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在武俠 第三十章、刀客與刀客

    第三十章、刀客與刀客

    四月十二、黃昏，微風。

    楚風望着立在大雁塔下的傅紅雪，輕聲嘆了口氣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這場決鬥了。」

    胡金袖、上官小仙、高漸飛也不能不同意這件事。何況她們豈非也已經看見丁寧從太和樓上走了下來？

    上官小仙深深瞧了傅紅雪一眼，便望向了楚風，她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那個問題？」

    楚風記得那個問題，因此他點頭道：「你們應當還記得兩年前薛冠人和柳輕侯的決戰。」

    這場決戰至今都是江湖人最愛提起的事情之一，這場決戰不但有兩名在江湖上極其有名的劍客，也有兩位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大賭徒的交鋒。

    胡金袖就是這場決戰中的四位主角之一，沒有什麼人比她更清楚這場決戰。楚風的話語落地的一瞬間她立刻明白了楚風的意思，她道：「你的意思是或許會發生傅紅雪刀勝了丁寧的刀，但傅紅雪卻死在丁寧手中、或許傅紅雪的刀敗給丁寧的刀，但傅紅雪殺死了丁寧這兩種非常奇怪的情況？」

    楚風面上一點也不掩飾的點了點頭，他道：「雖然這種情況及其罕見，但並非不可能。」

    這一點無論是上官小仙還是胡金袖都不能不承認，畢竟兩年前柳輕侯、薛冠人的決戰豈非正是如此？柳輕侯的劍不如薛冠人的劍，但柳輕侯的人勝過了薛冠人，這也豈非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導致胡金袖在一場決戰中豪賭贏下了八十萬兩黃金？

    楚風不慌不忙繼續道：「顯而易見你們的決鬥並不合理，你們並沒有說你們是賭得他們的勝負還是他們刀的勝負。」

    上官小仙沉默了半晌，她道：「無論賭人還是賭刀都一樣。」

    胡金袖淡淡道：「賭人，我賭傅紅雪擊敗丁寧。」

    上官小仙道：「那我就賭丁寧擊敗傅紅雪。」

    楚風微笑，他望着上官小仙、胡金袖道：「那你們是不是願意和我賭一賭傅紅雪、丁寧的生死呢？」

    上官小仙、胡金袖面上沒有一丁點驚訝。她們豈非早就已經知道楚風絕對不會如此好心好意？

    不過胡金袖上官小仙都沒有拒絕，他望着楚風道：「你認為他們誰生誰死？」

    楚風搖頭，他道：「我不知道，但只有四種情況。」

    四種情況：傅紅雪生丁寧死、傅紅雪死丁寧生、傅紅雪丁寧皆死、傅紅雪丁寧皆生。

    胡金袖道：「倘若你贏了，你的條件是什麼？」

    楚風微笑，「我希望你們每人陪我在長安遊玩一天。」他的眼神很真誠，任何人都應當看得出。

    胡金袖、上官小仙自然都是看得出的，只不過無論上官小仙還是胡金袖都沒有再看楚風一眼，她們的視線已經望向了大雁塔中心。

    楚風是一名劍客，一名頂尖的劍客。不過無論是上官小仙還是胡金袖和楚風認識楚風並非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知道楚風是一名劍客，也明白楚風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有些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但在楚風的手中卻偏偏會發生意外。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胡金袖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賭徒，至今為止還沒有敗過，但胡金袖知道並非如此，五年前他遇上這個還在江湖上籍籍無名的男人的時候，她就敗了一次。

    這一次她並不想敗在這個男人的圈套之下，因此她不賭。

    上官小仙也不想和楚風賭，至少今天是這樣。

    楚風無奈搖頭，他現在豈非也只能望着大雁塔下。

    司馬超群、卓東來、藍一塵都已經從太和樓上下來，丁寧是最好離開太和樓的，他的人已經立在傅紅雪的面前。

    丁寧對着傅紅雪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傅紅雪的面上並沒有一丁點表情，他只是盯着神情自若的丁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紅雪忽然開口道：「你可以出手了。」

    丁寧沒有出手，他望着傅紅雪那握着刀柄的手，他也看見傅紅雪腰間那柄絕對非常普通的鐵刀。

    他是用刀行家，自然是看得出傅紅雪腰間上那柄刀絕對算不上好刀，更知道這柄刀絕對比不上花錯那柄百鍊金剛的仙人掌刀，可他也知道花錯的確就是死在這位腿腳不便的跛子手中。

    這本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可這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本就是事實，一個不可置疑的事實，畢竟花錯死了，但傅紅雪還活着。

    丁寧望着傅紅雪，望着傅紅雪刀，他沉默沒有言語。

    傅紅雪並不着急，他的心很平靜，他的心甚至沒有一丁點的波動起伏，他的心在這個時候仿佛已經化作了一塊石頭，不過他的眼睛卻如禿鷹，神經如野獸一般敏銳，而且他還有這狼一樣的耐心。

