻白眼,只覺胸腔間火辣辣的難受的緊,更兼呼吸不順,喘不過氣來,直憋的臉色青紫。
可成平安根本沒有感覺,又用了幾分力氣:「快,頌賢,給我吐出來,如此咱們還是恩愛夫妻,以後你要什麼我都依你可成?」
他話雖說的柔和,可動作一點都不柔和,馮頌賢使勁掰着他的手都掰不開,越發的,馮頌賢掙扎都沒了力氣。
最後竟是吐着舌頭就這般去了。
成平安又掐了好一會兒見馮頌賢不動彈,緩過神來卻發現馮頌賢已經沒了氣息。
「頌賢?頌賢。」成平安使勁搖晃,大聲喊叫,可馮頌賢再不會理他了。
他眼中閃過淚光:「我,我不想的,我只是嚇嚇你,你……別怪我。」
才想將馮頌賢的眼睛合上,成平安又想起馮頌賢吞下的那個東西,登時神情又兇狠起來:「別怪我,誰叫你不聽我的話,你肯定是將寶貝給吃了,這可不成,你敢吃寶貝,我就叫你死都不能安生。」
成平安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把刀子,當即便要將馮頌賢開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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