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上,桃花樹下,一青衣少女正蹲在地上數螞蟻,她每天就是跟蹤地上的螞蟻,看它們搬運,看它們安家,有時候她也會故意撕些肉碎放在地上,看到螞蟻群圍過來一起搬運時,她便興奮得開懷大笑。
倚在桃花樹下,正是一年春至是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眼前落下的瓣瓣粉色花瓣,她便會笑着伸出手去接住。
她沒有兄弟姐妹,爹只生下她一個,她有時候會感到寂寞,只有自己一個陪自己玩,娘親又經常把她趕出屋子外,整天霸佔着爹,她在屋外會好奇的偷聽着屋內發生什麼事,常常會聽到爹爹那求饒的聲音,卻又帶着怪怪的味道,後來便也覺得偷聽無趣了,只能看到什麼便研究老半天。
這一年,她八歲,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以後也不會再有弟弟或妹妹了,只因為娘親很疼愛爹爹,不忍心爹受生育之苦。
她有些時候很妒嫉爹爹能得到娘親的最多關注,但有更多的時候最埋怨娘親整天霸佔着爹爹,她從小便很乖很安靜,不會讓娘親和爹爹擔心。
她有一個夢想,希望長大後離開狼山,到山下去見識。
少女把手上的桃花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一個噴嚏就打出來了,她對花粉有些過敏。
忽然,眼前閃過一抹白影,她放眼過去便整個人呆住了,她看見仙子了,很美很美的仙子,仙子有着一雙璀璨而漆黑的鳳眸,輕斂眸子時有種不經意的媚意,卻又不是那種俗氣的媚,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嬈麗。
她的瞳孔里滿滿裝載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消失時才醒過神來,忙起身跑過去,卻怎麼也見不着仙子了。
難道那是眼花了?
十二歲時,她的畫技與娘親的不分上下,甚至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趨勢,她畫下了記憶中那道絕美的身影,只是非常模糊,只記得那雙鳳眸。
很快便十三歲,她的成人禮,當天娘親做了很豐富的一頓,然而這一天的她也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仙子了,從始以後,她的人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玉姐,很久不見了。」鳳驚羽步入屋子裏,手上拿着一份禮物。
他一直躲於暗處注視着她,心裏有種膽怯,怕自己會陷進去,一發不可收拾。
「進來坐吧。」董玉請了他進來坐。
鳳驚羽坐下便將手上的禮物遞給董玉,說「這是給芸兒的成人禮物。」
董玉笑着收下,拽過旁邊已經徹底呆掉的董芸介紹道「芸兒,這是你娘親的義弟,快叫小舅舅。」
鳳驚羽抬眸看去,看到一張與宋子卿模樣有八九分似的稚嫩臉龐,而她正傻楞楞的看着自己,眼中閃過許多複雜,有澎湃、有欣喜。
董芸無意識的喊了一句「仙子…」
鳳驚羽楞住了,而董玉嘴角抽搐着,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鳳驚羽的容貌並無任何改變,反而越發的超凡脫俗。
「你就是仙子!」董芸欣喜若狂的奔了過去抱住鳳驚羽的腰,靠在他懷裏激動道。
宋子卿從房間裏走出來便見到這樣的情況,自己的女兒正霸佔住鳳驚羽,董玉一臉很無奈的模樣,而鳳驚羽也尷尬的笑着。
「怎麼了?」宋子卿走到董玉身邊問着。
董玉扯着嘴皮回答着「芸兒以為自己見到仙子了,所以就纏上去了。」
宋子卿輕輕失笑,他的這個女兒平日裏挺安靜的,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活躍。
董芸在鳳驚羽懷裏抬起頭細細打量着他,她想也沒想的就親了他臉頰一口,宣佈着「我要娶你。」
『轟』的,所有人聽了這話都差點跌坐在地,特別是鳳驚羽,他都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芸兒,不得胡鬧!」董玉上前從鳳驚羽懷裏拽走董芸。
董芸認真的看着董玉,擲重道「娘親,你不是說成人禮當天能許個願嗎?那芸兒便許,芸兒要娶仙子,芸兒喜歡仙子!」
董玉徹底無語加汗顏,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生出了一個這麼花痴的女兒,還是說她從小便被困在這狼山頂上沒接觸過其他人,所以難得見到異性就失控了。
「娘親~我喜歡仙子~」董芸乞求着,眼中的堅定不容質疑。
