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姓漢子一聽到這嬌喝聲立時就僵住了身子,他緩緩收住手轉過身子,兩眼死死地盯着後面的馬車,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內面可是莜公主麼?」
「黃統領,是我。這些鏢師一路護送我們,還請統領念些舊情,饒過他們吧。」說着易莜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黃姓漢子一見到易莜真容,立時單膝下跪,躬身叫道:「黃炎鋒不知公主駕到,罪該萬死,還請公主恕罪!」
易莜連忙走到黃炎鋒面前,將他扶起,微微一笑說道:「黃統領搞錯了,這裏沒有公主,只有易莜。」
黃炎鋒心裏知道易莜的身份特殊,當下也暗自責怪自己剛才太馬虎,只怕是給易莜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當下接口說道:「炎鋒明白!」
情勢轉變的如此之快,大家都有點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一會統領,一會公主,一會當官的,一會山賊。這身份轉化的實在太快了。那王鏢頭和眾鏢師個個都傻在了當場,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此時只聽黃炎鋒說道:「邢大哥,這一次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了,我遇到先主人了,這筆買賣可不能做,我們還要請他們到寨子中好好坐坐,以盡我的地主之誼。」
那老頭一聽黃炎鋒之言,喃喃道:「你的先主人,哦...明白了,小老兒刑萬坤剛才粗鄙了,姑娘見諒!」說完收起煙袋,對着易莜拱了拱手,態度是極為和善。
易莜見那刑萬坤和自己見禮,自己也微微一福說道:「老前輩見笑,承蒙老前輩抬愛,還望給我們行個方便,晚輩感激不盡!」
「唉,姑娘說那裏話,要不是礙於身份,小老兒還要行大禮的,如此之說,實在讓我汗顏啊。只是姑娘有所不知,這黒焸山的「神抽風」遠比姑娘想像的厲害。我們現在只是在山下的關隘,這風只是刮到一角。再往上行個百十里路就完全不同了。那裏飛沙走石,暴風驟起時,只怕你們的馬車也經不住這「神抽風」的勢大。姑娘既是黃教頭的先主,小老兒自然沒有半點歹意,還請姑娘和諸位鏢頭隨我等移步黑水寨,等這神抽風一過。我等親自護送姑娘過山。」那童冠叟這幾句話倒說的陳懇,沒有半點的傲慢和做作。
轉眼間這山賊變得殷勤起來,竟然邀請他們去做客了。這下子王鏢頭,易莜都有點不知所措,馬車裏的秦福德也不知如何是好。易莜只得回頭看着江渢。只見江渢思量了下點了點頭。易莜心中會意就同馬車中的秦福德說道:「都司大人,前面的朋友是友非敵,前面山路恐怕一時不好走,要不然我們暫且避避風頭吧。」
秦福德哪有不懂的道理,當即說道:「好好,江湖朋友結交一下,甚好,四海之內皆兄弟嘛。王鏢頭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啊...?」
王鏢頭連忙說道:「全憑都司大人做主!」說完他又對着易莜一躬身,剛才聽到什麼公主不公主的,難道這小子,因該是男扮女裝的姑娘是公主不成,當下也不敢得罪,禮多人不怪嘛。
黃炎鋒見大家談妥了,就朗聲道:「兄弟們今天貴客上門,殺豬宰羊,我們今晚好好慶祝一下,不醉不歸!」
兩邊的漢子一聽有酒有肉,當下各個大喜,接着鑼鼓喧天,大家簇擁着兩輛馬車,直奔黑水寨而去。
這黑水寨也算是臨水搭建,建在這黒焸山的南山山麓,眾人走到寨子門口,只見這寨子說是寨子其實就是一小城池。這城牆足有三四丈高,城牆上旌旗招展,有來往的巡邏衛隊,這些綠林好漢各個精神抖擻,裝備精良。絕非一般的江湖草莽可比。
