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大廳。
看着隨洛清羽一道走進來的洛清雪和楊曉風二人,端木軒一臉痛苦的神色,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眼中還掠過了幾絲怨毒的殺意。不過,當他看清楊曉風的臉後,卻是又驚了一下,訝聲道:「是你」?
只一眼,他立刻便認出這個人就是前次在武林新秀會上打敗了東方明的李風。
&兒,風兒,你們過來……」,洛文斌隨手一指坐在客位上的端木敬,算是引見,道:「這位便是當今武林的泰山北斗,眼下武林正道領袖縹緲峰的當代掌教端木敬真人,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拜見端木前輩」。
他隨即又指着楊曉風和洛清雪,介紹道:「端木兄,這便是小女和拙婿了」。
端木敬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楊曉風二人一番,片刻後,不咸不淡的笑了笑,道:「果然是郎才女貌,看上去着實很是般配」。
雖然剛剛洛文斌已要楊曉風和洛清雪上前拜見端木敬,但他兩個卻立在原地沒挪動半步,見狀,洛文斌只得又笑着朝他兩個招了招手,道:「風兒,你們兩個過來呀。怎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怕生不成」。
其實洛清雪不是怕生,剛剛隨大哥來這裏她心裏就已極不情願,那還會有心再來拜見端木敬,當下拉過楊曉風的手道:「風,我們走」。
說着便轉身直接往外走,怎料一拉之下,卻拉不動楊曉風,又聽他小聲道:「阿雪,不可」。
洛清雪頓時惱了,側頭冷冷的瞧着他。
楊曉風暗暗搖了搖頭,隨即強拉着她上前,對端木敬略微一欠身,算是行了個禮,不過卻沒有說話。
至於洛清雪更是連看都沒看端木叔侄一眼。
端木敬卻在看着楊曉風,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勉強一笑,道:「的確是一表人才,難怪能得清雪姑娘芳心青睞」。
隨即又轉頭對洛文斌淡淡一笑,道:「恭喜洛兄有了個好女婿啊」。
洛文斌搖搖頭,笑了笑道:「端木兄說那裏話,這孩子平凡的很,並無任何過人之處。他與小女的婚事其實是他和小雪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和他父母指腹為婚給他們兩個訂下的娃娃親」。
&是這樣啊……」,端木敬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說呢,以清雪姑娘的身份,怎麼會……,原來有此緣由,難怪……」。
洛清雪在下首早已是站的不耐煩了,此時又聽端木敬說了這一通意味不明的廢話,不覺便有些火大,當下冷冷的瞟了端木敬一眼,就要發作,卻感覺楊曉風立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一時間只得暫時壓下怒意,看了看洛文斌,道:「爹,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先下去了」。
&好……」,洛文斌點了點頭,對女兒一揮手,道:「雪兒,風兒,既如此,你們兩個先回去吧」。
其實根本都不用他說,洛清雪早拉着楊曉風的手,轉身便往外走。
看着洛清雪和楊曉風彼此緊緊相牽着的手,端木軒只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的刺了一下,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當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上前去擋在了楊曉風二人面前。
楊曉風和洛清雪正要出門,卻是被端木軒堵在了門口。
端木軒神色怨毒地看着楊曉風,不由分說,便朝對方伸出了手,語氣中帶着幾絲殘酷與瘋狂,連聲道:「來來來,閣下當日在武林新秀會上,一招便敗了我縹緲七秀中的東方明。端木軒不才,今天也要向你討教幾招。我很想知道,能讓雪仙子洛姑娘鍾情的男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楊曉風毫無動作,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波動。
