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那個人, 雖然幾年不見,但陸秦大體能喊上名字來。
此人叫周小雨,家裏是做建材生意的,是陸家財團的供貨商, 因為父母認識,小時候還被硬生生湊一起玩過。不過大了以後,就各自按照脾性分類聚堆兒了。
這人愛玩,還不是東西,十四五歲就開始霍霍小姑娘, 天天顯擺自己破了幾個處。陸秦呢,雖然爺爺疼他,他媽疼他, 可親爹不是個東西, 常年在外面彩旗飄飄,今天一個嫩模, 明天一個助理的, 時不時的還要騷擾一下他媽的生活,陸秦又恨又怒, 跟陸志峰見面就吵,怎麼可能喜歡這樣的人?
他管不了周小雨, 卻可以不搭理他。時間長了, 就沒聯繫了。
卻沒想到, 這麼多年沒見, 居然在這裏見面了, 而且一上來就直接口出不遜。陸秦的眼睛瞬時就眯了起來,他跟周小雨除了互相疏遠可沒過節,雖然說沒毛的鳳凰不如雞,可做生意的都講究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一般不招人,沒過節還找事,那就說明有利可圖了。
他一個陸家的棄子身上能有什麼利益?他二伯死得早,陸家一共就兩房人家,大伯家裏陸明此時正跟他合作愉快,陸元也不是傻瓜,自然不會出這種昏招,那唯一剩下的就是陸志峰了。不過想也是,他那親爹,面子做的比誰都好看,可私下裏做事卻心狠手辣,他砸了他的壽宴還讓那堆狗仔去要錢,他肯定生氣。再說,他跑到盛明煦身邊來不是秘密,齊暖又跟盛明煦有合作,他這人疑心這麼重,八成會提防自己去找齊暖。
這一招看似直白沒水準,不過效果卻明顯的,一是揭露了自己的身份,殺母的陸家三少,一聽就是窮凶極惡,誰敢跟他共處?二是留着窮凶極惡的殺母兇手放在身邊,盛明煦的名聲肯定是要受影響的。劇組裏的人不想跟你共事,盛明煦也被拖累,那麼,他怎麼可能留得下呢。
而最讓他憤怒的,卻是周小雨嘴巴里不乾不淨,既涉及了他媽,又故意點歪了他和盛明煦的關係。陸秦覺得自己怎麼樣都沒事,他大仇未報,能忍能挨,可說他媽不行,涉及到了盛明煦更不行。一是他投奔人家來的,說好了不會讓他爸來牽扯到盛明煦,如今卻是食言了,他心裏有愧,二是,這兩位都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是真想上去揍這人一頓。可此時卻矛盾極了。
他知道,不能給盛明煦惹麻煩,雖然現在已經夠麻煩的了,他的罪名是判定的,是無法開脫的,明天的頭條盛明煦上定了,可如果真動手了,那就罪加一等,他們會說,盛明煦的保鏢在影視城毆打遊客。
陸秦的手使勁的攥着,雖然青筋暴起,一時間卻是生生地忍住了。
鬧哄哄的大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們身上,應該說,他們的目光都盯在了陸秦和盛明煦身上。那些目光太□□裸,就如同當年,媽媽去世,他遭受到的那些。如果說十五歲之前,他不相信目光會說話的話,那從那一刻起,他相信了。
而現在,這些目光也在說話。它們在說,「這人居然連自己的親媽都殺,真不是東西」,「殺了親媽為什麼好好意思活着,怎麼不去死」,「盛明煦不會是真的和他是那種關係吧,真噁心。」「肯定是,否則的話,盛明煦怎麼會收留一個殺人犯?」
罪魁禍首周小雨瞧他居然不反駁,更得意了,他挑釁地看着陸秦,絲毫不知道害怕,還說着:「怎麼,三少真不認識我了,不過也對,你連你媽都敢殺,六親不認的玩意,你不認識我,那是我的大榮幸啊。盛影帝是吧,我說真的,別看這小子人高馬大,瞧着一副器大活好的樣子,我告訴……」
