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也沒有風。
周圍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是不是,這裏便是地獄?
忽然,在那無盡的黑暗深處,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心跳聲。
&咚……叮咚……」。
慢慢的,這聲音越來越大。隨後,又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氣聲。
這突兀的聲音,相互交雜着在黑暗中迴響,聽上去是如此詭異。尤其又是在當下這種死寂的環境中,讓人心中不免發毛。
慢慢的,一個身影在黑暗中微微顫抖了一下,接着,他掙扎着緩緩坐了起來。
待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後,他仔細打量着這裏,只見四周全是黑褐色的岩壁,貌似他正處在一個岩洞中。
不過,這並不是一處純天然的岩洞,反而更像是一處人家的廳堂,地面上有一副用石塊堆砌成的石桌石凳,旁邊靠着牆跟兒的位置還擺放着幾個竹筒做的水器,以及各種用木頭或藤條做的生活用具。
至於此刻他所棲身的地方,正是一張石床。
莫非,是什麼人居住在這裏嗎?
楊曉凌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已經躺在這個山洞裏了。
這是什麼地方?
他不是在心灰意冷之下選擇跳崖了嗎,如何卻又在這裏?
在他跳崖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
當下,一連串的疑問湧入了腦中。
他努力回想着,只是腦子裏卻昏昏沉沉的,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來。
便在這時,從後方飄來了一縷縷肉香,讓他的胃不由得一陣翻騰。
他竟然還能感覺到餓?
一個死人是絕不會有餓的感覺的,也就是說,他還活着。
至少,他現在還活着。
楊曉凌掙扎着回頭,立刻感覺身體一陣火辣辣的痛,那是在墜崖之後被生長在崖壁間的樹木給擦傷所造成的。
但不管怎麼說,畢竟他還活着。
活着,本是一件足夠讓人高興的事,可他卻連一絲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為什麼,那些好好活着的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死了,而他這個一心求死的人,卻又偏偏死不了。
痛覺讓楊曉凌清醒了不少。這時他才發現,在後方不遠處的地方正坐着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形的生物。
洞裏生着一堆火,此刻,那人就坐在火堆前正專心致志地烤着兩隻野兔,剛剛那一陣香味,便是從他手中的兔肉上傳過來的。
似是感覺到了楊曉凌的動靜,那人臉色大喜,不過卻沒有立刻走過來。
抬頭朝楊曉凌這邊看了一眼後,他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兔肉上。
他似乎是個很專一的人,故而,他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絕不會被另一件事所打擾。
既然那人不走過來,楊曉凌就只有走過去。
揉了揉眼睛後,他很小心地下了石床,緩步走到火堆邊,在那人對面坐了下來。
這時,他才仔細打量着對方。
這的確是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男子。
他的年紀看起來最多就五十出頭,但他的半數頭髮已完全變白了,不過好在卻梳理得很整潔。
然而他的身上,他身上根本連一件衣服也沒有。
他身上所穿着的,確切的說是披着的,不過就只是一整件用細藤縫合在一起的幾張獸皮。
獸皮衣很長,一直垂到了膝蓋處。
至於他的腳,他的腳上也包着一層獸皮,用細藤緊緊纏扎着,一直纏到了膝蓋骨處。
這個人的裝束,完全就是一個原始人。
想想也是,在這樣一處人跡紛絕的深谷中,那來的布匹做衣服呢。
在楊曉凌打量着他的時候,他同樣也抬頭仔細打量着楊曉凌。
楊曉凌這才發現,他的臉上全是深深的皺紋。經歷了歲月的洗禮,那些皺紋顯得格外滄桑。
不過最特別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充滿了活力。
楊曉凌竟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眼睛中散發出的神采,似乎帶着一股很濃的魔力,讓人不由得便為之折服。
不過,他的眼神卻很純粹,似乎一眼便能看穿一個人的心。不管是怎樣的一個人,不管他的城府有多深,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立刻便會無所遁形。
但就是這樣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裏卻絕沒有一絲心機。
面對着這樣一雙眼睛,讓人心裏立時便能生出強烈的尊重感來。
事實上,他本就是一個很讓人尊敬的人。
就是這雙眼睛,讓他整個人的精神看上去完全與他的年齡不符。
楊曉凌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個已經有五十多歲的老人,而更像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然而就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楊曉凌後,那人很快便又低下頭去,就連他那很亮的眸子也跟着黯淡了下去。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手中正烤着的野兔身上。
看他的樣子,竟是不打算和楊曉凌說話。
見他不說話,楊曉凌只好試探着,很小心的問道:「前輩,這裏是什麼地方」?
那人沉默着,專注地烤着手上的兔肉,依然不理會楊曉凌。
等了一會兒後,楊曉凌再次很小心的問道:「是前輩是您救了我嗎」?
那人這才點了點頭,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半天,才艱難的說道:「你…>
他雖然努力了好一陣,卻就只是模糊的說出了兩個字。
原來並不是他不想說話,只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了,他早已都不會說話了。
既然都已經不會說話了,他索性也就不再說,只是微笑着把手中的一隻烤兔抵到了楊曉凌面前。
楊曉凌略微一呆,看着眼前老人的笑容,頓時心中一暖。
老人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是那樣舒服,不知為何,此刻他心中的那些傷痛似也淡去了幾分。
&謝前輩……」,楊曉凌先是對着老人重重一拜,隨即順手接過對方手中的兔肉,湊到面前仔細看了看。
噴香的兔肉火候烤的剛剛好,外焦里嫩,散發着一層油亮的光澤,光看着便讓人很有食慾。
深嗅了一口後,楊曉凌撕下一條兔腿大口咀嚼起來。
對他來說,現在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既然跳崖之後老天爺不讓他死,那他就要好好的活着。
他不光要自己活着,他還要代替所有人活下去。
老人看楊曉凌吃的起勁,臉角不由得露出了幾絲欣慰的笑意。
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為何會來到這裏,但至少,他現在終於有個伴了,不是嗎?
說不定,在自己有生之年,這個年輕人還能帶着他離開這裏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立刻便萌生出一股莫名的衝動。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縱然英雄早已遲暮,但他的心卻還未完全死去。
一陣微風吹了進來,老人轉目望去,洞外,已是黃昏。
暮靄沉沉,黑夜很快再次降臨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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