只聽那黃炎鋒說道:「莜公主,這些人都不是外人。那年荊都城破,我等奮勇殺敵,無奈賊兵太過勢大,又有鬼煞門邪修助陣,我等兵敗如山倒。我率領三千御林軍保護諸位皇子突圍,但那些邪修也不知使得什麼邪術,幾陣大風就將我們吹散了。我只得帶領兩百隨從殺出重圍。唉...想當年我們五千羽林衛現如今就剩這區區百餘人了。這些舊部也不願離我而去,為避當今朝廷的鋒銳,我們就一直逃到這黒焸山紮下了根。去年有一次遇到強敵,幸虧刑老哥出手相救,我們才重傷對手。在我的盛情相邀下,刑老哥也留了下來,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黃炎鋒說着深情的看了看這些兄弟,眼中流露的倒真是兄弟之情。這些都是戰場上換命的弟兄,只有經歷過才會真正珍惜。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道:「那一日莜公主好像有張翰林陪伴,不知後來這三年公主如何度過的。」
易莜聽他這一問,不由得眼圈一紅,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那一日我在師兄的捨命保護下,總算是突出重圍,但那李天軼卻對我死不放手,派了許多鷹犬追殺我們。這三年老師就帶着我東躲西藏,就在上個月,我們還是被他們追上了,可憐老師為了救我,死在了賊人手下...嗚嗚嗚嗚....!」說到此處易莜想到張易之的種種恩情,一時悲從心來,不能自己。
黃炎鋒一聽之下,也是扼腕嘆息,說道:「唉,可惜炎鋒當時不知公主下落,否則斷然不會讓張翰林枉死,那公主如何又和這貪官混在一起。」
易莜轉身看了看江渢,說道:「這一路上遇到很多危險,多虧江大哥仗義相助,其他的事只能到以後再說了。」他們這一行也是機密異常,當然不能和盤托出。那黃炎鋒也是久歷江湖之人,知道易莜有些隱晦,當下也不多問。只是對着江渢深深一鞠,說道:「多謝江少俠仗義相救,炎鋒剛才多有得罪,少俠莫怪!」
江渢一抱拳說道:「黃大哥嚴重了,黃大哥忠義兩全,在下佩服,我只是舉手之勞,不敢邀功!」
易莜見江渢也這般文縐縐的,不禁掩口嬌笑道:「江大哥,你這客氣的功夫真不比你本事小。」
江渢被易莜這一調侃不由得臉上一紅,還真不知道怎麼接口下去了,只能紅着臉低頭不語。
只聽見黃炎鋒對着寨內眾人朗聲說道:「貴客上門,火膳堂準備,酉時開席,不得有誤。」只見城頭一弟子叫了一聲「得令」,接着快跑到內堂傳令去了。黃、刑二人引着眾人入了黑水寨,將他們安排妥當後,只等戊時開席吃飯。這些鏢師本來也多是江湖出生,也是豪爽男兒,沒片刻就和黑水寨的兵眾打成一片。
時間過得很快,酉時已到,黃刑二人派了下屬請易莜等人一起去聚義堂宴飲,眾人到了聚義堂現這大廳端是亮堂氣派,高足有四五丈,大廳方圓有二十餘丈,足可以容納數百人。只見大廳中擺了幾十張桌子。都鋪上了大紅桌布,兩邊都張燈結綵,好像誰家辦喜事一般。
見到這幅情境,易莜不知怎的臉色一紅,可惜江渢年少還不解風情。小女孩的心思還猜摸不到。黃刑二人已在大廳歡迎大家。兩人回去後換了身長衫,少了些剛猛之氣,卻多了些人情味。在黃、刑二人的熱情招待下,大家紛紛落座,把酒言歡起來。酒過三巡,諸位兵士還將那凱旋之舞表演起來,徒增不少邊塞軍旅之色。
「嘿嘿嘿嘿,真熱鬧啊,看樣子老夫此行還正趕上了好時光啊,黃炎鋒、刑萬坤,你們是知道大限已到,今天故意吃頓好的準備赴死麼!...嘿嘿嘿嘿」就在眾人推杯換盞大續當年之情時,突然從廳外傳來一陣詭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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