鳳驚羽見董玉一臉為難,他便站起來走到董芸眼前,看着她那雙極似宋子卿的眼睛道「芸兒,我是你的小舅舅,年紀也比你大將近二十歲,我只能是你的長輩,日後你會遇到鍾意的男子。」
念在她還小的份上,這些話不能當真。
董芸垂頭喪氣道「為什麼不,你又不是我的親舅舅,而且芸兒也不介意你的年紀。」
「等你以後出去見識過了,你便會遇到自己真正的另一伴。」鳳驚羽耐心的說着,董芸內心並不願意接受他的話。
沉默好一會兒,她才道「若三年後我依然找不到更鍾意的男子,你便做芸兒的夫,好不好?」
鳳驚羽笑了笑,說「好。」
大家都只把董芸的話當成一時的戲言,因為她還小,並且還沒有出去見識過,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只要她踏了出去便會發現自己現在所說的話是多麼的幼稚。
然而誰也不知道董芸把鳳驚羽一時應付的話默默記於心底里,她真的不在意他的年紀,八歲時那驚鴻一瞥讓她對他念念不忘。
沒有人發現鳳驚羽眼中划過一絲絲黯然,三年後他也三十歲了,他打算一輩子就這樣孤獨一人,誰會娶一個年老的男子,況且他的心依舊無法釋懷,這麼多年了,他總活在那段空白的記憶里,走不出來卻又想不起來。
三年後的一個冬天,狼山上滿是白雪皚皚,只有那間木屋子被清理過雪跡,有一個年過三十的女子正拿着鏟子在屋前鏟着雪。
「玉,快進來暖暖身吧。」宋子卿拿來披風蓋到董玉身上,將手上的戴着的手套脫下來套到她的雙手上。
董玉淡淡一笑,轉身摟着他走回屋子裏,問「芸兒修書回來了嗎?」
「是啊,說過幾天便回來了。」宋子卿為她添了一杯熱茶說。
「嗯,是時候回來了…」她稍有些失神的回答。
三年沒有見過的女兒快回來了,不知道她在外經過磨礪會變得如何呢?
「不知芸兒有沒有相中的公子呢。」宋子卿坐到董玉身旁,把頭伏在她的肩膀前。
董玉看着茶中自己倒映着的眼睛,意味深長的一句「也許她這次回來就是要做一個決定吧。」
宋子卿抬頭看向她不語,伸手環住她的腰索聞着她那淡淡的體香,這是他依賴的味道,鍾愛的氣息。
「玉,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這句話已經說了十幾年了,每當他們倆靜靜坐一起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的吐出這句話,仿佛說一輩子也說不夠似的。
董玉放下手中的杯子,轉身將他緊緊抱入懷中,道「我就是為了帶給你幸福而來的。」
這句話也一樣說了十幾年,然而他怎麼聽也不厭,只要她說不膩他便樂意聽。
「卿兒,我們好像很久都沒親熱了。」董玉倏地話鋒一轉,吐出曖昧的話來。
宋子卿臉上一紅,說實在的,他們都這把歲數了,若再像年輕時說情話做情事,會感覺很彆扭。
「怎麼了,難道卿兒不想我嗎?」她使壞的輕咬着他的耳朵,感覺他的身體抖了一抖便得逞的笑了笑。
「不,不是,只是,好久,好久都沒…」後面的話都被吞到她的嘴裏,他甚至都喘不過氣來了,但心裏非常甜蜜。
董玉橫抱起宋子卿走回房間裏,接着便響起一連串曖昧而旖旎的嬌喘聲。
*
董芸身後背着一個包袱朝狼山上走去,三年過去了,她經磨礪後的面容不再稚嫩,眼神犀利而炯炯有神,看上去反倒不像宋子卿,跟董玉十分相似了。
這三年她走南闖北,背着包袱當了一回旅行者,把整個大陸都認識了一遍,期間也遇到了不少優秀的男子,只是她心有所屬,三年來從沒有忘記過那仙子般存在的男子,
走到半山腰時她抹了一把汗,停下來喝了喝水再繼續往山頂走去。
路經山腰旁的小亭時,她決定在這裏歇歇腳,要知道這狼山真不是人爬的,當年下山倒是快,現在想要爬上去就難比登天了。
她剛坐下就聽到一陣悠悠琴聲,她的心似被觸動一般去尋着那琴聲,越過一片竹林就見到一個小湖,她很奇怪這半山腰上居然有個湖。
湖上泛起一層薄霧使她看不見前方,一失足便掉到湖裏去,她有些狼狽的爬回上岸去,卻發現眼前的一切變了,沒有那片竹林,沒有那些薄霧,只有一片梅林,紅得像血的天地印入她眼中,然而最震憾她心的便是那道血紅之中撫着琴的仙子,他依舊一身雪白,宛如水蓮。
她意識到這裏沒有雪的痕跡,悄悄打量起周圍,好像看不到出路,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走進梅林朝那撫琴的人兒走去,那人兒很沉溺於琴聲之中,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似乎想着什麼美好的東西。
她失魂般的伸出指尖輕觸他額前滑落的青絲,男子猛然睜眸正準備揮出暗器時,卻因對方有着一雙熟悉的眸子而慢滯下來了。
「仙子…」董芸輕輕喃着。
鳳驚羽這時才後知後覺眼前的人正是下山三年的董芸,現在的她一卸以前的天真稚氣,眼中有着穩重與深沉,而且這雙如此深邃的眸子就與董玉如出一澈。
「芸兒?」他試探着。
