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面面相窺,有人壯着膽子道:「賢妃娘娘,自打聖上病倒那日起,您一直出入御書房,聖上的狀況您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為何就只點了一位太醫,讓人守着御書房,不叫幾位殿下、公主和微臣們知道聖上病情?您這唱的是哪門子戲?」
這話字字誅心了,曹賢妃瞥了他一眼,曉得這人是惟恩榮伯府馬首是瞻的,他下不了船,一家子都跟白家綁在一塊了。
她冷冷一笑,道:「叫你們進來看聖上,再在這兒又哭又嚎的,聖上還養病嗎?」
「娘娘匆忙過來,又是為了哪一樁?」三皇子問道。
「我聽說壽陽闖了御書房,這可不合規矩。」曹賢妃看向壽陽,見她臉上帶着血,道,「怎麼受傷了?哪個狗奴才傷的?趕緊過來,一會兒太醫來了,讓太醫給你看看傷。」
壽陽是憋着一口氣衝進來的,在看到聖上狀況時,那口氣就泄了大半,但看到曹賢妃,她心裏的火氣又冒了起來。
白皇后的死,她不信廢后詔書上的那些話,在壽陽看來,大抵是他父皇掛念先皇后,要給先皇后一個交代罷了。
鳳殿閉宮之前那一夜,去見了白皇后的李昀和陸培靜自然讓壽陽恨得牙痒痒的,可她更恨曹賢妃。
她聽身邊的嬤嬤說過幾句,說曹賢妃定然脫不開干係。
白家一倒,最得益的就是曹賢妃了,再說那些陳年舊事,傅皇后薨逝時李昀才剛出生,而陸培靜若有本事翻舊賬,早就翻乾淨的,怎麼會等到現在?
無利不早起,能在宮裏生活上十幾年幾十年的,有哪個是傻的?
壽陽認為嬤嬤說得在理,若不是曹賢妃心懷不軌,在暗處興風作浪,她的母后和外祖家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尤其是聖上病倒後,曹賢妃把持了御書房,更讓壽陽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壽陽死死盯着曹賢妃,而後猛得撲過去,重重推了她一把:「黑心黑肺的女人!你生小十的時候若不是母后幫你,你早難產死了,你早該死了!讓你活下來,你就害我母后,你還害我父皇,你這種人,給父皇陪葬都不配!」
提起生產時,曹賢妃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她生兒子那年是兇險,一來她高齡產子,二來,又何嘗沒有白皇后的手筆?
白皇后容不下淑妃肚子裏的兒子,又怎麼能容下她生子?
聖上的兒子女兒們,傅皇后活着時,最後一個出生的就是李昀。
再往後,皆都母妃品級低、或是產後體弱,由其他嬪妃抱養了的。
好比白皇后自己,抱養了六皇子,而曹賢妃養在膝下的七皇子,生母瑛貴人拖了半年離世,再往下,八皇子早夭,九皇子生母是個才人,被惠妃養着。
而為了生下十皇子,曹賢妃幾乎賠進去了半條命。
再往下,白皇后倒是不防了,一是嬪妃出身一般,二是那幾位殿下歲數太小了,跟已經成親生子的三皇子一比,根本天差地別。
那些扎心扎肺的事情,一直梗在曹賢妃嗓子眼裏,她想宣洩,想讓壽陽知道白皇后做過的事情有多腌臢,尤其是讓一心向聖上討寵的壽陽牽扯在內害了淑妃肚子裏的孩子,曹賢妃太期待讓壽陽了解所有了。
可不是現在,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尤其是一眾大臣還在這兒,曹賢妃不能費工夫和壽陽吵嘴架。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被三皇子換進御書房的人手。
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三皇子歲數長些,連六皇子都可以獨當一面培植人手了,兩兄弟一道,就會得利些。
哪裏像她這兒,不說十二三歲的七皇子,她的親兒子更小了。
不能指望他們,全要靠曹賢妃自己。
「太醫還沒來嗎?」曹賢妃沒再管壽陽,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向外頭走,「催,繼續去催。」
守在門邊的內侍是三皇子的人,聞言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見對方頷首,便一溜煙地去了。
三皇子一直看着曹賢妃,他想知道她下一步要如何走,又掛念着還沒出現的李昀,便示意壽陽和六皇子莫要鬧過了,先等太醫來瞧過再見機行事。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短暫平靜之後,重重的腳步聲迅速從遠及近,幾乎是霎時間就朝御書房湧來。
三皇子下意識要衝出去抓住曹賢妃,而下一瞬,兩個侍衛過來,啪的一聲把大門關起來了,之後便是一扇扇窗子。
室內突然就暗了下來,所有的光線都被阻隔着,只些許透過窗欞的雕花空隙漏進來。
很快,一陣鐵錘敲打聲,連縫隙都被木板釘死封住。
三皇子掄起椅子砸門,卻沒砸開,他大罵道:「曹氏,你瘋了不成?你要造反嗎?」
曹賢妃站在台階上,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了,與申嬤嬤道:「御書房已經圍了,你讓人守住,別讓其他人帶人衝進來,尤其盯着陸培靜,我去接小十,該準備大典了。」
如果可以,曹賢妃也不想走這條路。
她原本安排好了,讓聖上咽氣,她手中有詔書,能穩住不少牆頭草,兒子登基後,但凡有不服的,都能名正言順地打壓,雖說也有風險,但好過此刻。
可惜,壽陽闖進去了,由不得她再等幾日了。
這會兒不動兵,不圍了御書房,曹賢妃即便把詔書拿出來,那三兄妹都能撲過來撕了它。
白家已不足為懼,困着這些人,先讓小十披着龍袍坐上龍椅,把名頭定下來。
曹賢妃現在要防的,就是李昀和陸培靜了。
李昀不是庸才,遲遲不見他人來,大抵是有後手備着,陸培靜久居深宮,只要圍住她的宮室,她也飛不出去。
曹文祈指揮着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手加固御書房,不叫裏頭的人出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在京衛指揮使司待了這麼些年,雖說只是個小知事,但也拉攏了不少人,尤其是兩位指揮同知,眼下控制了指揮使,叫他動彈不得,底下的事情就由兩位同知說了算了。
除了御書房,京衛指揮使司的人還把守住了禁宮的宮門,以防其他皇子的人察覺到情況後闖宮。
他抹了一把臉,走到曹賢妃身邊,道:「娘娘,都安排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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