這話還沒說出來呢,就瞧見陸秦突然扭頭不知道跟盛明煦說了一句什麼,盛明煦臉色頓時就變了,叫了一聲,「陸秦。」只是這聲還沒落下,就瞧見陸秦向着他們衝過來。這小子人高馬大又常年鍛煉,在少管所更是打得一手好架,瞬間速度極快,只在他們眼中留下了一道殘影。
忍了,對方閉嘴就算了;忍了,還沒完沒了,一直牽扯便不能忍,因為會得寸進尺。
周小雨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個陰影猛然出現在他的正前方,一句救命沒喊出來,陸秦的一隻腳已經從天而降,居然是跳起來直接朝着他的胸口一腳踹過去,毫不猶豫,毫不拖泥帶水的將他直接一腳踹翻在地,撞在了後面的上樓的樓梯上,發出沉重的砰地一聲。
隨後便是周小雨幾乎可以嚇死人的慘叫聲:>
可陸秦隨即就沖了過去,這聲啊也叫的極為短促,幾乎瞬間就沒了聲音,換成了哀嚎聲,「鬆手啊,打死人了。」旁邊那兩個人立刻去幫周小雨推陸秦,可陸秦這人在少管所里可以以一敵十,早就學會了擒賊先擒王的本領,壓根就不放手。他們推,他們拽,他們踹都由着,他的拳頭只對着周小雨。而周小雨卻是個弱雞。
四個人滾成一團,飯店一時間全亂了。
有看熱鬧的,有拍視頻的,有發信息告訴朋友八卦的,當然,還有立刻通知記者來瞧大消息的,一時間亂騰騰的。
亞寧幾乎立刻就想撲上去扯住陸秦,這算是什麼事兒,說兩句掉不下肉來,可是打人了就是大事。這小子平時瞧着挺聰明的,怎麼到這事兒上這麼不懂事。可他終究人不錯,還跟盛明煦說,「煦哥你別生氣,我去拉住他,他小不懂事,你別生氣。」
卻被盛明煦攔住了,他臉色鐵青,就吐出兩個字,「該打!」
亞寧:……
當然,還有人去叫了保安。
可問題是,陸秦的拳頭比保安快。
不過瞬息,周小雨已經承受不住了,殺了人似的不停地求饒,「別打了,斷了,死人了,陸秦你他媽的別打了。」
還敢罵娘,陸秦毫不猶豫地衝着他的腹部又是一拳。
周小雨壓根沒受過這罪,一沒想到陸秦如今這麼壯碩,二沒想到他敢動手,此時簡直後悔極了,哭啼啼地就喊,「我都求饒了你怎麼還打啊,死人啦!」
陸秦就問他一句話,「誰讓你找事的?」
周小雨一聽立刻哎呦起來。
陸秦就將拳頭揮起來問他,「你信不信這拳頭下去,大腿骨就斷了,最少一年不能走路。」
周小雨頓時嚇死了,可他又不敢吐出陸志峰的名字,他害怕啊。他後悔死了,這父子倆都不好惹,早知道不為了跟他哥哥爭求陸志峰了。不過他也有小聰明,立刻喊:「我錯了,我真錯了,我就是原先嫉妒你,瞧見你落難了,我就落井下石,我不是人。我不是東西,我亂說話,我給你道歉。」
陸秦也知道,這圈子裏的人,甭管找不找事的,其實都精得很,陸志峰敢讓他來,就能肯定不會吐出自己來。更何況,陸志峰如日中天,周小雨怎麼也不會出賣陸志峰,這是一道傻子都會做的選擇題。
他氣,可是實際狀況如此,卻無法扳回一局。此時只當自己再也不能跟在盛明煦身邊了,畢竟都這名聲了,再跟着就是連累盛明煦了。他心裏難受,可又不好表達出來,實在是恨死了這周小雨,直接又給他一拳,沖他怒吼,「這就完了?我媽呢?」
周小雨立刻說:「阿姨我錯了,您安息吧,我不敢了。」
大概真的是害怕,他這會兒還磕了個頭,沖天。
磕完了他就以為沒事了,結果就聽陸秦說,「我舅舅呢?」
&舅舅誰呀?」周小雨立刻說。
陸秦給他指了指,「盛明煦,我舅舅。」
