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裏還有很多隔斷,三個人來到其中一間門口,裏面並沒有人,也不是沒有人,而是人都在地面下面。這裏有個巨大的深坑,不是土坑,而是像修車地溝那樣的玩意,但要大很多。
此時坑裏正面對面跪着兩排人,腦袋上都罩着黑布袋子,雙手雙腳捆在後背,還有幾個同樣蒙着臉的壯漢手裏拎着鎬把,誰敢跪不直,直接就是一棍子。除了各種悶哼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為他們的嘴裏都堵着東西。
「我就問你一遍,這裏誰是做主的人?」看到鄭舅舅來了,一個壯漢掀開了一個人頭上的袋子,然後把她嘴裏的布團拽了出來,什麼介紹都沒有,直接就問話。
「你們、你們這是綁架!是迫害!是犯罪!」這位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口音不像京城人,但一聽就不是太普通的百姓,那種濃濃的官腔全國都是一個味道。
「完了!」這是洪濤的想法,然後把手順勢放到了金月臉旁邊,準備去捂她的嘴。
「啊……疼死我啦,我的腳啊……」壯漢沒有任何表情,也沒任何先兆,此時站在婦女身後的那個人突然動了,胳膊粗的鎬把掄圓了就打在這個婦女腳上。洪濤覺得自己已經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趕緊把金月的嘴給捂上了,整個倉庫里只有女人的慘叫迴響着。
「該你了,我還是問一遍,你們這裏誰做主?」問話的壯漢合算只動口不動手,把還在地上慘叫的婦女一把提起來罩上布袋之後,又走到旁邊跪着的人前面,動作還是原來的動作,問話也還是剛才的內容。而動手的那位也和剛才一樣,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這個人背後,眼神死死盯在那雙被綁在一起的腳上。
「高老師……高老師負責京津地區……」這位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顯然不如第一個婦女硬氣,剛才發生的事兒他估計也聽清楚了,一點都沒遲疑,直接就把組織給出賣了。
後面的事兒就容易了,壯漢和拎小雞子一樣拎着他的脖領子,挨個人掀開頭套看,直到找到那位高老師,也就是金月大專同學的父親。再然後就更讓人渾身骨頭節發酸了,這回壯漢終於動口又動手了,他拿出一把榔頭,把高老師的手指頭塞進一個臉盤大的鐵齒輪孔洞裏,掄起錘子就是一下,然後才開始問問題。
啥問題呢?無非就是這個組織的目的是什麼,宗旨是什麼,以後打算幹什麼,有什麼內幕,還得把在場的每個人都做出一番評價。說清楚他們在組織里的功能、發展方向、未來發展什麼。但凡敢說一句廢話和瞎話,齒輪里就會塞進一根新手指,然後再挨一錘子。
其實第二錘子一直也沒打下去,這位京津地區的負責人就全說了,問啥說啥,怎麼聽着像真話怎麼說,原原本本把他們的發展規劃、未來行動什麼的交待得一清二楚。就連他們掌握的好幾十個資金賬戶也全都說了,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打算轉到哪兒去說得清清楚楚。
還有他能得到的好處,比如說他的女兒就會由組織幫助聯繫獲得出國留學的機會,至於是不是真去,誰知道呢。不過也就這些了,再往上的組織機構他也接觸不到。按照他的說法,像他這樣的組織者京津地區還有很多,大家平時互相交往並不多。那些發展教眾、組織教眾的是更下層的成員,知道的事情更少,或者說他們才是真信。
「我不想聽了……咱們走吧……以後我不信了,哪兒也不去了……」其實後面的很多內容金月都沒聽,她早就縮在洪濤懷裏不敢看,還用雙手捂住了耳朵。
「舅舅,那我帶她先走吧,估計是管用了。」以洪濤對金月的了解,她應該是真的要崩潰了,趕緊湊到鄭大發耳邊問了問。
「嗯,你們先走,回去慢點開。也別瞎唬她,慢慢說,誰還沒有犯糊塗的時候啊。」鄭大發好像還沒看煩,找了一個破桶坐下來仔細聽,生怕漏了一句台詞。
「那這些人您不會都……」洪濤現在對什麼叫狠人又有了新一步的認知,然後就更擔心那二十多個人的未來了。
「想啥呢?我又不是鬼子,還搞大屠殺啊!你別管了,我再玩會兒,都問清楚了就送他們回去,不會要了他們命的,頂多是斷幾根骨頭。不給他們點教訓,明天他們還得出來騙人。我這是在救他們,積大德了,這不是得為孫子想想嘛。」鄭大發說得很真誠,好像他真的是在做善事。
「那萬一要是個孫女呢?」居然還有人喜歡看這個戲碼,洪濤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不過從本能上他對一切不科學的說法都有反駁的衝動,孫子和孫女原理上幾率是一樣大的,所以臨走之前他又問了一句。
「呸!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也給你一錘子,趕緊走!」一聽見孫女這個詞兒,鄭大發差點從破桶上摔下來,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兩隻眼滿地踅摸,估計是在找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可以拿起來揍洪濤一頓,既不能打傷,又不能不打,不打不足以表達他的憤怒。
「完蛋艹,這又是一個姥爺的加強版啊。但願鄭發能爭口氣,一次性就來個孫子,別給他媳婦添麻煩了。」洪濤連手電都沒敢拿,摟着還在自己懷裏抽泣的金月,依靠手機的光亮逃跑一樣離開了這座倉庫。到門口開上金月的車一溜煙跑了,自己的車過兩天鄭舅舅會找人送回去,現在的金月肯定不適合單獨駕駛。
這件事兒對金月的打擊很大,回到家裏之後不管洪濤怎麼哄、怎麼安慰,她笑臉的背後總是有一種淡淡的憂鬱存在,有時候恐怕她自己都感覺不到,但洪濤能感受到。她對人生產生了懷疑,一連串的失敗讓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先是家庭離異,然後又是高考失敗,好不容易上班了又趕上一個衛建華,萬幸有洪濤出現,當她拖着疲憊還滿是傷痕的身體在洪濤的保護下回歸正常生活之後,又碰上了這群邪教。回想一下,她的每次選擇幾乎都是錯的,這讓她失去了再次爬起來前進的勇氣,小心翼翼的縮進自己的殼裏不再敢輕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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