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魔劍出鞘
老黃牛走得極靜極慢,但也極穩。
坐在黃牛上那位吹笙的黃袍人幾乎都感覺不到有半點顛簸,不得不承認牛比起馬來雖然有很多缺點,但論一個穩字卻是當今世上極少有走獸可以及得上的。
黃袍人雙手捧着笙,吹奏着一曲極其哀婉沉鬱的曲調,但凡聽聞這首曲調的人,都能感覺一股窒息的黑暗自高天之上籠蓋而下,令人不但喘不過氣,就連閃避也不可能。
很難想像一曲哀婉沉鬱的曲調竟然有鬼神一般的魔力。
老黃牛走在空曠的荒原上,四周寂靜無人,因此終究還是沒有人聽到這種哀婉沉鬱的曲音,不過遲早會有人聽到的。
中原鏢局大鏢客有三四位,但中原鏢局第一高手卻只是乾坤筆西門勝。
西門勝無論走在那裏,都會給人一種硬邦邦的感覺,這種人不但看上去硬邦邦冷冰冰的,而且脾氣也是硬邦邦的,即便是西門勝最好的朋友歸東景也極少看見西門勝笑着說過話,西門勝說話的次數原本動手的次數少得多。
此時西門勝自然已經不能不動手了,他是第一個動手的,因為蕭十一郎挑選的人偏偏不是別人,正是西門勝。因此西門勝只能動手了。
西門勝和蕭十一郎交手的時候,後背就射出兩根由精鋼打造的判官筆,這也就是西門勝的乾坤筆。
許多有經驗的高手都明白一個道理,越是奇門的兵器越難以練成,而一旦練成,那遠遠比使用一般的兵刃要厲害可怕得多。倘若一個人根本不了解對手所使用的奇門兵器,可能就在自以為勝的時候偏偏敗,甚至死了。
江湖上看到西門勝這雙乾坤筆的人不多,不少看見乾坤筆的人都已經死了,不過今天蕭十一郎卻是瞧見了。
乾坤筆就是兩根判官筆,一長一短,各有用處。
西門勝的乾坤筆是由鋼鐵打造,長者不過三尺,短者不過一尺六寸,不過分量卻不輕。
第一次交鋒,蕭十一郎就感覺西門勝乾坤筆上的造詣之高深,所謂中原鏢局第一高手絕非是浪得虛名。
蕭十一郎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闖蕩江湖了,見過的江湖豪客不可數計,也見過不少使用乾坤筆的人,雖然那些人之中沒有那個人使用乾坤筆比得上西門勝的,不過蕭十一郎總算還是知道如何對付乾坤筆,因此西門勝雖然步步緊逼,招招都將蕭十一郎置於死地,可偏偏就是毫釐之間,卻讓蕭十一郎逃出生天。
——雖然只是毫釐之間,但這絕非是運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經驗累積以及武學造詣而決定的,否則換一個人和西門勝交手,找已經倒在西門勝那極其詭異莫測的乾坤筆之下了。
而距離蕭十一郎、西門勝兩人交鋒的不遠處,楚風和神拳小諸葛的交鋒亦陷入焦灼。
沒有一味使用輕功閃避,以扇子功應付鄧定侯的少林神拳,雖說看上去依舊是難分伯仲了,不過鄧定侯的少林神拳如下山猛虎,攻勢一波又一波,猶如潮水漫天。
楚風以柔克剛或以剛至剛,雖然成效頗大,但依舊陷入鄧定侯的拳風之中。楚風望着鄧定侯,不能不成為這位有資格成為王萬武朋友的神拳小諸葛的確有幾分本事。
楚風輕聲一嘆,「颼」的一聲,以劍刺出的摺扇猛然以扇面劃出,當下了如蛟龍出海一般的少林神拳,同時之間手腕一抖,手中摺扇立刻飛旋起來,楚風手心往扇柄一頂,摺扇瞬間劃着寒氣,如飛火流星一般向着鄧定侯而去。
此時此刻鄧定侯的少林神拳氣勢才頓時一滯,鄧定侯嘆了口氣,心中立刻沉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鄧定侯嘆了口氣,少林神拳就是講究威猛氣勢,一旦氣勢被打斷,那少林神拳威力就會難以再施展開來。原本鄧定侯一隻以少林神拳壓迫楚風,有機會擊敗楚風,可因為一時貪功冒進,導致攻勢呆滯,最終自嘗苦果。
不過鄧定侯畢竟是鄧定侯,雖說因為失誤而喪失取勝的絕佳良機,但並未就此沮喪,一蹶不振,而是儘量以輕功閃躲避開楚風那猶如春雨,連綿不絕猶如潮水浪濤般的攻勢。
此時此刻,即便是武學造詣並不如他們這些人的小馬也看得出楚風取勝不過時間問題而已。
小馬瞪大眼睛盯着以摺扇應付鄧定侯的楚風,視線不由瞥了一眼楚風腰間上那始終沒有拔出的寶劍,終於明白為什麼丁喜無匹鄭重對他的哪句警告:「不要去招惹楚先生,他不但拳頭比你硬,而且武功即便是我們兩個人加起來比不過他。」
小馬雖然沒有違背丁喜的話語,可一直以來都有些不服氣,如今望着將神拳小諸葛鄧定侯逼迫入深淵泥潭時,也不能不對楚風服氣了。
