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都有愛的權利,都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就算是陳林,也有這個權利。陳林愛上了這個女人,愛上了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女人。這是陳林第一次見那個女人,也是最後一次。
一次就好,一次就夠了,不是麼?
陳林從那天之後,拒絕上台,拒絕將自己赤~裸裸的展現在別人的面前。
剛開始,團員們並沒有說什麼。可接連一個星期不上台表演,所有的人都有些言語上的抱怨。為什麼別人都要上台,而陳林卻天天休息,這不公平。
馬戲團里不養閒人,這是規矩。
第一個出抱怨的是那個沒有四肢的人,別人都叫他蟲男。他蠕動到了陳林的面前,大聲喊:「陳林,你必須上台演出了。憑什麼我們都要表演,只有你可以在後面休息,這樣不公平。」
一生都住在罐子裏,已經和罐子融為一體的罐男說道:「沒錯,我覺得蟲男說的對!憑什麼我們都要養着你。你知道現在賺錢有多難麼?蛤蟆團長已經養了你十幾年了,你才幫馬戲團賺了多少錢?你才幫馬戲團做了幾年事情,你就耍大牌?」
這話有道理,他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因為就算不想講道理,他們也絕不可能打過四肢健全的陳林。陳林不說話了,因為陳林覺得他們說的很對。如果不是馬戲團里的人養着自己,十八年前,自己早就死了。
可陳林還是不上台,那幾個月,陳林成為了一個哲學家。陳林第一次學會了獨立思考,陳林開始思考,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着。他們一生下來,難道就是為了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而活着麼?
難道自己的一輩子,就是像馬戲團里所有的人一樣,一輩子當一個怪物,在別人或恐懼或噁心的表情中活一輩子麼?
這樣太沒意思了,陳林決定不這樣活着。
那位只是來看了一場獵奇表演的年輕姑娘,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就因為她的到來,會對另一個人產生一種什麼樣子的劇烈的影響。很多時候,世界就是這麼的奇怪,人生就是這麼的沒有道理。
十八歲有十八根蠟燭,就算陳林已經有幾個月都沒有上台表演了。
團里的人除了抱怨幾聲外,並沒有其餘的舉動。他們都是善良的人,只不過他們長相讓人有些害怕罷了。
在陳林十八歲的生日這天,他們特意的買來了生日蛋糕。
蛋糕是蛤蟆團長買的,買東西的時候,他很靦腆,有些害怕別人的目光。結果還是趴在蛤蟆團長身上的蟲男開的口:「你好服務員小姐,我們需要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
蟲男說,那是他最勇敢的一天。
罐男和蟲男唱着生日快樂歌,痴~呆的老侏儒蹦蹦跳跳的,連體人為陳林帶上了生日帽子,還有兩個畸形人坐在桌子旁敲着桌子,蛤蟆團長說道:「我們的小陳林終於長大成~人了。」
十八年的時間太長了,可又太短了。
所有人突然間有些傷感,在這個偌大的棚子裏,以往都是坐滿了人看表演的。今天他們特意休演了一天,此刻棚子裏空蕩蕩的,他們的心也有些空蕩蕩的。
「許個願吧。」連體人看着陳林,緩緩的說道。
陳林許了一個願,那就是馬戲團的成員們再也不用靠別人的歧視活着。
於是陳林用切蛋糕的刀,捅死了所有的人。
死了之後,就不會有人歧視和嘲笑了,陳林是這麼想的。
他先是一刀刺穿了蛤蟆團長的腮幫子,那鼓鼓的瘤子立刻破裂,流出了裏面黃色黑色的液體,出了熏人的臭味。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驚呆了,坐在桌子邊上的兩個畸形人還來不及逃跑,就被陳林接連捅死了。
接下來是連體人,連體人有四隻腳,可依舊沒有跑的過陳林。陳林先捅了她的脖子,後來覺得不保險,又桶了她另外一個脖子。對了,這個連體人有四隻眼睛,自然有兩個頭。
剩下來的就好解決多了,老年痴~呆的侏儒根本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她站在桌子旁不斷的跳着,希望能夠吃到桌子上的蛋糕。可惜的是,她太矮了,根本就吃不到。陳林用刀挑起了一些奶油,伸到了老侏儒的面前。
「別吃!」罐男沒辦法移動,只能焦急的在罐子裏喊。
老侏儒不聽罐男的,於是在老侏儒吃到奶油的片刻後,一把刀刺穿了她的喉嚨。
「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罐男哭喊着。
