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此生足矣
人走茶涼,才因楚風到來的移花宮,變得有些熱鬧起來了。不過隨着楚風的離去,又冷清下來,甚至愈發冷靜。
對於憐星來說,移花宮除開邀月以外,還有不少人可以相處,譬如花月奴,譬如那些移花宮的弟子侍女,因此她並不孤獨,也並不孤單。
邀月不孤單,但是孤獨的。
自從楚風走後邀月就是孤獨的。對於邀月來說,楚風走後她的身邊只有憐星,而憐星和她並不是同一種人,即便是她願意為憐星奉獻出一切,但她依舊孤獨。
這種孤獨隨着呆在移花宮的時間愈來愈長,已經漸漸深入骨髓了。憐星沒有這種孤獨,但他可以體會得出邀月身體中的這種孤獨與寂寞。
她並不願意見到,可迄今為止除開楚風以外,她看不見任何人可以解開邀月的這種孤獨與寂寞,而她的存在也只能讓自己這位驕傲、自負、冷艷的姐姐不孤單而已,僅此而已。
花園中,邀月盯着成片成片的鮮花,沉默不語。
這裏是剛才她和楚風交手之地,已經一片狼藉,不少鮮花都因劍鋒橫過,而折斷飄落,或如齏粉天空飛舞。
憐星走進精舍,又走到邀月身後,將那柄移花宮的無上至寶也是第一神兵碧血照丹青放在盒子中,人隨隨便便在地上坐了下來。邀月皺了皺眉,但沒有說什麼。
對於這位小時候因為自己而殘疾的妹妹,她並不願意自責,甚至輕微的訓斥,她也不願意輕易說出口。
她或許感覺不到,但憐星自己卻明白,她少年時候因從樹上摔下,落下了歷經少年時代的殘疾,不過卻也給了她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可以算得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至於邀月不一樣,自從師尊時候,移花宮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落在了她一個人的手中。
對於這一點憐星竟感動又尊敬這位年紀和她相差無幾的姐姐,不過她從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只是暗中做一些儘量可以減輕邀月負擔的事情,譬如有時候讓邀月放鬆下來,有譬如見一見楚風。
這一次她也想讓邀月放鬆下來,但這一次的方式卻不一樣。
憐星眼中閃過一抹比寶石那閃耀的光。
她笑吟吟望着邀月,望着這位和她最親近的親人。
任何人都承受不住這種長時間的凝視,即便是一向清冷的邀月也不例外。
邀月在移花宮弟子以及外人面前,冷艷高貴,如高高在上的廣寒宮仙子,不過在這個妹妹面前,卻總是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純真,她狠狠瞧了憐星一眼,看上去有些稚氣。
聲音依舊很冷,甚至帶上了些許憤怒:「你一直盯着我看什麼?」
憐星笑吟吟道:「自然是姐姐太漂亮了,而且越來越漂亮。」
邀月沒有說話,事實上這種話她已經不知道從憐星的嘴巴里聽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是其他人對他說這種話,或許他的面色已經變了,不過說出這種話的人是邀月,那她還能說什麼呢?
難道還能如對付其他人一樣,將憐星一掌劈死嗎?她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看自己的妹妹受到一丁點傷害。
憐星笑得更愉快了,她伸手往草地上一拍,人立刻躍了起來,整個人忽然就抱住了邀月。
邀月還是只皺了皺眉,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訓斥。
這種場景的確很難看見,準確來說移花宮眾多弟子中只有幾個人曾看到一兩次這種場景。
不得不承認,迄今為止可以將邀月拉下紅塵三千丈的人,也只有憐星了。
憐星摟着邀月,柔聲道:「姐姐,我發現你藏着一個小秘密。」
還沒有等邀月開口,憐星繼續以哪種溫柔而調皮的聲音,說道:「你喜歡楚風,我看得出來。」
這句話才剛剛說完,憐星的身體就一股軟力,彈飛了出去。
邀月冷冷盯着笑靨如花的憐星,冷聲道:「近來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憐星雖然被彈飛了出去,不過她還是可以感覺得出,說出這一番話時,邀月身上那一絲顫抖。
雖然只是一絲,可她還是感覺出來了。
望着這位依舊無匹高傲的姐姐,憐星暗自嘆了口氣,自己這位姐姐什麼都好,唯一不好得地方就是太過於驕傲,即便是喜歡一個男人,也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男人而低下驕傲的頭顱。
這種女人豈非天生就應當立身於雲巔。
而現在她要做得事情,就是打破這份驕傲。
她又慢慢走到邀月面前,望着邀月道:「姐姐,這種事情你又怎麼能瞞得過我呢?早在當年你沒有殺楚風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或許已經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如今你願意為楚風親手鑄劍,更證明了這個事實,但你卻並沒有對楚風有任何表示,甚至任何暗示也沒有,我知道原因。」
憐星望着邀月那如仙子一樣的身影,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因為你認為我也喜歡楚風,你不想傷害我,你想將楚風這個男人留給我,為了實現你這個目的,你甚至答應我出移花宮遊玩,不過姐姐你錯了。」
「我喜歡楚風,但並非是你心中的那種喜歡,我喜歡楚風只是因為我喜歡楚風那種溫暖的味道,如同哥哥姐姐一樣。」她已經拉着邀月的手道:「你一點也不用在乎我。」
邀月的手冰涼,面色看上去也帶着蒼白的顏色,她已經慢慢轉過身了,她是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向無憂無慮的妹妹竟然看出了這麼多,竟然想了這麼多。
有些事情她原本不希望憐星知道,可現在卻也明白,不能不說了。
她慢慢鬆開憐星的手,望着憐星,慢慢道:「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喜歡楚風,而我沒有和他走在一起,不是因為你,而是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走在一起。」
言語落地,憐星都感覺不可思議:「為什麼?」
邀月淡淡道:「因為他註定是浪跡江湖的劍客,而我註定是移花宮宮主,無論是他抑或者是我,都絕對不會因為彼此而有任何改變。」
憐星張了張嘴,但終究閉上了嘴巴。
她聽得出邀月說得是實話。
邀月靜靜望着眼前的花草,面上忽然勾起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笑容,無匹美麗,比天上太陽還耀眼的笑容,他道:「一個人一生愛上一個人已經很好了,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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