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之翼 114 繭

    大雨傾盆。

    瓊克大聲哭泣着，他背負着男爵的屍身，一步一步地朝冰虹城走去。

    白龍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創口，身體上因為研習死靈法術附着的負能量被聖焰燒掉了一點點，這讓他略略有些不適，他返回冰宮，嚇了正在看電影的塞娜和西芙一跳。

    白河看了一眼投影儀——沒錯，用奧術力量複製出來的投影儀，裏面的大片正是瓊克背着他爹遠走的那一幕，這讓白河有點不爽，不爽技術部門的人。

    他本來只是想弄個電視機給這兩個丫頭解解悶，不過這種偷窺的狀況是什麼鬼？沒什麼可播放的節目所以乾脆現場直播？萬一有什麼要命的情報被這兩個小丫頭知道了怎麼辦？

    白河看着兩個小丫頭，暗想以後把這個現場直播的東西調整一番，只放自己英明神武的段子，至於毀三觀的或者涉密的就和諧掉，研究出來了就叫綠壩。

    他哼了一聲，兩個小丫頭頓時從呆滯變成了噤若寒蟬的狀態，塞娜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白河，又馬上低了回去，西芙抬着頭，看着白龍翅膀和前臂上巨大的創口，手足無措地慌亂着想要尋找什麼。

    「龍、龍先生，你疼不疼？」她摸着白河的翅膀問。

    「你覺得呢？」白河沒好氣地一瞪眼，用次級造物術弄出一大卷紗布，西芙眼淚汪汪地纏着白河的翅膀，塞娜則纏繞白龍的右爪。

    西芙在白河的龍翼上纏了幾圈，雖然這個創口傷勢嚴重，不過白河強大的自愈能力已經止住了血，看上去不再那麼可怕，精靈少女用紗布的兩端綁了個大蝴蝶結。

    「龍先生，你為什麼要用翅膀和爪子硬接那一下啊。」西芙騎在白河的後腿上，怪異地問：「我……我記得是可以用位移術或任意門……」

    「躲？那招太快，躲了也免不了受傷，觸發術的生效時間可未必來得及。」白河瞪了西芙一眼：「何況那個老傢伙明擺着是拼命給我添堵，他兒子在旁邊看着，不讓這老傢伙硬剛一波，讓他心滿意足地去死，我以後我還怎麼和他兒子好好玩耍啊？」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西芙的臉蛋，小姑娘咿呀一聲，滑倒在了地上。

    「龍龍龍先生，我錯了。」西芙哭笑不得地躲閃起來。

    「哼」塞娜輕輕伸手捅了一下白河的傷口，這白龍嗷嗚一聲跳了起來，西芙嚇了一跳，隨即擔心地擋住塞娜：「龍先生，塞娜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我很生氣，我要吃了她！」白河暴跳如雷地叫道。

    「哼。」塞娜伸舌頭做鬼臉：「你就是嚇唬人而已，才不會吃人呢！不許欺負西芙！」

    「那你就是讓我欺負你了？」白河眼睛裏露出危險的光芒。

    「我不怕你。」塞娜叉着腰道。

    「嗷嗚！這是你自找的。」白河二話不說開始施以毒舌，不一會兒人類女孩就暈頭轉向地攤倒在地上，白河哧溜一聲從塞娜的身體上吸回舌頭，回味着口感，心滿意足地哼了一聲。

    西芙滿頭大汗地拽住白河：「龍先生，不要欺負塞娜！」

    「明明是她在欺負我。」白龍不滿地咕噥着重新趴了回去，塞娜神情恍惚地站起來，看了白河一陣，突然一聲尖叫，掩着胸口跑了出去。

    西芙包紮着白龍的胳膊，她偷偷地看着白龍，低聲說道：「龍先生，其實……我覺得，瓊克少爺很可憐呢。拉克先生就這麼死了，其實對瓊克少爺並不是好事。」

    「本來就不是好事，一個信奉貴族榮譽到了骨子裏的老傢伙，只想着自我實現。」白龍道：「卻想不到這麼一來卻割裂了他兒子對親情的最後一點牽連，他似乎意識不到這樣只能讓他兒子以最快的速度變成他最不想見到的那一類人。」

    「現在就看着他的那位青梅竹馬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了」白河想了想，眯起眼睛：「如果是個傻白甜，那麼我們還可以好好地玩耍，如果是個綠茶婊，那麼對這小子來說是個悲劇，對我們的合作關係卻沒有什麼影響……如果是個聖母……嘖……」

    白龍暗暗胃疼，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估計這個良知未泯的小子十有要跳反，說不定來個捨命洗白，他的精神是安寧了，白河就難受了。

    這是以後的事情了，先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估計到時候自己過了奠基的時機，也就不需要這個小子了。