周小雨這才知道這關係,只覺得自己這是不長眼,只能又衝着狗爬着沖盛明煦道了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甥舅關係,我亂說的,我該死。」
說完,他就可憐巴巴的看向陸秦,「行了吧,能走了吧。」
陸秦卻瞧見外面已經趕過來的記者了,影視城實在是太小了,一出事人都聚集了過來,這會兒雖然不能靠的很近,可已經佔據有利地形拍攝,剛剛道歉應該都聽見了,就故意說,「我這種人,我爸都不要我,直接給我三十萬讓我滾蛋,我舅舅看我可憐才好心收留我,你卻壞他名聲,我今天打你是輕的。下回讓我再聽見你亂說,你信不信你揍死你。」
周小雨也是個慫貨,這會兒只想着脫身了,連連說了幾句不敢了我錯了,陸秦什麼戰鬥力,他渾身感覺骨頭可能真斷了,直都直不起腰來,只能一路鞠躬哈腰一從陸秦手裏解放出來,連滾帶爬的被那兩個同伴架着離開了。
陸秦尋思甥舅關係扯清了,他直接走人應該不給盛明煦惹什麼麻煩了。最多就是心腸太軟,亂做好人,反正盛明煦情商高的很,到時候隨便一說觀眾就會挺理解他的,畢竟,一個心腸柔軟的偶像總比心腸太硬的偶像好多了。尤其是他平時就對粉絲挺好的,人們最多說他心太軟就是了。
可雖然這麼想,陸秦心裏是挺難受的,姥姥和他媽早就斷絕了關係,他十五歲第一次在姥姥樓下見到盛明煦,那天是姥姥的生日,下着鵝毛大雪,他陪着他媽在樓下站着,盛明煦從車裏出來,穿着一身修身的西服,每走一步都是風景,他永遠都記得他進入樓道時,扭回頭的那一幕,風在颳雪在飄,他眯着眼睛向着自己看過來,那張好看的臉。
他從那天起少年之心第一次悸動,一直到現在,才好不容易能靠的近一些,可沒想到,居然就只有幾天的緣分。他想着就覺得難過起來。他沒媽了,爺爺昏迷着,爸爸就跟沒有一樣,唯一只有盛明煦,可現在也要沒有了。
只是他還沒說出舅舅我不跟你回去的話,就聽盛明煦說,「飯吃不了了,回去給你點外賣吧。走吧。」說完,竟是要帶着他走。
陸秦一下子站在那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跟上去。
盛明煦瞧他不動,乾脆扭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帶着他無比堅定地往外走去。他的手心特別的熱,陸秦被抓着,只覺得心都熱起來。
亞寧只能護住他的一邊,還是劇組的幾個場務瞧見過來護着他們,一路走過去,從飯店的大廳里,一直到外面都是記者,不停地有人在問,「盛明煦,您為什麼會收留一個殺母兇手?」「你原諒他,如何面對你的姐姐呢?」「您作為明星,不但連一個殺母兇手都能原諒,還要將他帶在身邊,你是否考慮過會造成不良的社會導向?」「他一言不合就打人,您不覺得他危害巨大嗎?」「你跟陸秦是否有曖昧關係?」
問到這兒,已經到了酒店正門口,里外都是記者圍着他們,遠處甚至都有記者爬上車頂,試圖拍下這一幕。
盛明煦卻停了下來。
他衝着亞寧和劇組的工作人員說,「把圈子擴大點,我要個話筒。」身旁的記者們自然是不想讓的,盛明煦便說,「你們不是想聽我回答嗎?我答。」
陸秦真不知道這事兒能怎麼解釋,他小聲去跟盛明煦說,「舅舅,」他這時候只能這麼叫了,其實他還是想叫煦哥的。「你告訴他們,我今天就離開,你就是看我可憐收留我的。」
盛明煦瞥他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說,你傻嗎?
