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行走,直往南行,楚風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里路,不過楚風卻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繁華的小鎮,而且還遇到一間雖然破破爛爛,但人數眾多的酒店。
一間小小的酒店,酒店上下都已經擠滿了人,甚至門口也都擺了三張桌子。
許多酒店飯館生意好的時候都很少這樣,顯而易見這間酒店生意實在不錯,簡直應當說好極了——不過楚風卻有些詫異,他詫異這間破舊的酒店生意為什麼會如此好?他詫異門口為什麼會坐着四個人,而且是四位江湖中人。
不過楚風最詫異得並非是這一點,他最詫異得是此時已經下了淅淅瀝瀝的春雨,而且雨越下越大,這四位坐在門口的江湖大漢卻紋絲不動,仿佛被人施加了定身術一樣。
楚風瞥了四位大漢一眼,在四位大漢古怪的眼神中,走進了這間酒店。
楚風有些疲憊了,他想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樣,喝一口酒,吃一口熱飯,來幾碗小菜。因此即便他看出了這間熱鬧非凡的酒店非常古怪,但楚風依舊走進了這間酒店。
楚風從來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也從來不喜歡自找麻煩,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忍不住做一些自找麻煩的事情,現在他就做了這件自找麻煩的事。
酒店一共有八張桌子,其中七張桌子已經坐滿了二十八位江湖中人,還有一張桌子確實空餘的,沒有一個人坐上去,而且那張桌子的位置靠近窗戶,可以清楚看見小鎮街道上下的景致,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桌子,可沒有一個人坐。
這是楚風進入這間破破爛爛小酒店碰上的第二件奇怪的事情,但這也並非最奇怪的,最奇怪得是平常這些在江湖上行走的大漢們一旦坐了下來,絕對會吆五喝六,暢所欲言,而如今這些大漢的嘴巴仿佛被人封住了一樣,沒有人說一句話,甚至連倒酒喝酒發出的聲音都可以在這間生意極好的酒店中傳響。
楚風已經有些奇怪了,他甚至可以感覺自己走進酒店,走向那張空置桌子時候,那二十八條彪形大漢眼中那股似已實質化的殺機。
楚風有些意外,不過也僅僅只是意外而已,世上很少有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只有某些事情是他不願意做的,現在他已經準備坐在那張椅子上,無論任何人都沒有法子改變他的心意。
劍已放在桌上,楚風也已經坐在椅子上,他瞥了一眼酒店上下,對着蜷縮在櫃枱內的店小二也是這間小酒店的老闆揮了揮手,道:「我要一壺清酒,一碗牛肉、一疊花生米、一小豬耳朵,再來一桶飯,手腳麻利一點,我已經餓了。」
店小二沒有走出來,而是非常驚恐的瞧了一眼不遠處坐在八張椅子最中央的那位上身赤裸,左眼蒙着黑紗的獨眼壯漢。
此刻壯漢正盯着楚風,他上上下下仔細瞧了楚風半晌,才對店小二揮了揮手,店小二立刻退回廚房。
楚風神色自若,四平八穩坐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道那壯漢不善的打量,只是自顧自的欣賞窗外的風景。
半晌,酒菜端上桌。
端上酒菜得並非是雙腿打顫,七魂已經失去六魂的店小二,而是那位獨眼大漢。
獨眼大漢將酒菜放在楚風面前,直接一屁股坐在楚風面前,沉聲道:「閣下是不是瞎子?」
楚風才吃了一口豬耳朵,便停下筷子,玩味的瞧了一眼獨眼大漢,淡淡道:「你認為我是不是瞎子?」
獨眼大漢冷笑不已,忽然伸手拍在這張本不算結實的木桌上,道:「閣下倘若不是瞎子,又如何看不出我們在等人呢?」
楚風自顧自又夾了一口飯吃了幾口菜,這才再一次抬起頭望着獨眼大漢,道:「我看得出,可我有我進門的理由。」
「什麼理由?」獨眼大漢眼神陰沉滴水,一雙手已經攥緊,全身肌肉關節發出咯吱咯吱聲響。
楚風筆直坐在長凳上,望着比他高上半個個頭,全身上下充斥着兇狠殺機的獨眼大漢,道:「因為我餓了,而且現在我還有一個要請你走的理由。」
大漢一愣,冷冷盯着楚風,眼睛如同在盯着一個死人,道:「什麼理由?」
楚風飲下一口清酒,淡淡道:「倘若你再打攪我吃飯喝酒,那我就只有斬斷你的腦袋。」他說得很平靜,臉上甚至帶着淡淡的笑意。
獨眼大漢全身卻因為這句話而緊繃起來,他殺過不少人,見過不少鮮血,他這一生很少有怕過。上一次怕過的時候還是在五六年前,他在洛陽面對雄獅堂朱猛那柄大砍刀的時候,至今那記憶已經淡去了,而如今眼前這位青年的一番話卻令他不由回憶起了昔日那刻骨銘心的陰影記憶。
原本攥緊的手此時竟然開始有些輕顫起來,眼中甚至已經閃過了濃濃忌憚,此時此刻其他那些坐在酒店中的江湖人眼中也閃過了詫異,他們並非是對楚風詫異,而是對獨眼大漢而驚訝——難以置信被江湖道上被稱為『獨眼刀龍』的絕世殺星此時竟然會流露出退避之色。