    他一點也不着急，他並不着急出刀，雖然這時候是他出刀的機會，但他一點也不急，他可以等，他可以等丁寧先出刀。

    丁寧第一次見傅紅雪的時候就打量過傅紅雪，而且打量得非常仔細，雖然他看得出傅紅雪是一名厲害刀客，但他想不出傅紅雪可以勝過花錯，勝過擊敗極其厲害的四十二位江湖高手的花錯。

    他不明白，但的確是事實。

    今天他又將眼前這個人打量了一面。他依舊不太明白為什麼傅紅雪可以擊敗並殺死花錯，不過他總算明白了有一點花錯是不如傅紅雪的。

    花錯非常驕傲，傅紅雪也是一個驕傲的人，可花錯不冷靜，並非是說花錯的人不冷靜，而是花錯的刀不冷靜。花錯的刀太驕傲了，而一個驕傲的人一柄驕傲的刀遇上一個傅紅雪這樣冷靜而驕傲的人，即使花錯的武學造詣再高也極有可能會敗，也極有可能會死。

    任何人在傅紅雪這種人面前都是沒有全勝的把握的。傅紅雪這個人太冷靜了，冷靜得絕對不會給人留下一丁點破綻。

    一個不會留下任何破綻的對手，他的對手怎麼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取勝了？

    以前他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現在他明白了，因為他已經站在傅紅雪的面前，他已經面對了傅紅雪的刀，因此他明白了。

    丁寧深吸了口氣，他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為什麼可以殺死花錯，至今我都沒有把握擊敗花錯，但你卻殺死了他，現在我明白了。」

    傅紅雪沒有開口，他只是冷冷望着丁寧。

    此時此刻他根本不用說話了，在他眼中看來此時此刻唯一正確的事情豈非就是拔刀與等待拔刀。

    他在等，他在等丁寧將廢話說話，等待丁寧出手，等待丁寧拔刀。

    「你實在太冷靜了，你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任何人面對你，你都有取勝的把握！因此花錯敗了死了，而你勝了。」丁寧望着傅紅雪，他說得很平靜，言語之中也已經沒有一丁點情感，他似乎只是很平靜在闡述一個事實。

    傅紅雪依舊沒有開口，他只是愣愣望着丁寧，他知道丁寧還有話說，因此他只有等。

    丁寧冷冷道：「你與花錯的決戰已分勝負，原本我本不應當來找你，但花錯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的夫人已經來找我，因此我不能不來找你。」

    傅紅雪望着丁寧，半晌他開口道：「很好，我明白。」他冷冷道，聲音中也沒有一丁點情感，他頓了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

    這句話其他人不明白，但丁寧明白。

    不過丁寧並沒有對這句話開口說什麼，他只是望着傅紅雪道：「今日之戰倘若我死在你的刀下，那也絕對不會有人再來找你，也絕對不會有人找你報仇，而你想要知道的秘密就在我的身上。」

    傅紅雪面無表情。

    丁寧知道傅紅雪就是這種木訥寡言的人，因此他依舊也沒有什麼表情，他冷冷道：「你若死在我的刀下，你」

    他的這句話沒有說完，傅紅雪冷冷打斷了丁寧話：「我沒有朋友，因此倘若我死了，那這件事就徹底結束了。」

    「是的，倘若傅紅雪死了，那這件事徹底結束了，不過我還會做一件事。」這時候原本除開傅紅雪、丁寧兩人的聲音之外本不應當有第三道聲音，可這時候偏偏出現了第三道聲音，第三道非常爽朗平靜的聲音，他淡淡道：「倘若你死了，我會將你安葬，當然這錢不是用我的，而是用你自己的，因此你並不欠我。」

    傅紅雪沒有說話，他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那道聲音可以算得上是他最熟悉的聲音了，因此他如何不知道呢？？

    一道暖流在傅紅雪的心中划過，不過他的心很快就冰冷了，他這種人本不應當擁有感情，他知道自己是不應當擁有情感這種奢侈的東西的，他的眼睛又已經看見丁寧了。

    丁寧看着傅紅雪，他的言語已盡，該說得都已經說完了，現在豈非也只有動手了？

    傅紅雪依舊如一尊鐵塔，他的手已經握住刀柄，沒有任何動作。

    丁寧的手沒有握在刀柄上，他看着傅紅雪。

    此時此刻四周的人都應當感覺得出四周的氣氛已經不一樣了，無論是卓東來、司馬超群、高漸飛、藍一塵、上官小仙、胡金袖以及楚風都應當明白一場交鋒已經在悄無聲息間開始了。

    現在豈非也就只有拔刀。

    刀客對刀客。

    一位是近年來異軍突起、從未敗績的刀客。

    一位是擊敗了極其有名刀客的籍籍無名的刀客。

    這兩位刀客的交鋒究竟孰勝孰敗呢？

    天空飛過一隻寒鴉，沙啞的鳴叫打破了寂靜。

    一道冷風拂過兩人的面頰，夕陽西下，一道明亮的刀光已經橫掠而出，將暗沉下來的黃昏照亮。

    刀已出鞘。

    丁寧的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