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在回答血修羅的問題,卻似乎又像是在對別人娓娓講述曾經的往事。只是,有誰知道,在他那雲淡風輕的語氣背後,隱藏着多少痛徹心扉的血與淚。
洛清雪大驚,下意識的拉住了楊曉風的手腕,恨聲道:「風,你……>
&你……」,血修羅心中頓時萬分震驚,他的身體也因為恐懼而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他在恐懼什麼,楊曉風嗎?
但他自己知道,他所恐懼的絕不是楊曉風。
&哈哈……」,血修羅只能用大笑來掩飾自己的恐懼。他雙眼死死的盯着楊曉風,殘忍的獰笑道:「上一次沒能殺了你,只因中途殺出個李木清,不知道今天你的運氣有沒有當年那麼好,還會不會有人再來救你」?
&來不會有了……」,楊曉風冷冷一笑,淡淡道:「所以,你今天是一定要殺我了」?
&錯……」,血修羅陰笑着道:「就是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能不能再次從我手上逃脫」。
楊曉風面無表情,冷冷道:「你可以試一試」。
血修羅當然會試,他的刀已出手,直直劈向楊曉風的咽喉部位。
楊曉風手中端着一碗酒,依然靜靜的坐着,就似根本沒有看到那劈向自己的長刀。
眼見得血修羅的刀距離楊曉風已不過咫尺之餘,卻忽然刀鋒一轉,捨棄了楊曉風,直接襲向洛清雪。
這才是雪修羅真正的殺招。他心裏很清楚,過了這麼多年,楊曉風的武功決然已今非昔比,自己已沒有絕勝的把握。所以,他中途突襲洛清雪,楊曉風若要出手救人,必然陷入被動,自己被可尋機將其格殺。而若是能一擊將洛清雪重傷,楊曉風的心神必然受到強烈刺激,自己才會有勝他的把握。
不過,楊曉風卻仍是沒有動。
異變突生,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洛清雪卻似早就料到血修羅會有此一招,當下側身堪堪躲過對方的致命一擊,隨即騰躍而起,在空中一個倒翻,落在了大廳中央。同時她的劍也已出手,回身反刺向血修羅。
血修羅見一擊落空,卻並不慌亂,立刻抽刀回手,轉身一招跟進,對上了洛清雪手中的劍。這一下你來我往,二人就在這大廳中展開了拼死搏殺。
洛清雪本身資質就好,而這十年來又極其刻苦,更是已將落雪劍法和清水劍法融合在一起,武功自然不弱。血修羅這邊做為專職殺手,一生與人對戰無數次,武功自然也不弱。
片刻之間,兩人已走過二三十招,但見大廳里刀光劍影,橫劈豎刺,不過一時卻難以分出勝負。
&雪,我來助妳」,剛剛受了刺激的蘭嘯瑞這會兒總算是緩過神來了,撿起地上的劍,也加入了戰團。
當下,洛清雪和蘭嘯瑞二人合力對戰血修羅,又是交手了幾十招。只是,雖然洛清雪和蘭嘯瑞武功俱是不弱,但相比起血修羅來畢竟實戰經驗不足,漸漸的已略微處於下風。被血修羅瞅個機會一刀逼退蘭嘯瑞,隨即回刀全力攻向洛清雪。
洛清雪橫劍險險擋下血修羅的一擊,人卻被刀氣衝擊得後退了好幾步。血修羅獰笑一聲,刀勢愈加伶俐,隨後跟進,洛清雪一時再無力抵擋,而退路也已被封死,躲避更是來不及了。
就這樣敗了嗎,而失敗的同時是否也就意味着死亡?
