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抬了起來,幾乎觸到了警察同志的胸口上。眼見他把警察同志敞開的衣服領口稍微拉攏一點,隨即開始慢慢的旋着什麼,夏滄這個角度看不太清晰,似乎旋上的是紐扣,因為剛才略皺的制服因為這兩下動作似乎瞬間挺括了不少。
夏滄看到那同志的表情,那種隨時隨地展開訓誡的蓄勢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好像是一種忐忑。他挺了個肚子,垂着眼睛看江易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既不推開眼前的人,也沒有做出什麼身體上的反應,基本是定格了。
夏滄內心一樣忐忑,她對這個人沒什麼深入了解,很難預測他的行為走向,只是這種無聲的動作讓她麵皮微麻。
只聽到警察同志虛着聲音:「你,你要做什麼?」
江易沒有馬上回答,他旋紐扣的動作簡直慢動作回放,兩粒紐扣像扣了一刻鐘一樣。
突然,他嚴肅道:
&班衣服怎麼不穿好?!」
他這一聲很突然,語氣很強硬,夏滄也被嚇了一跳,那同志手裏的一點紅也被襲擊的一顫,直接抖落在地上。
江易的頭微微一斜,似看非看,繼而又慢慢轉過來,「上班還在抽煙,像什麼樣子!」
這 「像什麼樣子」極其極其激烈,跟他的動作形成鮮明的對比。夏滄差點就要立正了,她觀察了一下「江處」,那緊皺的眉頭,那恨鐵不成鋼的態度渾然天成,一點也沒有演戲的成分在裏面,更不像是在裝腔作勢。
她忍住沒有掩面而逃——
領導啊,
你是組織領導,
不是派出所領導啊。
夏滄覺得今天肯定是完了,這必定是要被當成神經病帶回所裏面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她有些扛不住這種詭異的場面,剎那間又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正在苦惱的時候,她忽然發覺一個細節——
警察同志在慢慢地向後移動,
他眯起的眼睛放出的是一種探究的眼神,
兩目相接還沒兩秒,那研究者就先閃爍掉了,他晃了晃身體,又把地上的餘燼踩熄,豎了豎自己的領口。
&額……」
他試着恢復了一下狀態,突然甩了甩手。
&看你們……額……那個什麼……算了,走吧。」
咦?
啥情況?
這樣也行?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同志的身影已經埋在黑暗裏了。
她晃了一下頭,又晃了回來,她不解地看着江易,人已經恢復了那種面無表情的狀態。
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吧,晚了。」
&
夏滄的包還打開着,她把東西迅速的塞回去,拉鏈拉了起來,她覺得此處應該有交流,於是憋出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攔我們下來。」
她縮在後坐上,對前面的背影加深了一重印象,變得更加拘謹了。
&呵,你想知道?」
也許是被剛才刺激的,夏滄覺得這「呵呵」兩聲也很詭異,她腦子裏剎那跳出來一種想法,他會不會說想知道回去問問之類的?她搖搖頭,於是飛快的回答:
&不想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夏滄在這沉默裏面總結了出來,有些人和有些人,溝通永遠存在障礙,這種情況,是有的。
所幸江易最後還是高抬貴手,沒有搞出什麼等上樓梯開燈這種場面,夏滄覺得江易表現出的更像一個上級領導對下屬的應有關懷:
&好像沒什麼電了,帶兩個人太重,別忘了充電。」江易看了看電量表。
&我太重了。」夏滄謙虛道。
江易抬頭看了她一眼,「我是怕……」,他沒說下去,只是低低笑了笑,然後稍稍用力的閉了下眼睛,揉了揉眉間。
他也很累了。
&你也早點休息,要不你直接打車回去吧。」
江易搖了搖頭,「我還要回醫院。」
&
夏滄忽然想到什麼,
&期天你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江易點頭表示默認。
夏滄算了算時間,「那你真是太久沒休息了。」
&剛成立了個統籌小組,我是組長,」他並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談,指了指樓上,「你快休息吧,我自己會注意的。」
夏滄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關心過分,但又覺得人家都送她回家了這點關心沒有是不是情商有問題,尋思了半天沒有得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最後覺得自己有些太糾結,於是就拋開了。