然後就有飯店的人,不知道從哪裏給他遞上了一隻話筒,盛明煦試了試,有擴音效果。他看着底下足足幾十名的記者,直接說道:「你們問我的問題我都聽見了。首先,這是陸家三少爺,同時,也是我的外甥。其次,你們一直在強調殺母兇手,問我為什麼要收留他。那我先說這殺母兇手的事兒,法院給出的判定是過失殺人,也就是誤傷。他並不是故意的,而是因為他母親拿着匕首想要自傷,在爭奪的時候因為用力錯誤,導致的過失殺人,也就是說,他本意是想阻止他母親的自殺。這是法院判定的結果,有異議可以去查。
第三,我說說收留的問題。按法律規定,滿十四歲不足十六歲的未成年人,過失殺人是不負刑事責任的。一般由監護人進行教導即可,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按理說陸秦壓根不需要去少管所,可是他的爸爸並不願意對他進行教導,所以,他在少管所生活了三年。最近才剛剛放出來,而你們如果業內消息靈通一點都會知道,陸氏財團的董事長陸志峰用三十萬塊錢,將他趕出了陸家。
他本應該由自己的父親進行教導,告訴他錯在哪裏,如何為人。可是,他的父親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將他趕了出來。你們別看他人高馬大,實際上只有十八歲,因為去少管所,初中畢業證都沒有。這樣一個孩子,母親意外去世,父親不要他了,你將他推入社會合適嗎?那不會推着他直接走向歪路嗎?對,無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犯過一個駭人聽聞的錯,可是,錯也需要教導改正,否則國家就不會有少管所,並不是不管就可以了。
這是為什麼要留他在我身邊。你們剛才還問我,如何面對我的姐姐,如何注意社會導向。我相信我的姐姐更不願意看到她的兒子一步錯步步錯。我也同樣相信,我做舅舅將一個犯過錯的孩子接到身邊教養,告訴他何為對何為錯,告訴他人生正確的道路應該怎麼走,這才是正確導向。因為人人都有向善的權力。如果我因為害怕名聲損害,今天毫不留情地將這個孩子推出去,我才是最他媽噁心的導向。
第四,他並非一言不合就打人。剛剛那個人說的什麼,大廳里有的是人聽見,你們可以問問。我就一句話,如果我的母親被辱,如果收留我的長輩被惡意的揣測,我也會動手。這不是禮貌不禮貌的問題,這是男人的血性。
你們的問題我回答了,最後,我申明一下,我一直跟廣大記者朋友關係良好,十分配合你們的採訪,因為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所以今天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依舊站定了回答問題。這麼多年的交情,我在這裏請求大家,這個孩子,以後會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我會帶着他,教導他,寸步不離。你們會經常見到他,如果不想,你們可以不理他,如果願意稱呼的話,我希望叫他一聲陸秦,小陸,小秦都可以,而不是殺母兇手,謝謝。」
他這番話,義正詞嚴,跟上次在最美聲音質問不同,上次是用的反問口氣,聲音里多帶感嘆,而這次卻是實打實的陳述。面容嚴肅,聲音有力,內容更是有理有據。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呆了,任誰也不會想到,盛明煦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他說得對啊。陸秦是過失殺人不是主動,國家都沒判他有罪你為什麼不給他改造的機會?親爹不管沒有媽了,娘舅娘舅,舅舅不管誰管?盛明煦帶着他才對,如果不帶他,才不是玩意。
只是,這種事沒人敢冒險而已。名聲太重要了。
可盛明煦做了。
一時間,他們看盛明煦的目光都是帶着點敬佩的。起碼這個人不為名重情重義,這就足夠贏得人們的尊重了。
盛明煦說完,還是緊緊地抓着陸秦的手,拽着他直接往前走。記者這會兒反而不堵門了,不再跟着他,反而自動的往後讓了一條小路出來。盛明煦一邊說着謝謝,一邊攥緊了陸秦的手,一路將他帶到了車前。
陸秦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些安靜下來的記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格的魅力,雖然他們站在對立面,一個要隱瞞一個要發掘,可人性中的東西是互通的,跟職業立場無關。
盛明煦這回沒有把他趕到了副駕駛,而是讓他直接上了後面,等他坐定,他才坐上了,直接關上了門,吩咐亞寧,「走吧。」
外面的人還在照相,不過沒有阻攔。陸秦看着車子一點點的離開,只覺得剛才的一切都跟夢幻一般,他甚至將左手伸開又合上,還是不確定,就這樣解決了?