獨眼大漢望着楚風,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之色,但他卻是一個當機立斷的人,因此很快站立起身,深深瞧了楚風一眼,道:「閣下可以在這裏吃飯,但請閣下不要壞了在下諸位兄弟的好事。」他說罷就大步流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對附近一張桌上的人揮了揮手,立刻四位大漢起身走出了酒店,但沒有離開,他們坐在酒店外面,任由大雨拍打。
楚風沒有瞧那些來勢洶洶的江湖人一眼,只是坐着吃飯喝酒吃菜,似乎全然忘記了自身的處境。
這裏的酒只能算不差,不過就在楚風喝到半壺清酒的時候,門口響起了腳步聲。
一位粗衣粗布布鞋的中年人走進了這間小小的酒店。
中年人面色蠟黃,眼中也沒有什麼神采,不過後背上卻背着一柄被布包裹得刀,那雙有些失神的眸子在酒店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楚風的身上,眼中爆射出兩道刺眼的精芒。
此時此刻其他坐在客棧的大漢們眼神都已經變了,甚至有幾位已經忍不住握住了武器,一臉敬畏與忌憚望着這位此時此刻看上去又已經和普通農夫沒有什麼區別的中年人。
中年人卻是瞧都沒有瞧那些人一眼,只是在走進酒店的時候,視線在獨眼大漢的面上停頓了一下,直接走到楚風面前坐了下來,隨即也將那把被布包裹得刀放在桌上,他對着楚風點了點頭,道:「可否討一杯酒喝?」
楚風放下酒杯,望着這位神情從容的刀客,淡淡一笑:「可以,不過拿個酒杯過來。」他的話音未落,一個酒杯已經出現在刀客手中,楚風倒酒,刀客飲酒。
酒入咽喉,刀客放下酒杯,雙手放在雙腿上,望着楚風道:「閣下來此只是為了喝酒?」
楚風搖頭:「我不但要喝酒,而且還要吃菜,吃飯,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理會,你們也不用理會我。」
刀客盯着楚風瞧了半晌,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點頭道:「好,很好。」他說完就已經轉過視線,在酒店內掃了一圈,視線落在獨眼大漢面上,問道:「你就是『獨眼刀龍』燕山行?」
燕山行站起身,其他的大漢也猛然站起身,如剛剛擦拭過的標槍一般,忽然之間,一股恐怖的殺機充溢客棧上下。
酒店老闆躲在櫃枱下瑟瑟發抖,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卻偏偏不敢發出一個字。
燕山行大步流星走到刀客面前,一隻獨眼中流露出毒蛇一般陰冷的光,他盯着刀客冷冷道:「你就是彭十三豆先生?」
刀客點頭,道:「我是彭十三豆。」
燕山行冷冽一笑,一雙眼中的殺機更濃郁了,他道:「三天前,是你殺了『無孔不入』萬通?」
彭十三豆神情淡淡,道:「我本不想殺他,只可惜他想找我要些盤纏,我不想給盤纏給他,因此只有殺了他。」
燕山行不怒反笑,大笑三聲,忽然提起那把厚重絕倫紫金大砍刀盯着彭十三豆道:「很好,今天我想我請彭十三豆先生留下一點盤纏,先生是否願意呢?」
彭十三豆抬起頭,望着燕山行,道:「你想我留下什麼?」
『什麼』這兩個字才道出,一把刀一句話就已經劈向彭十三豆,「我要你的命。」
這一帶方圓萬里之內,沒有人不知道『獨眼刀龍』燕山行這個名字,也沒有人不知道燕山行的刀法。
燕山行根本沒有刀法,他的刀向來就只有劈砍而已,許多人評論燕山行的刀法,甚至認為燕山行刀法不過和普通武師差不多,可那些嘲笑燕山行刀法的人,其中一大部分都被燕山行三兩刀甚至一刀斬死,因此方圓萬里很少再有人評論燕山行的刀法。
即便一些認為燕山行刀法不行的武林刀法名家也不能不承認,燕山行雖不精通刀法,可因為天生力大無窮,而且反應無匹靈活,再加上使用得是三十六斤重的紫金大砍刀。
一刀劈下不但勢大力沉,而且快如閃電,很難有人抵擋得住。大部分人都只能看見燕山行拔刀,就已經死在燕山行的刀下。
燕山行對於自己的人自己的刀都非常自信,前些年他憑藉自己的人和刀,像這樣先發制人,即便死許多武學造詣比他高明的人,都直接倒在他的刀下,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他甚至相信只要自己的刀揮出,無論是任何人,哪怕是昔年輕而易舉勝過他的洛陽雄獅堂朱猛,也要飲恨在他的刀下。
這一刻他甚至認為彭十三豆已經死了。
一刀劈下,刀風如飛龍,這一刀就如狂龍入山,氣勢恐怖駭人。
楚風已經從椅子上起身,向後退了兩步,這張桌子直接被這一刀劈成粉碎。
一刀擊出,果真快如閃電。
不過彭十三豆卻很平靜的站在距離刀只有三四尺的地方,他的手中握着一柄被白布包裹着的刀,不過白色的布上卻已然有了一行血。
燕山行手握着刀,盯着彭十三豆,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人就直挺挺躺下了。
脖子上那一條細長的血痕不斷有鮮血流出,流在這間酒店,立時酒店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無與倫比恐懼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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