&木軒……」,洛清雪周身的溫度瞬間完全降到了冰點以下。她美麗的臉上如同結上了一層寒霜,手已握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明如秋月般的雙眸很是不屑的看了端木軒一眼,目光中帶着濃濃的厭惡,隨即上前擋在了楊曉風身前,冷冷道:「落雪谷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撒野的地方。如果你要找人討教的話,我來奉陪」。
洛清羽同樣冷冷的瞧着端木軒,淡淡道:「小雪,端木兄是貴客,不可無理,趕快退下」。
莫說退下,洛清雪反倒還往前走了一步,要不是被楊曉風拉住,只怕她已將手中的劍都給拔出來了。
端木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洛清雪的臉,只一眼,心中正如火焰般燃燒着的憤怒便早已消散到九天雲外去了。他語氣一時有些呆滯,吶吶道:「洛姑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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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一聲脆響,卻是端木敬又一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對端木軒大聲喝斥道:「混賬東西,還不退下」。
端木軒只是痴痴地望着面前的洛清雪,對端木敬的話竟似沒有聽到一般,充耳不聞。
見端木軒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洛清雪正待要發作,卻被楊曉風輕輕拉了拉她的手,淡淡道:「阿雪,咱們走吧」。
說完強拉着洛清雪出去了。
自始至終,楊曉風連看都沒看端木軒一眼。或許,在他心中,對這個同樣愛慕着阿雪的男子並沒有什麼厭惡之意,反而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點同情。
端木軒呆在原地愣了老半天,自覺無趣。只好垂着頭,灰溜溜地走回到端木敬身後站定。
看着他這副沮喪的神情,端木敬再次呵斥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向洛伯伯賠罪」。
洛文斌淡笑着擺擺手,道:「哎,端木兄這話就說差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有什麼好賠罪的。端木兄可千萬莫要見責端木賢侄才好」。
當然了,端木軒也一直傻站在那裏,哪有什麼賠罪的表示。
一時間,端木敬微眯着眼望着楊曉風的背影,某一瞬間,眼中閃過了幾絲微不可查的異色。過了片刻,猶自生氣的瞪了一眼身後的端木軒,隨即起身對洛文斌笑着陪罪道:「我這混賬侄子剛才甚是無禮,還望洛兄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後生小子一般見識」。
洛文斌也起身笑着道:「年輕人性子衝動一些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若是都如你我這般老成持重,那反而是有些奇怪了。再說了,不過區區小事,若我因此便生氣,豈非是有失長者風範了嘛」。
端木敬習慣性的笑了笑,隨即卻又嘆息一聲,道:「實在是遺憾的很啊,如若縹緲峰和落雪谷能結為兒女親家的話,江湖上還有那家勢力能與之相抗。不過,唉,可惜呀」。
洛文斌也陪着笑道:「的確是有點可惜,怪只怪我當年不該給小女訂下這樁婚約,否則的話,落雪谷和縹緲峰日後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端木敬假笑着點了點頭。
洛清羽卻又朝端木敬略微欠身,道:「雖然前輩此言有理,但我們落雪谷不過就只是一家小門派,並無任何宏圖大志,只圖過安穩日子。所以,是否能與縹緲峰結為連理倒也算不上太遺憾」。
端木敬略微譏誚道:「賢侄年輕有為,心中更是有雄才大略,自然不需要靠裙帶關係,我卻是將這點給忘了」。
洛清羽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慍色,不過卻假裝聽不出端木敬話中的譏諷之意,笑着道:「前輩過譽了,晚輩實不敢當」。
&呵……」,端木敬淡淡的笑了笑,對洛文斌一抱拳,道:「洛兄,老夫冒昧前來,實在是多有打擾。本是為一件好事,不過卻……」。
他嘆了一口氣,接着道:「唉,不說這些了。我這就告辭了,還望洛兄多多珍重」。
洛文斌笑着挽留,道:「端木兄遠道而來,本該多留一些時日,也好讓我略進些地主之誼,怎的如此匆忙便要走呢」?
