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之翼 174 地獄公爵
「你說找到它之後就可以通過地獄門離開。」博羅迪亞高昂着頭顱，雙足在地表浮起，力量的震動使深淵的天空都顫抖起來：「現在卻告訴我這裏的領主封鎖了第一層，魔鬼，我可以理解為我受到了低等生物的愚弄嗎？」
雷霆與閃電從地獄的積雨雲中纏繞而下，轟隆一聲打在了地上，照亮了這頭力能龍出奇巨大的真身幻影。
他驚人的龐大，體型超越了大多數的五色龍金屬龍古龍，比白河還要長上整整四十英尺，看到這樣龐大的體型白河也不禁有些咋舌，剛剛還有着六七成把握的勝率下降。
「計劃不如變化快，博羅迪亞大人」
貝爾也是滿頭冷汗地連忙解釋，如果讓這條可怕的傢伙在他的堡壘里發飆，那麼地獄第一層恐怕也就玩完了。
一條馬上就要成年的力能龍雖然從年齡段來看還是龍族的年輕一代，但力量在傳奇級生物中已經罕有對手，這種傲慢到近乎無法正常交流的二杆子龍發起怒來有多少東西能擋得住？
不消說貝爾這個等級，在九重地獄裏頭，只有高層的地獄領主和年齡極老的魔鬼大公能夠匹敵這個傢伙，還未必能夠百分百勝利。
「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啊大人。」貝爾衝着手下使了個眼色，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深獄煉魔扛着一箱子纏繞着烈焰的寶石送了上來，力能龍看到這一箱烈焰水晶，怒火不禁稍稍降低了幾分。
龍類的貪婪不會因血統的等級提高而減弱，力能龍對凡塵俗世的財富興趣不大，卻不代表不愛珍寶。
「看在你懂得禮節的份上，再給你這個下等生物一次發言的機會。」博羅迪亞手一揮，將箱子收進半位面，繼續負手傲然道。
白河在一邊看着眼熱，暗想這傳奇龍就是好，稍稍表示一下生氣就有財寶送上門來，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這個威風啊？
他心裏頭暗暗欣羨，貝爾卻堆起了一臉笑容，只是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心中的心有餘悸：「大扎瑞爾大人決定組織一次攻勢，將所有入侵的惡魔一次殲滅在地獄第一層，為了保密，也為了斷絕惡魔軍團對外交流的通道，因此第一層的地獄門必須徹底封閉。」
「全數消滅？」博羅迪亞嗤笑：「魔鬼，你們這個弱智的魔鬼頭子該撤換了，現在佔據第一層地獄的惡魔數量是你們的十倍，徹底封閉地獄門？你們是準備連下層地獄的援軍都拒之門外嗎？」
博羅迪亞看着地獄的天空，身後的幻象若隱若現，受水晶龍一族的影響，他的性格比一般的力能龍要開通一些，因此不像他的同族那樣過於不諳世事，對九獄的一些情況還頗為了解。
「這是扎瑞爾大人的意見，在下也無能為力。」貝爾摸了摸鼻子，顯得非常無奈：「扎瑞爾大人認為地獄第一層的事情就要第一層來解決，她發動的戰爭，她一定要負責到底。」
「愚蠢的下等魔鬼。」博羅迪亞靠近了貝爾，突然一雙恐怖的視線盯向這個魔鬼：「我為什麼要關心你這個下等生物提供的理由？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該怎麼離開地獄就夠了。」
「這……」貝爾面現難色：「這個，地獄一層的門戶歸薩達蘭公爵大人掌管，他兼職着阿弗納斯的首席統帥，又是扎瑞爾大人的親信，地位崇高，憑我一個卑微的小魔鬼恐怕並不能夠讓他讓步。」
博羅迪亞眼睛裏突然露出一種威脅的光芒：「帶我去見他。」
「這……」貝爾臉上的為難之色更濃了。
「你有什麼意見？」博羅迪亞語氣不悅。
「不敢……但，但我實在是不敢。」
「膽怯懦弱的魔鬼。」力能龍張開爪子：「把地圖交出來。」