他以為必走的結局,被盛明煦解決了?好像比起來盛明煦的法子,他的打人顯得那麼笨拙卻又不討巧。他忍不住叫了一聲,「舅舅。」
盛明煦正在疲憊的揉眼睛,聽見了,這會兒倒是不毒舌了,反而安慰他一句,「沒事了。別多想。」
陸秦甚至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看向盛明煦的目光都是掠奪,忍不住的,他小聲說:「謝謝你不趕我走,還替我說話,你……你太棒了。」
盛明煦終於放下了手,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眼睛都有些發紅了,雖然人高馬大還兇猛點,不過也挺可愛的,於是放他一馬,「我幫你出頭,你不是替我打架了嗎?」
陸秦一想他們都為了對方好,挺高興,結果又聽盛明煦說,「所以打架這事兒,可以明天再罰你。」
陸秦:……
結果一回到住的酒店,就發現景軍已經回來了。他應該是等了很久,他們開門,景軍就直接從隔壁出來了。亞寧打了聲招呼,叫了聲老闆,卻發現他臉色特別難看,連搭理都沒搭理他。
亞寧就知道事兒大了,也不敢出聲,連忙閉嘴跟着進去鎖好了門。
果不其然,一進屋子,景軍就衝着陸秦怒吼:「你當時怎麼保證的,不會給明煦惹麻煩,今天這個叫什麼?陸秦,你也成年了,你告訴我今天這叫什麼?我知道,你是陸家三少,你避免不了有很多認識你的人,那我拜託你離着明煦遠一點,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離明煦遠一點。」
陸秦也懊悔這事兒,所以任訓,沒回應,倒是盛明煦就先出了聲,」景軍,消消氣,沒事了。我已經在媒體面前說了會帶着他,好好教導他。「
景軍壓根就不聽,比起陸秦,他更在意的是盛明煦。
這個人在他心裏才是最重要的,他覺得最美聲音的事兒已經夠鬱悶的了,卻沒想到還會出這種事,他現在滿肚子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再堅持一點,拒絕盛明煦帶回來這個麻煩?
周小雨的話他沒聽見,可有人給他複述了,他一想起來就心疼。這個他保護的安安全全的男人,他連飯局都不盛明煦涉及,憑什麼因為這個臭小子被人侮辱?這就像是自己最珍貴的玉石,被人當做瓦當隨意蓋了房子。那種心疼他找誰說?
他不是脾氣不好的人,可是這事兒他不能忍。
&帶着他做什麼?給自己惹事嗎?」他扭頭質問陸秦, 「你別以為明煦反應快,這事兒暫時解決了就沒事了?你知不知道一個藝人的名聲多重要,他本來就在風頭浪尖上,有人摁着他的腦袋想讓他認親,好容易最近熱搜下去了,你倒好,直接再來一個。你想毀了他嗎?你知道不知道,他有現在這個成績有多難,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現在無比後悔,那天在門診心軟答應你來,這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你不是初中沒畢業嗎?我已經給你找好人了,直升高中,去上學吧。」
盛明煦一聽,當即就打斷了他,「景軍。他是我的外甥,我有權利安置他。」
景軍也是怒了,衝着盛明煦說,「你是我的藝人,我有權利要求你保證你的名聲,維護你的粉絲,而他不能再出現在你的身邊。再說,初中都沒畢業能幹什麼,我這也是為他好。」
可陸秦是要從齊暖那兒拿消息的,只是這話盛明煦沒法直說,只能緩了聲音跟景軍解釋,「他還有點事要做,過一陣子我會送他上學的。最近我也會請家庭教師來教他。」
景軍直接打斷他說,「我不需要知道他要怎麼樣,我關心的不是他,是你!他再待一段時間,你就被毀了。誰知道會惹來什麼禍?」
盛明煦只能試圖說服他,「我們有親屬關係,工作也不可能六親不認,你的要求並不合理。景軍,你最好現在冷靜一下,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但是我已經處理好這件事了,你肯定也聽到了原因,我說出去的話總要算數,你把人送走算怎麼回事。」
&麼怎麼回事?正當的事兒,上學不正當嗎?」