端木敬擺擺手,道:「只因敝派雜事頗多,故此不便久留,還望洛兄莫怪」。
&如此,我就不留端木兄久住了……」,洛文斌忽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方才我已命老謝準備了幾件小物件送給端木兄,聊表拳拳之意。還望端木兄一定收下,莫要嫌棄的好」。
端木敬也不拒絕,笑道:「洛兄的深情厚誼,待來日再報。至於這禮物嘛,我覺得落雪谷特有的寒雲茶不錯,能否送我一些」。
洛文斌聞言一喜,笑着道:「送給端木兄的東西中,正有上好的茶葉」。
&如此就多謝洛兄了……」,端木敬再次對洛文斌一拱手,道:「老夫這就告辭,你我有緣,來日再聚」。
洛文斌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送端木兄」。
四人出得院來,馬車早已在門外等候。端木敬叔侄二人上了車,最後沖洛文斌父子二人揮了揮手,隨即再不停留,徑直朝谷外而去。
看着前方漸行漸遠的馬車,洛文斌忽然沒來由地問正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道:「羽兒,你覺得端木叔侄二人怎麼樣」?
洛清羽冷冷一笑,淡淡道:「端木敬能坐上武林領袖,江湖第一大勢力縹緲峰掌教的位子,其心機之重,城府之深,自然絕非一般人可比,想來絕不會是個尋常之輩。至於端木軒嘛,不過莽夫一個,我還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洛文斌又試探着問道:「那端木軒向小雪提親這件事……」?
洛清羽直接很是不耐煩的打斷道:「就他,呵呵,憑他也妄想娶小雪為妻,我呸,他也配!」
洛文斌沉思着,似乎是在想一些久遠的回憶,過了一會兒,道:「三十年前,不要說江湖上,就是在縹緲峰內部也不知端木敬為何人。那時,武林中風頭最勁的只有三個人。劍神李木清,縹緲峰俊傑少掌教慕容柯,清水山莊驚才絕艷的少莊主楊霜子。想當年,這三人是何等的義氣風發,風光無限,一時無兩,誰成想現在竟已很少有人記得他們了」。
&月變遷,即便是風華絕代的英雄也總會被世人所遺忘……」,洛清羽輕嘆一聲,有些不解道:「如今,二叔、三叔早已是一死一退,至於這個慕容柯,此人又是誰,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
洛文斌長出一口氣,也嘆息道:「這或許就是所有天才都無法逃脫的宿命吧。三弟隱退世外,二弟在十年前慘死。至於慕容柯嘛,原本是縹緲峰的前任掌教,十八年前,縹緲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掌教慕容柯忽然失去了蹤跡,自此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還尚在人世,或許早就已經死了吧。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端木敬才在縹緲峰嶄露頭角,過了一年後又一舉坐上這掌教的位子的」。
洛清羽感覺有些奇怪,頗為不解道:「慕容柯既然是與二叔,三叔齊名的人物,就絕非等閒之輩,怎的會忽然之間下落不明」?
洛文斌冷笑一聲,道:「慕容柯當時雖然已是縹緲峰掌教。只是,這縹緲峰掌教的位子豈是那麼好坐的,暗地裏覬覦窺探者怕是多不勝數吧。縹緲峰的人明面上對外人說慕容柯是下落不明,可這個中緣由卻很是耐人尋味,只怕是有大大的隱情在裏面」。
洛清羽皺了皺眉,道:「如此說來,這慕容柯莫非是被人給暗害了」?
洛文斌反問道:「你說呢」?
洛清羽眉頭皺得愈發緊了幾分,疑惑道:「掌教突然之間下落不明,這麼大的事,難道偌大個縹緲峰那麼多人就沒有誰去查一查」?
