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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黎叔,都準備好了!」
一聲沙啞的聲音將黎叔從回憶中拉回現實,黎天明慢慢睜開眼睛。
「黎叔,都準備好了!」似乎是擔心黎叔沒聽見,刀疤金又提高語氣重複了一遍。
刀疤金的聲音非常有特色,像是金屬摩擦一般,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黎天明帶着慍怒地眼神斜睨着湊在耳邊的刀疤金。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什麼時候動手?」刀疤金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又繼續追問道。
「先候着,看我眼色。」
黎叔嘆了口氣,心裏有些後悔沒有把銀子帶在身邊,刀疤金的悟性總是不夠,跟他弟弟銀子比起來實在是差遠了。
本來他是想把銀子帶在身邊的,跟他哥哥金子不同,銀子做事縝密,膽大心細。關鍵是,有靈性!自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銀子就能會意。
但是這一趟,銀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黎叔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白色的雪花緩緩地在飄落,不知道銀子他們進行的怎樣了。
眼神投向遠處火堆旁,遇到跟工作人員商量事情的靳國強的目光,靳國強點頭微笑示意了一下。黎天明回了一個疲憊的笑容,吸了口氧氣。
眼珠一轉,看到刀疤金兇狠的目光,正盯着靳國強的背影。
黎叔皺了皺眉頭。
這個刀疤金,做事太沒耐性了。
他一定以為自己在猶豫不決。
黎叔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他心裏知道,一旦出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愛↑去△小↓說△網 qu 】
籌劃了那麼多年,不能因為一時沉不住氣而功虧一簣。幾十年都等得了,再等一會兒又如何。
其實,黎叔從一開始就下定了決心,要想擺脫一直在暗處控制自己的那隻無形的黑手,這是最好的一次機會了。
或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經過陝北野王墓那次「意外」之後,自己在龍頭心中已經逐漸失去了信任,他們之間本來就脆弱的合作關係正在分崩離析。
不是合作關係,是主僕關係,想到籠罩在心頭的那個陰影,黎叔感覺到陣陣寒意。
沒有多少時間了,是時候跟龍頭做一次了斷了。
雖然在手下面前威風八面,但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別人手裏的一隻牽線木偶,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那個人俯首聽命。活得像一條狗一樣。
是時候擺脫他了。
成王敗寇,這一次,他壓上了全部身家。
為了這個計劃,黎天明即使放棄經營多年的生意和犧牲所有手下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手足之情,都是假的!
為了活下去,我願意付出一切!!
……
在縣城郊外那個破落的土房中,黎天明目睹了爺孫兩的慘死。
自從那個絕望的夜晚之後,黎天明心中那個模糊的概念變得清晰明確起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
父親一生做事小心、謹慎,散盡家財只求不招人嫉,扶危濟困只求積德裕後,跟世人講什麼仁、義、禮、智、信,結果怎麼樣?
那些平時接受黎家恩惠的人,人前對你恭敬客氣,一轉身就背後插刀,落井下石。
那次運動,被打上盜墓罪名的,最後只有黎家四人被處決了,平日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的同行,反而沒有事兒。大家不約而同地,把所有的鍋都堆在了黎家頭上。
在官方的記錄里,邙山所有的墓都是黎家盜的,邙山所有的盜墓人,都聲稱是黎家的手下。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聲名遠揚的黎家一下子鬧了個眾叛親離,差點落個滿門抄斬。
對於父兄的慘死,黎天明並不覺得有什麼冤屈。對於那些同行的苟活,他也沒覺得不妥。
天理循環本來就該如此,父親是死在他自己手上,跟鬼神講道德,跟人類講仁義,凡事都要留一線……他只活在自己的規則里,所以下場才會這麼慘。
這個世界的規則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凡事必須要做絕,絕對不能留後路。給別人生路,就是給自己死路。
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麼你死,要麼我活!
這麼多年來,黎天明秉承這條信念,在人世間反而活得遊刃有餘。
經過了多少風浪,見過了幾許沉浮,如今他是雄霸一方的黎叔。雖然不能名滿天下,但卻盡享富貴榮華。
但是他心中仍有缺憾,而且隨着歲月的增長,這份缺憾越來越強烈。
自己已經60多了,明顯感到神衰氣竭了,人都說五十知天命,但是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活夠。
我還想繼續活,活下去,再活500年!
想到這裏胸中一陣氣血翻湧。
多少年來,沒有人知道自己經營這份「事業」有多麼不容易。從無到有,白手起家,從小小的邙山發展到現在勢力橫跨晉、豫、魯、陝四省,手下精英五六十人,還有數百人間接給他打工。
如果把每年經過他手的文物統計出一個數字的話,那足足頂上非洲一個小國的gdp。
他,黎天明,從當年一個漏網之魚,成為今天的一方梟雄!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折,開始於當年縣城郊外的那座破房子。
看到祖孫兩人的慘死之後,黎天明就決定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不能像個凡人一樣,螻蟻人生。
祖孫兩無意中也給了他一個啟示——這年頭盜墓隨時都會掉腦袋,但是換種方式,不僅沒有風險還可一本萬利。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饑荒年代,所有的文物跟糧食一比都不值一錢,半斤白糖就能換到一枚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扳指,那麼一斤糧食呢?一百斤糧食呢?一千斤糧食呢?
民間多古董,只要有足夠的糧食,不愁換不到更多的寶貝。
黎天明敏感的直覺告訴自己,饑荒不會持續太久,只要饑荒一過,那積存的古董將會千倍、萬倍的價格倒手,未來自己就富可敵國。
而且跟盜墓相比,搗騰糧食這點風險簡直像不存在一樣。
至於換糧救人命這事兒,黎天明可是一點沒考慮過,反正糧食就那麼些,有人吃就會有人餓。有人生就會有人死。
躺在供銷社冰涼的木板上,一個「偉大」的想法在黎天明心中逐漸明晰起來。
但是靠他黎天明自己是無法完成這個事業的,糧食換古董,要走街串巷,要搗騰糧票……這是一項水中淘金的大活兒。必須有幫手——有大量可靠的幫手。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想成大事,就要發動群眾的力量。
……
黎叔躺在那裏腦海翻騰的時候,不遠處也有一雙陰鷙的目光在盯着他。
老頭子越來越不行了,雖然六十歲了,但是身體跟七老八十一樣羸弱不堪。
上次陝北盜墓對他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見過大風大浪的老頭子在陰溝里翻了船,還被人啄瞎了一隻眼。
那次失手,損失了整整一隊精兵強將,就剩他們兩個人逃了出來,這是天意,刀疤金心裏想。
對於黎叔,刀疤金是越來越不滿了。
自己跟他已經幾十年了,從十幾歲的小伙子,到現在五十幾歲的老漢,自己半輩子都是在給老頭子做牛做馬,但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老頭子不僅摳門,而且處處管着自己,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頓臭罵。經常當着那麼多手下的面讓自己難堪。
這低聲下氣給人當狗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看着黎叔躺在那裏吸着氧氣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刀疤金竟然有種幸災樂禍的心情。
「要是老頭子撐不住,兩腿一伸,這份偌大的基業就是我的了!」
刀疤金也被自己心頭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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