一趟倒在床上,她就立馬處在了半昏迷的狀態中,戳開了wechat,找到了剛才送她回來的人,她終於發了一個常用表情,野萌君頭上跳兩個螃蟹,「謝謝。」
過了一會兒,突然震動了兩下,她拿出來看,
&來~~」
「(~ ̄▽ ̄)~」
她遽然清醒,
再仔細一看,
是周淦那頭像邊上有個紅圈兒,這不要臉的給自己起了個「周少」這種中二名字,
&周生日,33歲,重要!」
&來~~」
對這個大半夜不睡瞎折騰的富二代無語,然而此時此刻夏滄的白眼已經翻不太動了,只能改為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迷迷糊糊的又看到正兒八經的三個字,「不客氣。」
她好像睡夢裏又把那對話框刪除了。
能在五月路這種老宅機關遍佈的地界弄個私人會所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五月路有很多是國家重點保護建築,一批紅磚頭砌的老房子都是民國留下來的,改造過,翻新過,結構還是留在那裏,周家在這裏開了個小石門也足可見實力之深。
夏滄和蘇維踏上青石板從小路繞進去,啥都沒瞧清楚的情況下,一陣立體音猛地從耳朵外面炸進來。
&>
伴隨着這洶湧豪邁的bgm,周淦從裏面殺了出來,他今天穿了件黃馬甲,棕色的長褲套個登山靴,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衣服顏色像是沾了灰塵,弄得像剛剛土裏面爬出來的一樣。
&幹什麼?」
&麼?」
夏滄指了指他的打扮。
周淦推了一下髮型,「cos胡八一。」
蘇維咳了一聲。
&呦,維姐您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胡八一就是那個……」
&說了,我知道。」
&這個音樂實在太響了,裏面說話都聽不到聲音。」
話被打斷,大家回身一看,周母迎了出來,周母穿得倒是很得體,一看就是有見識的中年婦女,風韻猶存不說,一身職業裝,非常大氣,走過來滿面含笑,一看到夏滄,笑得更走心些。
&夏啊,長久不見。」
夏滄被周母摟得有些不自在。周淦雖然平時人那個什麼一點,心細起來比誰都細,他常說這是雙魚座a型男的特質,他不動聲色的帶過母親,就怕母親又扯那些有的沒的,就假裝有些不滿:
&你也真是的,這音樂不大聲點也high不起來啊,都是穿開襠褲就一起長起來的兄弟,你不能掃我們的興啊。」
&還不掃你的興?33這道坎,照老底子的規矩本來是要大辦的,現在都由着你,你還想怎麼樣?」
&是由着我,媽你這不能瞎說,要不是出了事,你肯定要大請特請啊。」
&瞎說。」
&有什麼的,她們兩個什麼地方的人,能不知道?」他打了個響指,示意了有點兒走神的夏滄——
&吧,那粉塵廠炸了的事情。」
&夏滄有點兒在意,「怎麼了?」
&件事驚動了一城領導,你說我媽這當口上能請誰來吃我的生日飯,還要說是為我。」
周母臉上有些為難的神色,「這事情現在越來越大,有人說他們那個汽車輪轂拋光的車間,常年眼睛都睜不開的,老梁人都被抓起來了,他家大業大,這些管不過來,他不是昧着良心掙錢的人,這次是被台灣來的人害了。估計這次不進去個十年是不行的,我們九幾年起來的這些人,現在混得好的也沒幾個了。生意越來越難做,我們以後自己也要當心。」
&你說什麼呢,」周淦看母親有些傷感,岔開話題,「你看,夏滄和維姐來了,我還要去招呼那些『狐朋狗友』,你幫我把人帶進去啊。」
周母一笑,親切的攬過夏滄,
&裏面又新裝修了呢,雅致了一點,你們都進來看看。」
周家在正廳和進來的小道中間挖了一道渠,仿古做舊,注了些水進來,兩面砌了些湖石,邊上種了點新竹,中間的走道地面用了鋼化玻璃,人從上面走過去,三色花鰱在腳底下游來游去。裏面也重新弄了一下,把廳門打開了,掛了竹帘子,邊上灰綠的兩排l型布藝沙發,隔着的玻璃牆體外頭都是循環水掛下來,這種設計比純玻璃要來得生動些,地方也顯得寬闊了。
地方雖然不錯,
但吸引夏滄注意力的卻是坐在偌大偌長沙發上的一個人。
一個黑短髮妹子。
穿了一件純黑的吊帶背心,圍了一條綠色的圍巾,一條墨綠的運動長褲。
她盤腿坐着,
跟這個佈景和沙發極配。
她專注於她手裏的字飛快,沒有抬頭。
夏滄無意間瞥見蘇維竟然也在看她,於是乎又跟着看了兩眼,
這年頭,被蘇維這種對美女完全無感的人瞧上兩眼也真不容易。
周母笑盈盈的走過去,
&兒啊,你要不要披一件,今天的天還是有點冷的。」
那姑娘一抬頭,
一張小而特別的臉。
那姑娘把macbook合上,轉過身放在包里,
就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夏滄在那瘦小纖細的背影后頭,看到一條青黑的紋身,細長的像個什麼形狀。
沒看仔細,周母就來拉她們,
&給你們介紹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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