&麼查……」,洛文斌冷靜道:「如你所說,慕容柯可能真的是被人給暗害了。但你想想,能將慕容柯給暗害了的人,難道還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不成」。
&便如此,端木敬總該去查一下吧」。
此言一出,洛文斌頓時冷笑了兩聲。
瞧着父親的神情,洛清羽不由驚了一下,慕容柯一失蹤,端木敬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既如此,他怎麼可能還會再花費力氣去查探自己前任的下落,而縹緲峰的其他人,即便是有心想查,但鑑於掌教端木敬的淫威,誰又敢去查?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嘆息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什麼人情冷暖,在江湖上混的人,永遠只認得利益,為了利益,只怕是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吧」。
洛文斌也微微嘆息了一聲,是在為人性中的陰暗面感到悲哀吧。他忽然又問道:「風兒呢,你覺得他又怎麼樣,說說你心中對他最真實的看法」。
洛清羽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曉風是那種聰明絕頂卻性格內斂的人,這樣的人看似對什麼都看的很淡,然而內心卻極其重視,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所以,像他這種人一般在其他方面都很隨和,但在感情方面,卻是一味的固執,甚至是偏執」。
&洛文斌淡笑道:「如此說來,風兒和雪兒的性格豈非很是相像,怪不得能走到一起」。
洛清羽淡淡道:「人的性格雖然很難改變,但也並不是絕對無法改變。曉風他經歷了人生的大悲,雖然表面上看似平靜,但內心是否真的已經是心如止水,恐怕很難明了。而且,他雖然看上去很堅強,其實內心卻相當脆弱,真不知以後會怎麼樣啊」。
洛文斌略略沉默了片刻,隨即道:「不說別的,曉風就光那一份沉穩。有時我感覺面對的就是個和自己年紀相當的老人,很難想像,他不過就是一個才剛剛二十六歲的年輕人。真不知道他的這種性格以後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知怎的,總讓我有些擔心」。
洛清羽皺了皺眉,道:「曉風看似毫無心機,然而城府之深,讓人根本無法看透,面對着他的時候,我更感覺就如同面前的是萬丈深淵一般,甚至都有些可怕。這恐怕就是所謂的藏巧於拙,大智若愚了吧」。
洛文斌細細品味着兒子的話,過了一會兒,有些憂慮道:「這十年來,江湖上看似平靜,但內里卻暗流涌動。而十年前的清水山莊慘禍至今仍是一團迷霧,風兒他又與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關係。我真不知道,雪兒跟着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洛清羽回頭朝妹妹住的聆風樓的方向望了望,很是有些無奈,道:「小雪性子堅韌,這十年來她是怎麼過的我們都知道。最近曉風回來後,她又是什麼樣子的我們也都看到了。所以,縱然她和曉風在一起有着太多的變數,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洛文斌苦笑一聲,道:「是啊,若非如此,我還真想答應了端木軒的提親請求。如你所說,端木軒不過就是個莽夫,不過跟着這樣的莽夫卻總要安寧一些啊」。
洛清羽淡淡道:「說這些有什麼用,依我看,端木軒自小少爺性子使慣了,對於不如意之處恐會心生怨恨。所以,這樣的人怕是會變得心術不正也說不定。但曉風就不一樣了,雖然他身上還有着太多變數,但他對小雪好,這比什麼都重要」。
洛文斌抬頭望着遠處的天空,悠悠道:「我現在只希望風兒和雪兒兩個人能在一起平平靜靜的一直生活下去,不要再出任何的變故。他倆已經經受了太久的別離,我實在不希望以後還會再有什麼別的意外出現」。
洛清羽平靜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逃脫的命運,小雪也不例外。不管和曉風在一起是對是錯,都是小雪自己的選擇。做為父兄,我們最多就只能給她一些建議,但卻無法替她做出選擇,我們所能做的,就僅此而已。說到底,路終究還是要小雪自己走下去,不是嗎」。
洛清羽父子二人一時都有些沉默,抬頭望着遠處,再沒有開口。
冬季日短,不知不覺間,竟已天晚。
天邊本有星光閃爍,只是不一會兒便已被雲層遮蓋住了。寒風吹過,帶來刺骨的涼意,是天晴了些日子後又要下雪了嗎?
過了一會兒,洛文斌喃喃自語道:「又要變天了嗎,只是不知道這個江湖什麼時候也要一起跟着變天」。
洛清羽語氣堅定,道:「不管這個江湖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讓身邊的親人受到絲毫傷害」。
洛文斌苦笑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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