董芸笑着點頭,他站進來牽過她的手走進身後的木屋,身後的她痴戀的盯着他的背影。
「換了身上的濕衣裳吧。」鳳驚羽翻出自己的衣物,借給她穿着先。
董芸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的臉龐上,接過他遞來的衣裳便呆呆的站着,鳳驚羽有些無奈的笑着,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門。
董芸看着手上的衣物,低頭嗅了嗅衣物的香氣,她激動地說着「仙子,我回來娶你了。」
她換好衣物便打開門走出來,見鳳驚羽正好坐在廳里的書桌前看着書,她走到他眼前,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這塊玉佩是她旅行中所得回來的,傳說這塊玉佩得到天神的祈禱,若把這塊玉佩送給愛慕之人,那麼便能得到對方的回應。
「這是?」鳳驚羽放下手上的書,看着她遞來的玉佩問。
「是定情物。」她緊張的說着,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想看他有什麼反應。
「是哪家公子送給你的定情物嗎?真好看。」鳳驚羽第一個想法是如此。
董芸頓時泄氣一般,悶悶道「是我給你的定情物,我說過三年後回來娶你的。」
鳳驚羽當場就震驚了,他無法相信當年只是一時應付的話竟被她記住了。
他輕抿下唇,問「你出外三年還沒有遇到鍾意的男子嗎?」
董芸很肯定的回答「沒有!我一直只掛念你。」
窗戶的隙縫透進了梅花香,香味飄散在整個屋子裏,很舒心的味道。
「芸兒,我今年已三十歲了,一個能當你爹的男子,你懂嗎?」他眼中划過無限複雜道。
董芸雙手按在書桌上,伸過脖子把臉逼近他,認真的問「我只問你,當年你的承諾是真的嗎?」
鳳驚羽無法面對她那冷凝而嚴峻的眼神,只覺自身有股壓迫感,看來她在這三年遇到了不少奇遇,否則不可能讓他產生壓迫感,即使面對武功高強的對手時,他也從沒有這般的壓抑過。
「回答我!」她伸手緊握他的手腕,問。
「我只把你當成女兒般看待。」他嘆息着。
董芸如同晴天霹靂,眼睛死死盯着他看,虧她還把他的話一直惦記着,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傻呀,她的痴情只不過是別人的一句戲言。
她失落的鬆開了他的手,淡淡地道「我愛你,不管你的年紀或是身份,我會等你,即使你老去死去,我也會等你。」
說完便奮身逃出去。
鳳驚羽因為她的話而怔忡着,從來沒有想過她對他是如此執着,而且她眼中的濃重情意是如此的熟悉,仿佛看到了董玉在注視着宋子卿時的眼神。
他回過神來,右手撫在心臟前,這裏剛剛似乎跳過一絲不尋常的規律。
兩年後春天,董芸十八歲,鳳驚羽三十二歲,倆人終於修得同船渡。
也許,情感是在生活中慢慢一點點的累積下來的,時間能證明一切也能磨平一切,無論他們之間存在着怎樣的問題,有些問題總會隨着時間而迎刃而解的。
紅燭下,喜床上,鳳驚羽的紅蓋頭被掀下,董芸眼中滿是驚艷與迷戀。
「羽兒比仙子還美。」她由感而發。
鳳驚羽只是微微一笑,他主動去解董芸身上的喜服,董芸只是傻傻的坐着那兒,不懂自己此時應該要怎麼做。
「芸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吶。」他有些好笑的提醒着。
「啊?哦。」她有些無措的也去解開他身上的嫁衣以及拿下他頭上的飾物。
兩人都只穿着褻衣面對面,相當無語,她不懂應該要怎麼洞房,他磨着耐心等待着她的行動,卻怎麼也不見她有反應,難道還要他去主動嗎?
他即便懂很多但終歸是男子,這些事情怎麼能叫他先主動。
結果倆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直到累了雙雙倒在床上呼呼入睡。
「羽兒…我好愛你…」睡夢中的董芸輕聲囈語着,卻不知夢外的鳳驚羽倏地睜開一雙清明的眸子。
他翻了一個身壓到她身上,咬咬牙道「僅此一次。」
紅帳落下,紅燭垂淚,春宵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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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要工作了,沒辦法寫文文了,哎哎,真是可惜呀。
但只要有空閒的時候還是會寫寫文,只是文文只能存着,到時候再讓大家飽飽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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