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是十五,剛好是中秋。
時間未免過得也太快了些吧,竟又是一個中秋。
世間事有時就是這麼巧,離開與歸回竟然是在同一日。
十年前,他從這裏離開,過了十年之後,他終於回來了。
楊曉風終於在十五中秋這天再次回到了清水山莊。
洛清雪一行三人也在這天趕到了清水山莊。
一車兩馬,在崎嶇的山路上徐徐走着。
洛清雪對自己有些奇怪,她不明白,自己為何竟會和蘭嘯瑞一路共處?
自己一向不是都很排斥這個人嗎,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莫非自己已經開始學着接受他了?
絕不是。
或許,只是因為在蘭嘯瑞身上,她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熟悉,那是她自己的影子。
她等了楊曉風十年,蘭嘯瑞守了她五年。一樣的執着,一樣的堅韌,一樣的相守無期,一樣習慣了等待。
等一個未有歸意的遙遙無期,等一種結果難明的不知所措。
只是,不管最終會不會有結果,但對自己當前所做的這一切,她無怨無悔。
一時間,她忽然感覺好矛盾,甚至還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要是蘭嘯瑞一直再這樣糾纏下去的話,會不會有那麼一天,自己真的有可能會被他打動,而同時,她更會將心底的那個少年徹底淡忘。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會把他給忘了。
她是個女人,她也需要守護和關懷。若非是情根早已深種,又有誰願意孤單度日?
她不怕苦,她更不怕孤獨,可是,又會有誰想一世孤獨。
她現在雖然還在為那個少年痴等着,可是她已經一個人淒悽惶惶為他等待了整整十年,她還能讓自己孤守多久,她又還能為他等多久?
心可以冰封起來,可是在時間面前,一切都是那樣蒼白無力。
而她,其實她早已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雖然自己一直都在等,可那個少年他……他真的還能回得來嗎?
一路走來,蘭嘯瑞是越來越迷惑,回馬望了望來時的路,本想問問洛清羽的,但張了張口後又忍住了。就這樣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開口詢問道:「姐夫,我看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是哪裏啊,我們不是要去縹緲峰嗎,可這好像不是去縹緲峰的路啊」?
&當然知道這不是去縹緲峰的路……」,洛清羽不緊不慢的道:「不過,誰說咱們是要去縹緲峰」。
&說,不是你說我們是要去縹緲峰參加武林新秀會的嗎,怎麼你現在又說不去縹緲峰了……」,蘭嘯瑞大感奇怪,疑惑道:「既然不去縹緲峰,那我們這是去哪啊」?
洛清羽朝妹妹的馬車瞟了一眼,低聲道:「不錯,我們是要去縹緲峰,不過不是現在」。
&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
&然是過幾天之後。你就不要多問了,總之,我們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是什麼……」,蘭嘯瑞詫異道:「怎麼你之前沒跟我說」?
&奠故人」。
&奠故人,祭奠什麼故人」?
洛清羽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徐徐道:「十年前的中秋之夜,與我們落雪谷齊名的清水山莊楊家在那天橫遭滅門慘禍,故而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要到清水山莊來祭奠一番,緬懷故人。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例外過」。
&水山莊,楊家……」,蘭嘯瑞努力地在記憶里仔細搜尋着這個名字,費來半天勁,終究好像是沒有什麼印象,皺眉道:「什麼清水山莊楊家,什麼滅門橫禍,這都是些什麼呀,怎麼我從來聽你說起過。這個清水山莊與你們落雪谷有什麼淵源嗎」?
蘭嘯瑞不知道清水山莊很正常,沒有人會對一個已經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家族還存在多少記憶。在歲月荏苒里,人總是會遺忘太多事,而有些遺忘還是刻意的。
&水山莊的家主楊霜子與我爹本是金蘭結義的異性兄弟,更何況清水山莊的世子還是……」,洛清羽話說到一半,忽然又住了口,一時欲言又止,眼角瞅了瞅車裏的妹妹,終是搖了搖頭,微微嘆息了一聲,再不說話。
他的這幅神態被蘭嘯瑞全看在眼裏,心裏愈發狐疑,當下也順着他的目光向洛清雪這邊瞧了一眼。
莫非……?