盛明煦實在是說不通,只能回答:「這是我的家事你讓我自己處理好不好。」
景軍就說:「什麼家事,之前都沒見過算什麼親屬。阿姨把他媽都趕出去二十年了,人都不見,算什麼親屬?再說盛明煦,你忘了你爸爸怎麼死的嗎?阿姨要知道你收留他,會怎麼想?」
盛明煦一下子啞了,這個理由顯然很重要。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那是上一輩的事兒,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管他。」
景軍就說他,「你什麼時候這麼聖父了?」
亞寧一直攔着陸秦,可陸秦瞧他們吵得實在是厲害,而且又涉及他媽被斷絕關係的真相,一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傷和氣,二很好奇,立刻就插嘴道,>
結果這兩人居然異口同聲:「你閉嘴,沒你的事兒。」
盛明煦嘆口氣說:「我不是聖父,這是個正常選擇。你給我點時間。」
景軍頓時怒了:「盛明煦,我是為你好?不是跟你談條件,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的心?五年了,我捂不熱嗎?」
盛明煦沒想到他突然說起了這事兒,實際上盛明煦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景軍一直表現的很隱晦,所以他也沒辦法直接開口說不,這樣太傷感情了。不過他從來沒曖昧過,一直在很有分寸的保持着雙方的距離,拒絕了景軍任何靠近的企圖。他知道終究有一天會有這麼一問,卻沒想到是在現在。
盛明煦吸了口氣,衝着他說,「這跟捂熱捂不熱沒關係。更不是我為了誰而辜負你。我們在談的是工作,在談我的外甥跟着我對我的工作事業有沒有影響。」
景軍就說:「怎麼沒有關係?如果你在意的話,你會考慮到,我為你擔心的心情。我是為了自己嗎?盛明煦,我除了你還有其他藝人,我除了娛樂公司還有其他產業,你好了於我錦上添花,你壞了我不過是少收一份錢。而你呢,這是你的事業,你只有它,毀了你就回不去了。我這麼竭盡心力,甚至越俎代庖,不是因為你是影帝,而是因為你是盛明煦,你懂不懂?而我捧着這顆心對你,維護你,你現在告訴我,為了你的沒見過幾次面的外甥,你都不顧了嗎?」
他的話實在是太煽情,盛明煦忍不住搓了搓臉,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景軍仿佛看到了希望,而陸秦怎麼可能讓盛明煦被別人的男人帶走,雖然亞寧攔着,他還是直接插嘴道:「你五年都沒有打動我舅舅,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沒有我,他也沒同意過,有了我,難不成就要同意了?景軍,你少道德綁架,你有事兒說事兒,別扯什麼感情。」
景軍卻不理他,目光一直盯着盛明煦。
盛明煦這人其實表面上看,挺懶散的,其實他什麼都特別明白。他不是為了景軍對他的特殊照顧而留在這裏,畢竟他第二部戲就紅了,接人待物一向不錯,去哪裏發展都不錯。他是不想因為拒絕而傷害到彼此現在的友誼。
可顯然,今天確實不可能了。
他只能說:「你的想法我知道,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是不好開口,既然今天提了,都是男人,沒有什麼隱晦的,我直白說,沒有陸秦,我也沒同意過,有了陸秦,我也不會同意。景軍,我們不合適。我希望我們是朋友,但不是更進一步的男朋友。」
景軍瞪眼看着他,有那麼七八秒的時間,然後說了句你好,扭頭拂袖而去。
亞寧去追,盛明煦也沒攔着,隨着門關上的聲音,屋子裏就剩下陸秦和盛明煦兩個人。陸秦心裏難受,可又覺得對不起盛明煦,就去倒了杯水遞給盛明煦,跟他道歉,」對不起,我……我說不連累你,卻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盛明煦擺擺手,倒是雲淡風輕,「跟你沒關係,早晚的事兒。只要我不接受,都會有這一天,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就是了。」他站起來,拍拍陸秦的肩膀,「你別多想,我說讓你留下,就會護着你,放心吧。」
