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七十年代 72.聽壁腳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 那就明天再來看吧!  「不遠, 騎車也就半個多小時。」

    羅素芬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狐疑地問:「這個點兒還沒收工吧,你怎麼回來了?該不是偷跑的吧!」

    &麼可能!」羅建剛不滿地說, 「姐, 我可是有好東西特地帶來給你的。」

    羅素芬上下打量了兩手空空的羅建剛一眼:「切, 你能有什麼好東西,才剛上班第二天就敢偷跑,看我不告訴爸打斷你的腿。」

    &這愛告狀的老毛病還能不能改了?我才不是偷跑, 我這是有正事,站長親自讓我來找你的。」

    &麼事?說吧!」

    &前陣子不是說要作反對封建思想的宣傳, 可就是沒有合適的素材嗎?」

    羅素芬一臉不相信地看着他:「難道你有?」

    &然!」羅建剛得意地說,「今天我們那兒就發生了一件可歌可泣的弱女子與封建迫害做鬥爭的偉大事件,你要是報道出來,肯定能得到非常好的宣傳效果,這個月的優秀播音之星, 非你莫屬了。」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行吧, 你先說來聽聽, 我看看適不適合報道。」羅素芬被他提起了一點興致。

    &說可以,不過你要想答應我一件事。」

    &麼事?」羅素芬警惕起來。

    羅建剛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突然湊近了壓低嗓門說:「幫我寫份檢討, 不用太長, 一千五百個字就夠了,你寫文章速度快,下班前就能寫完。」

    羅素芬大笑起來:「哈哈,就知道你上門不會有什麼好事兒,闖了禍被逮住了?唉喲,不行,笑死我了,這都多大的人了,還要寫檢討,哈哈哈哈!這個忙我可幫不了,我長這麼大還沒寫過檢討這種東西呢!」

    羅建剛惱怒地瞪着她,辦公室的其他人雖然都低着頭假裝勤奮工作,但不用看也知道正在偷笑呢:「不幫就不幫,有什麼好笑的!」扭頭就要走。

    身後羅素芬懶洋洋地說一句:「那你們站長吩咐你來我這兒辦的事,不辦啦?」

    羅建剛轉過身,雙手撐在她辦公桌上:「你幫我寫,我就告訴你。」

    羅素芬當然想知道這件事,但又不願意就這麼便宜了他,故意不屑地說:「你愛說不說,你們站長特地給你放半天假,可不是讓你來找我幫你寫檢討的吧?我看呀,你就等着回去寫雙份吧!」

    羅建剛惱羞成怒地直起身子:「我還偏偏就是不說了,急死你!」說完很有骨氣地扭頭就走。

    氣得羅素芬抓起桌面上的一張紙,團成一團朝着他的背後扔過去:「臭小子,以後你都別落我手裏!」

    羅建剛氣沖沖地回了家,他家住在縣政府宿舍大院裏面,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

    她母親劉少梅是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別人家的院子裏都是種些平日裏常吃的蔬菜,院牆上爬着絲瓜秧、豆角秧什麼的,只有他家裏種的都是些花花草草,打理得欣欣向榮。

    回到自己的房間,羅建剛往床上一倒,煩躁地打了幾個滾,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爬起來,拿出一個行李袋,翻箱倒櫃地收拾起東西來。

    劉少梅下班回家,聽到兒子房間裏櫃門「啪啪」響,忙進來看個究竟:「我說你這是幹嘛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子遭劫了呢!」

    羅建剛一邊往行李袋裏塞衣服一邊說:「收拾行李,去工地里住。」

    &麼快就要住工地了?不是說還沒建好宿舍嗎?」

    &工棚。」

    &怎麼行,這麼冷的天,工棚再怎麼說也是四處透風的,不行,我得去跟他們說說,去幹活就算了,怎麼還能讓人去住工棚呢,兒子,實在不行,這活咱們不幹了。」劉少梅說風就是雨,一轉身就要往外走。

    羅建剛連忙拉住她:「媽,說好了不要搞特殊化的,別人都能住,我怎麼就不能了?行了,我要走了,你別去跟人鬧,不然對我影響不好。」

    劉少梅楞了一下:「這就走了?飯都還沒吃呢,不行,先吃了飯再走,去那兒能有什麼好東西吃啊!」

    羅建剛想了想,現在回去工地大概也已經開過飯了,便應了一聲:「行,那我吃了飯再回去。」

    &你想吃什麼,媽給你做。」

    &便!」過了一會加上一句,「給我包點餃子帶回工地里吃吧!」

    包餃子是件麻煩事,得和面擀麵皮,還得剁餡,不過兒子想吃,劉少梅一點兒也不嫌累:「行,要吃什麼餡兒的?白菜豬肉還是韭菜雞蛋?要不我兩種都包點兒吧,你多帶點兒過去,給工友也分點兒。」