&她無力的呼喚着。下一刻,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血修羅手中的刀將自己的生命帶在。
&雪……」,蘭嘯瑞大聲疾呼着,可是卻已經來不及救應。
血修羅臉上猙獰的笑容愈發殘酷。每次殺人的時候,他都覺得異常興奮。現在,又有一個人的生命將要在自己的刀下結束。可惜,他似乎忘記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楊曉風不知何時已憑空出現在洛清雪身旁,隨手輕輕一拉便順勢將她從血修羅的刀勢下拉開攬入了自己懷中。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已一指重重的擊在血修羅的腕關節處。
血修羅頓時只覺得自己的整條胳膊都完全失去了知覺,接着刀已從他手中脫手而出,而後卻被楊曉風緊緊握住,隨即揮出。
電光石火間,楊曉風單臂擁着洛清雪和血修羅擦肩而過,在相距丈余之處三人背對而立,緩緩站定。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一切似乎又重歸於平靜,靜的連心跳的頻率都清晰可聞。
大廳中的其他人都是滿臉驚異的看着眼前這萬分驚險的一幕,一時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是什麼狀況啊?
&雪,沒事的,有我呢……」,楊曉風輕笑着安慰懷中的女子,同時也將她擁得更緊。
&雪,妳沒事吧」?
蘭嘯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幾乎是下意識就要衝上前來看個詳細,只是忽然看到楊曉風正緊緊擁着洛清雪的那條胳膊,終究是沒有再移動半步。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資格再去關心洛清雪!
和人家的未婚夫比起來,自己又算個什麼,呵呵……
洛清雪當然沒事。
過了好一陣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隨即抬頭看着楊曉風那落魄而又孤寂的臉,感受着他平穩的呼吸,傾聽着他心跳的頻率,她的心瞬間完全平靜了下來。
她伸手撫摸着他那溫暖而有力的胸膛,將自己的身子和他緊緊依偎着。依偎在他懷裏,無比的舒適,無比的安全。
血修羅呢,他雖被楊曉風奪了手中的刀,不過,似乎也好像沒什麼事。
隨即轉身,楊曉風和血修羅彼此都在看着對方。對上楊曉風那冷冷的目光,血修羅的臉上終於閃現出了幾絲恐懼,不過卻陰笑着道:「我料到你這些年必然武功大進,只是卻怎麼也沒想到你出手的速度居然已經快到了如此地步」。
楊曉風始終面無表情,冷冷道:「從剛剛交手的情況來看,你的武功好像卻連一點長進也沒有。不知道現在,你覺得你還能殺得了我嗎」?
&哈……」,血修羅又大笑了起來,不過卻似乎有些無奈,道:「縱然殺不了也要殺,不是嗎。看來今天我們兩個人之中必定有一個會被對方殺死。你說,死的會是你呢還是我」?
&知道……」,楊曉風緩緩搖了搖頭,淡淡道:「不過,今天的確是要做一個了斷了」。
這次血修羅臉上的表情終於沉重了許多,隨即緩緩舉起了還握着刀的那隻手,準備再次向楊曉風劈來,只是卻再也不會劈下來了。
手舉起來的時候,他的刀連着他的整條胳膊忽然從肩膀處脫落了下來,鮮血頓時如湧泉一般噴出。
剛剛那一瞬間,楊曉風不光奪走了血修羅手裏的刀,擦身而過時揮出的那一刀,直接砍斷了血修羅的另一條胳膊。只是,因為他出手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血修羅的胳膊雖然已經被他一刀斬斷,卻沒有立時從肩膀上脫落下來,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這會兒再次運功時,手臂才掉了下來。
&廳中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全都難以置信地看着這離奇甚至都可以說得上是詭異的一幕。這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人的速度怎麼可以快到如此地步?
這根本已超越了人體的極限!