再看丁喜和聯營鏢局之中以驍勇著稱的威群鏢局主人姜新交鋒。姜新手持吳鈎,招式快如閃電,一招比一招還快,一招比一招猛烈,簡直如狂風驟雨,漫天遍地向着丁喜殺去,兩人四周道出都是刀光。
丁喜一向不喜歡和人動武,可此時此刻卻不能不動武。
他手後背伸出,一柄劍鋒齊窄,精光四射的短劍出現在丁喜的手中。
普通的劍至少有三尺長,可這柄劍最多不過兩尺一寸。
可這柄劍握在丁喜手中,姜新可以明顯感覺到丁喜全身上下的氣勢變了,此刻的全身上下破破爛爛的丁喜身上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高貴之氣。
姜新以前也見過一些頂尖劍客,其中就有一位被稱為摘星羽士帥一帆的前輩。帥一帆在沒有拔劍前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老頭,可一旦拔劍,身上就會流露出一種令人高山仰止的氣質。
這並非是人或者劍而生成的氣質,而是一種人與劍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才擁有的氣質。
姜新望着此時此刻的丁喜,眼神不由更加凝重了,可眼中的戰意卻也更加濃烈,手中青碧吳鈎舞動,激射出更刺眼更密集的刀光,恐怖的刀勢竟然在一瞬間生成。
原本看上去不過三尺五寸的吳鈎此刻精芒四射,仿佛飈射至一丈。
一刀揮出,直斬丁喜頭顱,倘若說丁喜此刻身上流露出得是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那姜新身上着瀰漫出極致的霸道,如同一位刀主沉浮的曠世霸者,不可一世。
丁喜感覺自己的熱血上涌,自他武藝已成,浪跡天涯以後,他依舊很久沒有這種激動的感覺了,現在他遇上了一個棋逢對手了。
丁喜不敢在留手,他腳步飛馳,使用出燕子三抄水的輕功,眨眼間靠近姜新,手中短劍化作一片白光,橫掃而下。
刀劍攖鋒。
姜新左臂剛覺一陣劇烈的疼痛,但並沒有瞧見傷痕,向後飛退,才瞧見鮮血一點一點從肌膚中流出。
這一劍實在太快了,因為太快,以至於皮膚上都看不見明顯的痕跡。
但丁喜卻也並非是全身而退,他雖然身上沒有傷口,可剛才那沉重碰撞,卻令他感覺五臟六腑都開始移位,倘若不是強忍着,就已經吐了一口鮮血了。
姜新受創不怒反笑,他隨隨便便撕下一塊碎布包裹好傷口,而後灼灼盯着丁喜,大笑道:「有趣,你小子果真也並非浪得虛名,不過我倒想看看聰明的丁喜武功到了何種地步?」
丁喜忍不住苦笑了起來,望着戰意更盛的姜新,他又能如何呢?豈非只有捨命陪君子。
丁喜心中輕嘆了口氣,這次來找鄧定侯、姜新、西門勝等人交手,本意並非是想就此得到和氏璧,而是試探而已,只是沒有想到這一交鋒竟然到了這種焦灼的地步。
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丁喜多想了,姜新再一次揮刀,這一次手中的刀芒更甚,刀勢亦更加可怕,此刻的姜新仿佛如魔神在世,可怕非凡。
丁喜收斂心神,小步快奔,欲直面這一刀,或許也是決定勝負的一刀。
可偏偏在這時,沉鬱哀婉的曲音卻偏偏在風中悠揚響起。
丁喜全身一顫,心中的戰意隨着這首小曲的出現,頓時一笑。
而戰意最甚的姜新原本已經要揮動吳鈎,和丁喜一決雌雄,此刻卻也因這一陣仿佛有神魔呼喚的曲音,心中的殺機戰意瞬間消弭。
丁喜、姜新都紛紛望向曲音傳來的方向,可他們才轉過頭瞧見已經遍體鱗傷的彭十三豆、王兆興,一道烏光自天外划過,攜帶着狂猛颶風,閃電一般擊中王兆興的霸王槍。
一聲叮的聲響之後。
烏光去勢不止,從姜新脖子前險而又險划過,狠狠插進荒草中。
那是一柄劍,一柄全身上下流轉着妖異紫光的寶劍,血色的劍蕙掛在劍柄上隨風飄揚,在這哀婉沉鬱的小調中,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的氣息,仿佛魔劍降世,令人恐懼不安。
此刻,眾人都停下,望向曲音的方向。
視線最遠處,一頭老牛拖着一個黃袍飄飄的人,行走在荒草上,正一步又一步走來。
他仿佛來自魔域,正邁入人間。
此刻,那些圍在鏢箱四周的鏢師望着那人那牛,腦海湧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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