&會影響你的事業嗎?」陸秦擔心的問。
盛明煦聽出他聲音里的擔憂,扭頭看了一眼,這個打架囂張的能凌空踢的傢伙,居然一臉的愧疚,這表情倒是取悅他了,「什麼樣啊,跟你平時一點都不像。」
要是平日,陸秦肯定會忍着不說。他沒人可說,可今日,盛明煦那麼護着自己,他在陸秦心中已經不是高高在上仰望的男神了,而變成了一個血肉分明有着溫度的人。陸秦對他的喜歡也再也不是那種鏡花水月一般,因為看着皮囊經過自己想像出來的少年的愛戀,而是一種實打實的,從內心裏發出的喜歡。
這個人,是那麼的好,為他付出了那麼多,是那麼的值得他的愛。
在他心裏,盛明煦已經上升到了比自己還高,他怎麼捨得盛明煦因為自己受委屈?又怎麼會對他隱瞞?
陸秦幾乎立刻說,「要是沒有我,你日子就好過多了。」
卻不料盛明煦一聽就笑了,這笑讓陸秦詫異,他不懂。盛明煦看他是真擔心,今天發生的事多,他想說的話也多,難得指點陸秦,「一件事怪不怪你,你要分析你起的作用。如果沒有你就不會發生,譬如今天聚餐遇見周小雨,那就是你的原因,解決就好。如果沒有你早晚會發生,那你不過是個倒霉的引火線,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你阻止不了解決不了,所以安靜就好。至於好與壞,都是關鍵人物才能決定的。」
陸秦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盛明煦就說,「譬如我和景軍,說清楚是早晚的事兒,你壓根就不用自責。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的感情能夠自己負責。至於你能負責的……」
陸秦立刻瞪大了眼睛。
盛明煦就說:「是你媽媽。」
盛明煦這人性子憊懶,說完了就覺得沒意思,起身準備去休息了。
倒是陸秦卻覺得又依賴他三分,結結巴巴的提要求,「我……我能抱你一下嗎?」
盛明煦就回過頭來看他,陸秦結結巴巴解釋道,「我特別想抱你,不是佔便宜的那種。我想聞聞你的氣息。」
盛明煦瞭然的打量了他一眼,往邊上一指,「那邊衣服換下還沒洗,都是我的氣息,去吧。」
扭頭進屋了。
陸秦:……
景軍下了樓就直接去了停車場,亞寧叫了他兩聲,他也沒停,開着車一溜煙走了。這個時候能去的不多,只有酒吧咖啡廳之類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應該靜靜,卻不願意一個人呆着,就找了個酒吧坐着,點了一堆酒自己在那兒喝悶酒。
酒吧里亂糟糟的,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糊了,等着醒來,就瞧見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四周都是凌亂的衣服,還有熟悉的荷爾蒙的氣息,浴室里嘩啦啦響着。
景軍唬了一跳,下意識就掀開被子瞧了瞧自己,結果發現,果不其然,光溜溜的。
昨天……昨天……
他是成年人,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可他卻不敢往下想了。他生盛明煦的氣,可是卻喜歡他,這麼多年了就想着他一個,半點沒有再找一個伴兒的想法。昨天居然……他拍了自己的頭,就想摸衣服走人。
結果剛抓住褲子,正夠內褲呢,就瞧見衛生間的門猛然打開了,一個肌肉男大喇喇的出現在門口,他剛洗完澡,渾身上下除了正在往下滴的水珠絲毫不掛,全然展示在他眼前。
然後就聽男人笑了一聲說:「景老闆,做完就走嗎?」
景軍都愣了,不敢置信地說,「柏安?」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16s 3.99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