&只聽得血修羅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長嘯,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神識都一陣眩暈,不過,隨即卻粗喘着冷笑道:「好,好……。看來你不愧是跟了李木清十年時間的人,這樣的速度恐怕就是年輕時的劍神也不過如此吧。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話音一落,從窗外又掠進來十幾個和血修羅做同樣打扮的殺手,頓時將楊曉風和洛清雪二人團團圍定。
&了他……」,血修羅死死的盯着楊曉風,眼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同時好像還有幾絲微不可查的恐懼。
他臉上的肌肉因為劇痛而顯得異常扭曲,看上去特別滑稽,對殺手們大吼道:「將這裏的人全都給我殺光,通通殺光,一個都不留,我要讓他們為我的這條手臂陪葬」。
此時此刻,憤恨已經讓雪修羅徹底瘋狂,就像是一隻被獵人射傷了的惡獸,陰冷的雙眼中完全只剩下嗜血的,或許,還有幾絲困獸猶鬥的可悲。
他無法不怒。原本,楊曉風只是待死的獵物,他才是獵人。可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偏偏就是這麼怪,獵人與獵物之間的角色轉換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血修羅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恨楊曉風,他已經恨得快要發瘋。其實,或許他忘了,楊曉風才是那個真正應該恨的人。
原來,有時候連恨竟也能這般可笑,或者說可恥。
&手吧」,楊曉風面無表情的臉上漸漸的閃現出些許厭倦,看了一眼面前的殺手,又低頭看着洛清雪和自己手中的刀。
又一次,別無選擇了嗎?
可他並不想殺人,他不想讓這些人的血弄髒自己的手,他更不想讓罪惡玷污自己的靈魂。
他懷中的女子是多麼乾淨,多麼純潔。她的靈魂是多麼善良,他怕自己的靈魂髒了之後就再配不上她了。
他多想能自己選擇一次,可是……
殺手們已出手了,楊曉風也只能出手。死神又開始無情的收割着人的生命,殺手們只感覺有一陣風從自己耳邊吹過,然後,一切便結束了。沒有痛苦,甚至連恐懼都沒來得及。
楊曉風停下手中的刀時,殺手們也全都停在了原地。許久後,幾滴血才順着刀尖從楊曉風手中的刀上緩緩滴落了下去,滴在了地上。
一滴,兩滴……
又過了一會後,一眾殺手才緩緩倒了下去,無一例外,雙臂俱斷。
下一刻,劇痛已讓他們當場昏死了過去。
血修羅終於也癱倒了下去,也已快接近昏迷。
原來殺人是這種感覺嗎,為何他沒有一絲興奮感,有的就只是失落,甚至是厭惡。
和來時在路上所遭遇的那次伏擊一樣,他並沒有直接將殺手一刀斷喉。可是,雖然他並沒有直接要了這些人的命,但蘭花門的人難道會和他一樣,也能放過這些人。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殺人,但這些人卻是因他而死,這與他自己殺死的又有何區別?
楊曉風還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一隻手輕輕攬着洛清雪,臉上除了厭倦還多了幾絲落寞。
&你沒事吧」,洛清雪有些擔心地看着他。為什麼他正無比真實的擁着自己,可她卻感覺他和她是那樣遙遠,遙遠到自己仿佛根本無法觸摸到。
她和他一直在一起,可為何她感覺他的心是那樣孤獨。孤獨到永遠就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孤獨的活在專屬於他自己的那個世界裏。
&雪,我們走吧」,楊曉風輕笑了一聲,隨即擁着她從大廳里緩緩走了出去,他已經不願再在這廳中多停留一刻。
快到門口時,他的腳步卻又微微停頓了一下,淡淡道:「蘭花門之事已了,你們好自為之」。
當下再不回頭,和洛清雪一起慢慢走了出去。自始至終,他再沒有看血修羅一眼。
不管當年清水山莊慘禍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他現在都已不想再知道,永遠也不想再知道。
為了阿雪,他已經完全放下了仇恨。
&呵……」,看着楊曉風緩緩離去的背影,血修羅再也忍不住放聲狂笑了起來。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不過就是個卑微的可憐蟲,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是為何而活。
做為一個殺手,他殺了那麼多人。可是,到頭來楊曉風卻根本就不屑殺他!
對一個殺手來說,這是多麼可悲,多麼諷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4.010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