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聞嬤嬤好大的膽子!」相較於白皇后的激動,李昀反而顯得平靜極了,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淑妃娘娘生前與兒臣說過,聞嬤嬤她……」
聞嬤嬤謀害了先皇后。
李昀此刻的說辭與他在御書房裏的幾乎沒有差異。
白皇后的呼吸急促了些,目光在眾人身上快速略過。
聖上闔着眸子,靠坐在引枕上,似是閉目養神,絲毫不管李昀在說什麼,但白皇后很清楚,聖上聽得明明白白,她若不給個像樣的理由,這事兒沒法善了。
或者說,當聖上決定帶着李昀來鳳殿與她對峙的時候,聖上就做出選擇了。
白皇后的心裏冰冷一片。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說法似乎也不合適,她跟聖上不是尋常夫妻,聖上與先皇后也不是。
他們是君臣。
而陸培靜的臉上沒有驚訝,反倒是那幾個才人美人,在聽到這等辛密事時,忍不住瑟瑟發抖。
白皇后哼了一聲,抖有什麼用?除了挺直腰板,旁的都無用。
「小五的意思是,那聞嬤嬤不僅謀害先皇后娘娘,還偷走了本宮的簪子,這人是真的可惡!」白皇后咬牙道。
李昀道:「當年安陽宮住了不少人,聞嬤嬤一個外人進出,難道真沒人看見?」
話音落下,顏才人已經抬起頭來了。
與白皇后四目相對,對方久居高位,神態之中渾然有股威嚴之氣,讓顏才人剛對上視線就已經慌亂了許多。
她怕,她懼怕白皇后。
可想到為永安侯府折騰得苦不堪言的娘家人,顏才人心一橫,全豁出去了。
「見過的,」顏才人的聲音微微發顫,「臣妾見過的。」
說辭都是準備好的。
顏才人依着謝箏教的,原原本本開了口。
彼時她住的偏殿旁有一扇角門,平素有人看守,但只要買通了人手,通過角門出去,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覺。
偶有幾次,顏才人見過一臉生的嬤嬤出去,她問了身邊人才曉得,那個嬤嬤是夏昭儀身邊的聞嬤嬤。
夏昭儀的人,數次出入安陽宮,去的還是白氏殿內,其中關係,顏才人一想就知。
可她就是個才人,也沒什麼野心,牢牢記得宮裏做人最最要緊的一點,那就是不該管的事情就別管。
先皇后薨逝後的一天,白氏不在宮裏,顏才人親眼瞧着聞嬤嬤摸進了白氏殿內,很快就又離開了。
自打那之後,她就再沒見過聞嬤嬤了,只是聽人說,聞嬤嬤被放出宮去了。
「那簪子應當是聞嬤嬤偷偷拿走的,」顏才人顫聲道,「但聞嬤嬤早就與皇后娘娘往來,這也是真的。」
白皇后冷笑數聲:「這般急着給本宮尋罪名?本宮便是與聞嬤嬤有些往來,就是她的主子了?本宮從前還賞過你鐲子耳墜的,怎麼不見你把本宮當主子看吶?」
顏才人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想去看謝箏,可她還沒動,就聽到一聲厲喝,唬得她一動也沒動。
「是你!」從進入內殿起一直垂着頭不吭聲的許美人抬起了頭,她的眼睛裏滿是淚水,一字一字道,「是你!皇后娘娘還記得臣妾身邊的宮女清苑嗎?跳井死了的清苑。」
白皇后擰着眉頭:「不記得。」
「您當然不記得,」許美人苦笑,「您認錯了人,您錯把清苑當成了齊妃娘娘身邊的淳安。
就是您剛封后那會兒,還沒從安陽宮搬到這鳳殿,賢妃娘娘跟您討簪子,您當麵糊弄過去了,您應當記得吧?
沒隔幾天,淳安就死在那井裏,姑姑們說她是自個兒跳下去的。
清苑聽說了,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臣妾接連追問了才曉得,她是怕的。
因為那天,她正巧從屋後過,聽見您在與身邊的嬤嬤們發脾氣,話語間提到了聞嬤嬤和先皇后的事兒,她不敢聽,半步沒敢停留,快步走了。
嬤嬤們疑心被人偷聽了,追出來瞧,但她走得快,她一直以為嬤嬤們沒瞧見她。
直到淳安死了,她才知道,嬤嬤們其實是瞧見了,但只看到半個身影。
清苑那天戴着一對玉墜兒耳墜子,淳安有一對看起來差不多的,當天那個時辰,淳安正好在安陽宮裏和熟人說話,她們身形差不多,嬤嬤們就因為那耳墜子,認錯人,以為是淳安偷聽了。
清苑心裏過不去,她無意偷聽,不想不僅聽了不該聽的,還為此害了一條人命,臣妾開解過她,她還是挨不住,幾個月後就跳進淳安死的那井裏了。
皇后娘娘,您以為淳安知內情,您讓人害淳安,您以為淳安會告訴齊妃,您想着法子讓淑妃娘娘替您除去了齊妃。
您讓淑妃給您舉了兩回刀子,她直到沒了都不曉得您害了她。
您以為誰都不知道這些,可臣妾知道,臣妾一直活着呢,就想看看這一天會不會來。
總算是讓我等來了啊!」
說到後半截,王常在的神態幾乎癲狂,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一遍遍念着清苑的名字。
白皇后咬緊了後槽牙,道:「淑妃害了齊妃?哪個告訴你的?」
王常在哈哈大笑:「您不如說,您覺得有人串通一氣,編着故事想害您呢。
臣妾可不是那等看碟下菜的人,臣妾為何知道?
臣妾跟您同住安陽宮多少年吶,淳安、清苑都死了,臣妾知道您害了先皇后,推到淑妃娘娘頭上,難道還猜不出齊妃是為何而死的嗎?
您奪了先皇后娘娘的後位,您搬入這鳳殿,您這些年睡得踏實嗎?
是了,除了聞嬤嬤,長安公主身邊的梁嬤嬤也是您的手筆吧?太久的事情,沒人記得,但臣妾記得,梁嬤嬤在尚服局時,做事偏差惹惱過向貴妃娘娘,您幫着說過幾句話的。
再往前頭說,先帝爺駕崩,聖上登基,從潛府入這宮城,六局二十四司換了多少人手,葛尚服當時原本也是要被撤換的,是您跟皇太后建言,留下了人。
葛尚服身邊的人,惟您馬首是瞻吶!
您為了這後位,煞費苦心,您先除了向貴妃,再對先皇后下手,以求這代管後宮的位子能落到您頭上,再往後,您連淑妃娘娘都沒放過呢。
淑妃娘娘肚子裏的小殿下是怎麼沒的,還要臣妾再跟您講講故事嗎?」
「混賬!」白皇后抓起身邊的茶盞,直直砸向王常在。
王常在動都沒有動,茶盞砸在她額頭上,霎時間鮮血直流,她勾了勾唇,笑了:「皇后娘娘,多少人等着您下來吶!」
下來?
下到哪兒?
是走下這後位,還是下到地底下?
白皇后的後脖頸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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