「好好好。」貝爾點頭哈腰：「這個地圖標註出了路上所有的煉獄迷霧和魔法幻影，這會節省你許多時間，不過大人。」
貝爾弄出了地圖，突然又收了起來：「薩達蘭公爵可是在一層與魔鬼戰鬥了數千年的偉大魔鬼，大人您可千萬不要使用暴力。」
「我的行事不需要低等生物的教導。」博羅迪亞一把搶過地圖，大踏步走出了要塞。
這貝爾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目視博羅迪亞遠去，悄悄地吁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受到身後的冰涼，一回頭，就看到那霜寒之翼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心情猛地緊張了起來。
「霜寒之翼大人！」貝爾立即堆起了一臉職業的微笑：「有何貴幹？」
「唔，只是有點奇怪。」白河笑着摟住了貝爾，哈哈大笑：「我的大兄弟，你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竟然誘騙一條力能龍去找政敵的麻煩？也幸虧他腦袋缺根弦，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盤肉醬了。」
「霜寒之翼大人您說笑了。」貝爾語氣尷尬，一臉笑容卻仍然保持得非常自然：「我只是有點膽小怕事而已……」
「不派手下，只給一張地圖，這種簡陋的撇清手段你以為能騙得了誰？你竟敢欺騙玩弄我們龍族？」白河佯怒：「就不怕我弄死你嗎？」
斗大的汗珠一瞬間就從貝爾腦門頂上冒了出來，他眼珠子轉了轉道：「霜寒之翼大人，薩達蘭公爵大人不僅僅是扎瑞爾領主大人的直系手下，還一直侍奉着提亞馬特大人。」
「唔？貝爾大兄弟，這種事情不早點說？」白河楞了一下，馬上轉嗔為喜，摟緊了貝爾的脖子，話鋒又是一轉：「你是不是準備忽悠我跟着那條力能龍去作死去啊？」
貝爾尷尬地笑了笑：「大人，您若是一定要這麼想，小魔鬼我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不過在下還是要說，如果大人想要儘快離開地獄第一層，說服薩達蘭大人是最快的方法。」
「你叫我和力能龍去？不是明擺着搞武裝說服嗎？如果事情爆了出來，你這個挑唆的難道會有好下場嗎？」白河按着貝爾問道：「你是不是準備殺龍滅口啊？」
「不。」貝爾微笑回答：「我相信你們的傲慢和凶暴，巨龍先生。」
「唔，和你談了這麼久，難得聽了句還算靠譜的老實話，我的好兄弟，你們魔鬼滿口胡柴果然不是笑話啊，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白河哈哈大笑，擺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詢問貝爾：「那個薩達蘭很好說服嗎？」
「這……小魔鬼我自己是很難做到的。」貝爾乾笑道：「不過我想博羅迪亞先生或者霜寒之翼先生您親自出動，事情還是沒問題的。」
「兩個一起出馬，是更好的。」貝爾補充了一句。
「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好，不過我不給分。」
白河蛤蛤一笑，右手變了個沙缽大的拳頭，一個大拳拳正面接觸上了這個魔鬼的俊臉，如同擊發了一顆炮彈，『轟』地一聲就把這滿肚子壞水的魔鬼打進了煉獄火山岩砌成的城牆裏頭。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貝爾捂着被打腫的半邊臉被幾個手下從城牆裏拽了出來，他『噝』了一聲，呲牙咧嘴地咳出一口冒煙的淤血，注視着遠方開始風雲變色的地獄第一層深處，臉上出現了詭異的微笑。