記得姐夫之前說,與清雪訂有婚約的是她們落雪谷的故人之子,後來因故人家裏橫遭變故,與清雪訂有婚約的那人也下落不明,所以這樁婚事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而此刻,姐夫說他們落雪谷的故交清水山莊在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橫遭禍事,他們此番正是為了來祭奠故人。
莫非,與清雪定下親約的那個人,是清水山莊的……?
此刻,蘭嘯瑞直感覺心裏七上八下的,心情實在是複雜得很。
不過,雖然此時他心裏有萬千疑惑想問個明白,但動了動嘴,到底什麼都沒有問。
他很清楚,即便他問了,姐夫也不會說。既如此,又何必多問。
或許,有時候假裝糊塗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至少,不至於會因為一個讓自己傷懷的真相而太過於糾結。
清水山莊。
清水山莊依然被流雲般半紅的楓葉包裹着。只是那曾經金碧輝煌的建築早已變的殘破腐朽。昔日武林第一世家的霸氣與威勢早已消散,一度的熱鬧與喧囂早已不復存在。
現在,這裏所剩下的,就只有冷清和寂靜。
聽雪閣。
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把楊曉風的思緒從過往的舊憶里拉回了現實。
他有些奇怪,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什麼人來清水山莊?
而且,從腳步聲聽來,至少有三個人。
只是,卻容不得多想,來人儼然已在院門外。下一刻,他的人立刻往屋後一閃,如一道鬼魅搬消失在院牆之外。
接着,洛清雪三人已走了進來。
隱在暗處的楊曉風的身子忽然劇烈顫抖了起來。他一眼便認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無時無刻不都在掛懷着的女子,自己都因過於思念她而快要發瘋了的女子。
有風吹來,揚起了她雪白的裙角,那一頭及腰的長髮也開始隨風舞動。
十年了,可她卻似乎一點都沒變。相比起初見之時,就只是愈發成熟了幾分,也更加的冷。
風已經消失,連帶着吹進她心裏的暖意也早已完全被春風帶走,她如何會不冷!
初見之時,她就像是一朵綻放在萬年冰峰上的雪蓮花,而現在,她根本就是一朵寒霜凝成的冰花。
是不是,現在她心裏已再沒有一絲溫度?
楊曉風忽然有一種極其強烈的衝動,此刻就衝出去,就這樣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和她相認。
可是,他卻忍住了。
他用雙手死死掩住自己的嘴,不至於讓他當場驚呼出來。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他也實在忍不住。
如果可以,他早已在放聲狂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他卻只能忍住。
她身後的那兩個男子,又是誰?
既然她與他們一道同行,會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嗎?
洛清雪靜靜的打量着院裏的一切。那些山竹早已經枯死了,大多地方都已被雜草佔據。只有那幾簇野菊花還不屈服於命運的安排,在凜冽的秋風中依然頑強的生長着,更有好些已開出了美麗的花朵。
淒寒的冷風,淒涼的景物,淒傷的心。
或者,真正悽苦的其實就只有人。
纖纖玉手伸出,輕輕的將菊花摘了一朵下來。
洛清雪把花放到嘴角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花嬌,人美,人比花更俏。只是,不管是這人還是這花,都是蕭瑟的,不是嗎!
面對着眼前的這些舊景,她忽然就輕笑了起來,她也就只有笑,淒笑。
洛清羽已不忍再看,暗暗嘆息了一聲,將目光移開了去,黯然道:「這就是他當年居住的院子」?
洛清雪點了點頭,道:>
&名字嗎」?
&
&什麼」?
&雪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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