    廚房裏很快響起了有節奏的剁餡聲,過了一會兒,劉少梅又探出頭來大聲說:「我剛買了些冬筍,給你用鹹菜燒肉燜了,帶回工地里吃吧,這天氣吃上三四天都不會壞。」

    羅建剛沒說什麼,反正不管他說要還是不要,劉少梅都會做了給他帶上的。

    平時他也不是沒出過門,收拾行李很簡單,日常換洗衣物往裏一塞,再帶上毛巾牙刷就齊活了,可是今天收拾完以後,心裏總感覺少了什麼似的,在屋子裏踱來踱去,拉開這個抽屜看看,再拉開那個抽屜翻翻。

    最後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新牙刷,正想放進行李袋,突然想到早上許秋陽一臉不高興地說的那一句:「我們鄉下人沒那麼講究。」心裏一窒,順手又扔回抽屜,重重地推了回去。

    真是昏了頭了,不過是一個瘦不拉幾的鄉下野丫頭,他居然還想着要給她帶東西,就她那德性,帶了給她她也不會用。

    正準備回房間,突然一陣風吹過,把他姐羅素芳房間門口的半截布簾給吹得飄了起來,剛好看見她桌面上擺了一瓶用了一小半的雪花膏。

    羅建剛回頭看了看院子,兩步走了進去,隨手把那瓶雪花膏順了起來,塞進衣服口袋裏。

    剛走出來,羅素芬就風風火火地進了屋,衝進了自己的房間裏,「乒乒乓乓」地打開衣櫃找衣服,一陣風似的從羅建剛面前閃過,去屋外打水洗臉,一邊洗還一邊大聲說:「媽,我今晚不在家裏吃飯了。」

    &都快做好了,怎麼就不吃了呢?」

    &朋友約好了去看電影,來不及吃了。」說完抹乾臉上的水又衝進房間,在桌面上掃了一眼,隨即拉開抽屜着急地翻找着,「我的雪花膏呢?」

    &看見我的雪花膏沒有?」

    劉少梅回答:「你自己用的,不是一直在你桌面上放着嘛!」

    &是沒有啊!」羅素芬急得直跳腳,「我記得早上用完明明就是放在這裏的,怎麼就不見了呢?」

    突然沖了出來揪着羅建剛:「我剛剛看見你從我房間裏出來了,是不是你拿的?」

    &什麼玩笑,我一個大男人,拿你的雪花膏幹什麼。」

    &端端地放在桌子上怎麼會不見,除了你還有誰?」

    &不能是你自己記錯了?你房間窗戶還開着呢,說不定是哪只野貓跑進來叼了去呢?」

    &貓叼我的雪花膏幹嘛啊,又不能吃,肯定就是你拿的。」


    &自己都說了,又不能吃,我拿來幹嘛,還學人家娘娘腔塗雪花膏嗎?」

    &能拿來幹嘛,送給小姑娘討好別人唄,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

    &講點道理,我什麼時候討好過小姑娘了?」

    &你上高一的時候……」

    羅志強下班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家裏這麼一副雞飛狗跳的模樣。

    他雙手往身後一背,咳嗽一聲,滿身領導派頭地走了進來:「怎麼回事?」

    &羅素芬委屈地撅起嘴,「你管管羅建剛,跑到我房裏亂拿東西。」

    羅志強一瞪眼:「拿你姐什麼了?快拿出來。」

    羅建剛本來還想着吵一吵就還給她算了,可他爸這麼一摻和,他就有點拉不下臉了,萬一問起來他拿這些女人用的東西有什麼用呢?不行,那也太丟臉了,他決定死撐到底:「誰拿她東西了,一回來就在這兒嚷嚷。」

    羅志強跟女兒說話的時候明顯溫和了許多:「芬芬啊,什麼東西不見了?」

    &花膏。」

    &雪花膏啊,不見了就重新買,爸爸給錢你買。」

    羅素芬一跺腳:「爸,這是我朋友去省城的時候幫我帶的上海雅霜牌雪花膏,這兒買不到!」

    &羅志強也有些為難,「要不我回單位問問,最近有誰要去省城出差,我讓他幫你帶?」

    &我現在抹什麼呀,我跟人約好了去看電影的!」羅素芬說着狠狠地瞪了羅建剛一眼,她還是覺得這小子心裏有鬼。

    羅建剛雙手插兜,兩眼望着天花板吹口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許秋陽有過前車之鑑,這回長了點兒心眼,沒說實話:「一個月三塊錢,要是以後能留在水電站上班,還能拿正式工資,錢更多呢!」