……
「你們談了什麼？」
白河返回了辛帕希婭在薩隆要塞的住所，辛帕希婭在床上翻個身，分外好奇地問。
「談你那個便宜叔叔被騙當打手的事情。」白河沒好氣地說道。
「當打手嗎？這個是正常的啊，我們當時和貝爾先生的交換條件就是讓博羅迪亞叔叔動手幫他們殺個敵人，儘快結束約定對博羅迪亞叔叔也是好事。」辛帕希婭道：「怎麼？委託已經開始了嗎?」
「沒有，而是你的叔叔要被騙了。」白河把前因後果說得清楚，辛帕希婭微微皺眉，最後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嗤笑：「愚蠢的魔鬼，現在只希望他說的是真的，那個薩達蘭公爵真的掌握着離開地獄的大門，如果連這一點也敢欺騙我們，博羅迪亞叔叔會把他生吞活吃。」
「傳奇龍的脾氣都那麼大嗎？」白河好奇地問。
「按照博羅迪亞叔叔的說法，他的脾氣還算是好的呢，這是因為成長過程中接受了其他龍族文化的原因。」辛帕希婭咀嚼着水晶：「這個蠢魔鬼還以為他真的能夠騙到力能龍，嘖，博羅迪亞叔叔只是懶得和他計較而已。」
大概是傲慢到懶得在『低級生物』身上浪費口水夾纏不清吧。
狂妄懶惰到達極端的必然結果，不足為奇，難怪被魔鬼一忽悠就上當了。
白河暗想着，嘴裏卻敷衍：「那你這叔叔脾氣還算不錯。」
「當然啦。」辛帕希婭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他還允許那個魔鬼忤逆頂撞他。」
她看着房間裏的落地大鏡子，突然對白河道：「喂，你剛才說我又變漂亮了？」
「對啊。」白河點點頭。
「真奇怪。」辛帕希婭表情古怪地轉過身來：「我現在是人形，你的審美觀念居然奇怪到會認同人類的美醜。」
「這很奇怪嗎？」白河問：「龍類不都是這樣？」
「我們只是按照人類心目中的美麗變化自己的形態而已。」辛帕希婭嘆息道：「人類的美麗對我們龍族有什麼意義呢？」
「有啊。」白河笑嘻嘻道：「辛帕希婭老師，如果你變成人的時候是個醜八怪，我可是會很難受的。」
「油嘴滑舌。」辛帕希婭白了白河一眼，忽然散開了一頭銀色的長髮：「幫我整理一下，人類的頭髮真麻煩。」
一股壞笑出現在白河的臉上，他走了過去纏繞起了辛帕希婭的頭髮，很快地弄成了一個奇葩無比的螺旋爆炸頭，辛帕希婭大為惱怒，張牙舞爪地與白河扭打起來。
巨龍的體力近乎無止境，辛帕希婭毆打了一陣，白河嘻嘻哈哈也不還擊，水晶龍片刻就失去了興趣，她注視着白河，臉頰氣鼓鼓地指責道：
「奧蘇爾，你果然是個大壞蛋。」
「辛帕希婭老師，你真是太可愛了。」白河目光閃爍着注視着騎在他身上的辛帕希婭，她面色紅脹，重新垂下到腳邊的長髮披散着，胸膛一起一伏。
小母龍片刻後狠狠瞪了白河一眼，從他的身上爬了起來。
兩條人形態的龍四隻眼睛大眼瞪小眼，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題，就在這時，要塞外突然『轟隆隆』地響起了巨大的震動聲，地板也劇烈地震動，強烈的血腥混合着燒焦的味道鑽進了巨龍驚人敏感的鼻腔。
白河打開大門，就看到遠處的荒原被密密麻麻的生物充斥，那貝爾在外面不停地指揮着，他半張臉上貼着膏藥，顯得異常滑稽，不過表情卻認真得仿佛嚴霜。
這種嚴肅在白河看到白河的時候就變得有些變形，貝爾下意識地捂住另一邊臉，乾笑着一邊打招呼一邊不停下書寫手令：「晚安，霜寒之翼閣下。」
「喲，看來你有麻煩了。」白河笑着看着外頭如山如海的惡魔大軍：「怎麼看起來有點難呢？」
「困難是理所當然的。」這狡猾的魔鬼嘆了口氣，似乎也是十分苦惱：「如閣下所見，第五道防線被攻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