    白河暗暗思忖。

    「呃？龍先生。」雖然聽不太懂白河的新詞彙，但西芙還是大致理解了白河的意思，她歪着頭問：「龍先生為什麼要製造這場悲劇呢？」

    「嗯？難道我很像是金屬龍嗎？做出這種事情不奇怪嗎？」白河斜着龍眼睛問。

    「不，龍先生不是壞龍。」西芙眨了眨眼睛，她偷偷看了一眼白河的表情：「如果不是龍先生在龍脊山脈打敗了紅龍，我可能已經被吃了呢。」

    「太幼稚了。你和這個人類小丫頭都是我的存糧，我要把你們養得肥肥胖胖，然後找時間一邊喝果汁一邊把你們一口一個吃了。」白河惡狠狠道。

    「龍先生就知道嚇唬人。」西芙笑了起來：「是不是還要我和塞娜給你榨果汁呢？」

    白河哼了一聲，有些無趣地趴了下去。

    西芙趴在白龍的背上一邊用精靈語哼唱着歌，一邊用毛巾擦拭着白龍身上的血，她動作輕柔，白河很快發出了舒服的哼哼聲。

    冰虹城幾日的大亂終於短暫地陷入了休止，拉克男爵在歸來的路上被邪教徒伏擊而死，遍佈的亡靈巫術痕跡似乎為這一點做了佐證。於是瓊克·瓦雷奇少爺在一眾貴族的擁護下成功上位，眾多貴族都是人精，哪裏還看不出其中貓膩。看着新出爐的瓊克男爵自謙才疏學淺讓出了城主位置，而魯德男爵在包括瓦雷奇家族在內的一票貴族支持下成了臨時執政，一些貴族如同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幕後交易的味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聞得出來，不過短期內這座城市經不起再多的折騰了，貴族們心照不宣地偃旗息鼓。

    臨時通道建設完成，大量物資進入了冰宮，奧術計算機尚未建成，白河卻在研究所中研究起了自己的問題。

    雖然看似沒有和女僕深談，但是白河也感覺到了自己最近的行為模式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他能夠感受到，他的下一個年齡段迫在眉睫，在休眠之前，這個問題最好得到解決，以免影響到龍的生長進程。

    「從行為模式上分析，宿主在面對利益選擇時，會更傾向於果斷地選擇服從，並且已經漸漸開始無視人類社會遵循的。」對着一大堆統計圖，r1解釋道。

    「簡而言之就是更像野獸了？」白河皺起眉頭：「這是受什麼影響呢？」

    「應該是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宿主的大腦結構。」r1道：「宿主，您的大腦已經不是人腦，激素分泌等大腦中自然配備的硬件系統和人類已經有了一些不同，雖然仍舊能夠向您供應如同人類一樣的高等思維能力和記憶，但因為硬件系統的改變，變化是免不了的。」

    「唔。」白河點了點頭，很是認同這個說法。

    「白龍的大腦會提供怎樣的天然思維模式？根據我們的推斷，除了尚未研究清楚的傳承機制，白龍的自然思維模式應該高度近似於野獸，屬於典型的獨行掠食者，不會介意普通社會性生物的規則，不放棄損人利己的機會，也一般不會為了某些原則放棄手頭的利益——除非興趣不大或迫不得已。按照龍與地下城的陣營區分，屬於典型的混亂邪惡陣營，根據對宿主的行為模式研究，我們發現您正飛快地向這種行為模式靠近。」

    「更像一條龍了？」白河摸着下巴，看着左右的幽魂們：「你們覺得這正常嗎？」

    「這當然不正常。」r1道：「宿主，雖然有激素的影響，但是思維模式一旦形成想要改變就非常困難，更何況宿主您是一名巫師，思維結構比尋常人堅固得多，雖然會受到龍腦影響，但是在我們的預測中，這種影響是有限的，會在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停止，形成以宿主原本思維為核心的可以完美兼容龍腦的新思維模式。但是現在這種預想中的平衡顯然被打破了。」

    「原因是混亂源質？」

    「不錯，它帶給宿主的影響比宿主想像得要大得多。」r1手持資料，語氣凝重：「比我們想像的也要大得多。」

    「具體說說。」

    「具體說不清楚，但是值得肯定的是他在有意地刺激宿主進入瘋狂，我不清楚它的意圖是什麼，但是如果情況持續下去……」r1道：「宿主能想像得到自己變成瘋子的模樣麼？」

    白龍搖了搖頭。

    「宿主，精神觀測法術準備完成了，現在可以開始了。」技術部門傳來消息。

    白河點點頭，他進入了冥思，配合着一群幽魂開動了法術，在一個神秘的視角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思維。

    按照這個法術的設置，思維會以一條條彩線的形式展示出來，白河看到自己正常的白思維線上有一半已經被紅的斑點纏繞，這些斑點漸漸向一個方向集中，由點至線再到面，最終閉合成一個暗紅的橢球面，仿佛一個孕育着某種東西的繭，隱隱約約地發出心跳一般的聲音。

    這問題好像還有點大啊。

    白河暗暗皺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