    這年頭,對農村人來說,三塊錢不是個小數目了,李桂芳想了想,一拍大腿:「那你把這活讓給你大弟去。」

    許秋陽楞了:「憑什麼呀!」明明是楊雪珍幫她爭取的機會。

    &家兄弟計較那麼多幹嘛,你弟今天也十六歲了,總得找個出路,你一個丫頭片子,以後始終是要嫁人的,讓給你弟就不同了,以後長長久久都是咱們老許家的工作。」李桂芳理所當然地說。

    &不讓!」許秋陽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她唯一的一個脫離這個家庭的機會,說什麼也不可能讓出去。

    &打死你!」李桂芳四下看了看,一時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脫下腳上的破布鞋就狠命地往許秋陽身上砸。

    許秋陽哪裏會這麼傻站着讓她打,一邊躲閃一邊大聲地說:「打死我也不會讓的!」

    &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李桂芳氣喘吁吁地追着她跑。

    許東來站出來:「媽,我不會要大姐的這份工作的,我想好了,我要去當兵!」

    李桂芳「啪嗒」把鞋子一甩,一下坐在了地上,兩腿亂蹬,雙手在身子兩旁胡亂拍打着:「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十八歲嫁到你們老許家,吃苦受累,二十多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生了十一個孩子,只帶到了八個,拼死拼活把你們拉扯大,可以幫得到家裏了,好啊,現在翅膀硬了,想要飛走了是吧,留下家裏這個爛攤子,就是活生生地要把我逼死,見不得我過一天好日子是吧!早知道這樣,當初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們按到尿桶里浸死,不用白白養大了糟蹋這麼多糧食!」

    身體裏屬於原本許秋陽的那個靈魂心軟,差點兒就要妥協地說出不去水電站的話來,還好新來的許秋陽夠強硬,死死壓制住了這個念頭,繼續硬邦邦地說:「不管怎麼說,我是走定了,家裏不容易我也知道,那邊發的工錢我會拿一部分回來,有空的話也會多回來幫家裏幹活的。」她覺得自己能做到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父母的生養之恩要回報,但也不能無休止地壓榨自己,放棄自己。

    許東來也說:「媽,去當兵也會有津貼的,我都寄回來給家裏,少了兩個大人吃飯,家裏的糧食也寬裕些,寄回來的錢讓弟弟妹妹去上學,學會讀書識字了以後才有機會走出山溝溝,咱們家的生活才能越來越好。」

    許秋陽讚許地看了一眼這個弟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木衲的小伙子,居然也挺有想法的。

    李桂芳想了想,當兵這條路也可行,村里也有別人家的小伙子去當兵的,聽說還當了什麼班長,每個月都會有好十幾塊錢的津貼寄回來,還有布票啊、工業券啊這些農村里人人都眼紅的好東西,逢年過節還有年貨,什麼白糖啦、臘肉啦,在縣城的百貨商店裏城裏人都搶不到的好玩意兒。

    歡喜得他老子娘啊,一天到晚在外邊得意洋洋地顯擺,李桂芳也動過這樣的心思,就怕自家兒子吃不了這個苦,現在聽到她說主動要去,還答應津貼全寄回來,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至於許秋陽,她還是放心不下,女生外向,李桂芳雖然自己也是女人,但重男輕女的思想卻是根深蒂固的,女孩子從小就沒有上桌吃飯的資格,從會走路開始就要幹活,不幹活就不給飯吃,心情不好隨意打罵,那是家常便飯。

    三妹許春鳳的左手臂上,就有一個怎麼也消不去的傷疤,那是她人還沒有板凳高的時候,就要站着板凳扒灶台邊上做飯,結果一不小心一個倒栽蔥栽倒在滾燙的粥鍋里給燙的,幸好當時不是整個人栽進鍋里,而是用左手撐住了,不然現在這個妹子也沒了。

    在李桂芳的想法裏,女兒始終是別人家的人,特別是許秋陽已經這麼大了,沒過兩年就要嫁人,現在她是答應把工錢拿回家裏,可以後長久就難說了。

    &然東來要去當兵,那這樣,你把這份工作讓給玉娟。」徐玉娟是許秋陽的二妹,今年十五歲,起碼還能在家裏留上好幾年,幾年後二兒子東志也長大了,再讓她把工作讓給弟弟,剛剛好,李桂芳在心裏打着如意算盤。

    許秋陽冷笑:「我說你怎麼就見不得我好呢?這工作是一樣可以隨便讓來讓去的東西嗎?人家願意把名額給我,是我的運氣,就算我不要了,也落不到咱們家其他人的頭上!再說了,你以為我是去享福的嗎?那是搞基建,蓋房子!是要做苦工的,二妹才十五歲,她能幹得了什麼活?在隊裏還算不上一個成年勞力呢,人家水電站是國家正式單位,會招收童工嗎?」

    李桂芳惱羞成怒:「那就不要算了,誰稀罕那點工錢!」她倒不是不稀罕,聽聽這姑娘說的什麼話,這會兒還在家裏呢,就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來了,真出去了還能指望她顧着家裏嗎?反正也是拿不到她的錢,乾脆就斷了她這個念想,老老實實在家裏干幾年活還實在,「我告訴你,只要你一天還是老許家的人,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干一天的活,不許去想什麼招工的事!」

    許秋陽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肯定說不通的了,她也懶得再說什麼,反正腿長在自己的身上,難道她還真能把自己綁起來不讓走不成?

    沒想到李桂芳真會把她鎖起來,還鎖到了豬圈裏。

    他們家的豬圈還挺結實的,四面牆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屋頂是用木條釘的,上面蓋了稻草,牆上只有一個比她的腦袋大不了多少的小窗戶,通風透光效果極差,豬圈裏的那味兒,許秋陽剛被推進來的時候,差點都被沒熏吐了。

    幸好屋裏還用一道矮土牆隔成了兩半,一半養豬,一半用來堆柴草,否則的話,許秋陽都要擔心她家這頭大肥豬會不會把她當成外來侵入者對她發起攻擊。

    許秋陽剛被關進來的時候發狠地踢了幾下門,發現無濟於事之後,便消停下來,坐在柴堆上發呆,這李桂芳她是不是傻呀,自家的大女兒要成為公家人了,多大的喜事,說出來她臉上也有光啊,而且自己也說了,以後領了工錢都會拿回家裏,她居然還會反對,簡直是不可理喻。

    本來以許秋陽身手的靈活性是沒有那麼容易被李桂芳抓住的,弟弟妹妹們雖然怕挨打不敢幫她,但也不至於助紂為虐,但偏偏就在她想要跑到楊雪珍家裏躲兩天,然後直接去水電站報到的時候,她這個身體的便宜爸——許木勝回來了。

    這男人就是個妻管嚴,平時也不管家裏的事,李桂芳叫他幹嘛就幹嘛,現在李桂芳讓他把許秋陽抓起來打一頓,他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大耳括子就扇過去,大男人的手勁跟女人沒法比,許秋陽被扇得暈頭轉向,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扔進了豬圈裏,連家裏大門的鎖頭都被卸下來,改用來鎖豬圈了,反正家徒四壁,也不怕賊惦記。

    許秋陽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這個身體本來就瘦,肚子裏沒有半兩油水,根本就沒有半點儲存的能量可供消耗的,她現在是手軟腳也軟,頭昏眼花的,似乎連腦子也僵住了,想不動事情。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雖然生活條件也不好,但也沒挨過這樣的餓,原來餓起來撓心撓肺的,居然是這樣的感覺,許秋陽覺得,要是再沒有吃的,她今天晚上說不準就得餓死在這裏了。

    大肥豬倒好,還在哼哼唧唧地吃着豬食槽裏面的食物,她被關進來之前家裏已經餵過豬了,到現在還沒吃完,許秋陽驚恐地發現,自己心底里都有了想要去豬食槽里去跟大肥豬搶食的念頭了,忒沒出息了。

    摩的司機接過錢塞進口袋:「靚女,呆得久不?不久的話我等你一會,待會你在這兒可找不到車出去。」

    &用,我今天不走了。」許秋陽抬頭看了一眼將黒的天色說。

    &女你沒事吧,誰會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過年啊!」摩的司機一臉震驚地嚷嚷。

    許秋陽冷下臉不再理他,拉着行李箱就往大門口走去。

    摩的司機在背後嘀咕了一句:「神經病!」調轉車頭,轟起油門絕塵而去。

    許秋陽仰頭,望着大門上「白龍灣水電站」幾個斑駁的大字,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白龍灣,我回來了!」

    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虛掩着,許秋陽一步步走過去,抬手輕輕按在拉手的鐵環上,仿佛這是一道時空的大門,只要一推開來,裏面還是那個鳥語花香、風景如畫的白龍灣,行色匆匆的叔叔阿姨們,看見她,都會停下腳步,熱情地招呼一聲:「小陽啊,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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