陳林沒有理會他,在地上尋找蟲男。啊,他終於看到了蟲男,在地上蠕動着想要逃跑。可這樣的度,比蝸牛能快多少呢?陳林一米七五,她走了兩步,就來到了蟲男的面前。蟲男回過頭看着陳林,陳林給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只剩下了罐男。
罐男嚎啕大哭,在偌大的棚子裏顯得很是絕望。
「我們對你有一丁點不好麼?」罐男停止了哭泣,這個馬戲團存在幾十年了,可今天,所有人都死去了,罐男忽然對死亡並不是那麼害怕了。
罐男不止一次想過,自己死亡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疼?可現在,罐男無所謂了,原來對死亡的恐懼並不是恐懼死亡本身,而是恐懼明明還有希望,卻要死了。罐男的朋友都死了,他絕望了,也就不怕死了。
陳林說:「你們對我很好,可我不希望你們這樣活一生。」
於是陳林殺了馬戲團所有的人,可陳林卻沒有自殺。
陳林許的願望是,所有人都死去,這是包括自己的。
可輪到自己殺自己的時候,陳林卻手軟了。陳林是抱有希望的,陳林還沒有絕望,所以陳林考慮了三個小時後,他餓了,於是吃了自己的生日蛋糕。
陳林拿了馬戲團所有的積蓄離開,臨走的時候,他一把火燒了棚子。
警方介入調查後,法~醫很快就檢測出這些人是死亡之後才被燒焦的,而並非是直接被燒死的。所有人身上的致命傷都是一把刀所造成的,所以這些人都是一個人殺死的。而死亡的這些人的身份都很好判斷,因為他們是畸形人。
畸形人的骨骼和正常人類的不一樣,通過骨骼對比以及證人的口供對比,很快確定了這些死人的身份。比如有的骨骼有四隻腳,比如有的骨骼卻沒有四肢。對比下,很快就現一個人不見了,這個人就是陳林。
警方很快確定了殺人的兇手就是陳林,這是個很簡單的案子。沒有經過後期處理的現場,沒有偽造不在場的證明。
可十年前的監控設備並不密集,陳林逃的不知去向,於是上網了通緝令後,就只能等着陳林落網了。
直到一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陳林落網了。
那是另一個城市,那是一次交通事故。
一輛小轎車偏離了行駛方向,司機疲勞駕駛竟然直接開進了河裏。
幸虧車窗是開着的,否則強大的壓力讓他們連爬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可這依舊有危險,一家三口中沒有一個會游泳。路上的行人都驚呆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的身影跳入了河裏。
這個女人先是救出了他們的孩子,然後救出了妻子,最後在另一個見義勇為者的幫助下,救出了丈夫。一家三口的命可以說都是這個女人救的,他們跪在女人的面前感謝救命之恩。可女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太累了。
要知道,去救不會水的落水者所需要的體力,那是遠遠出他人想像的,否則每年也不會有那麼多因為救人而溺死的人了。警車和救護車同時趕到,女人也被帶上了車。
「這個人,好像有點眼熟。」一名警察看着陳林。
「我也覺得有點眼熟。」另一名警察看着陳林。
突然,一名警察一拍自己的大~腿:「這是網上的那個通緝犯吧?」
陳林就這樣落網了。
被救的一家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救人的人也是殺人的人。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年前,這個救人的女人殺了馬戲團七人後畏罪潛逃。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女人其實是一名人妖。
那麼陳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如果陳林不去救人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落網了呢?
沒有人知道。
陳林被判了死緩,不出意外,他一輩子都要在監獄中度過了。但是陳林向來都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六年後,陳林從監獄裏逃了出來。此後三年一直都銷聲匿跡,可現在,陳林又出現在了警方的視線中。
而且,陳林躲在房間裏,伺機綁架走了劉菲兒。
「可他到底是怎麼從監獄裏跑出來的?」小劉有些疑問。
瑪麗繼續給我們講道:「其實六年的時間裏,陳林一直都在計劃着逃跑。他用一根挖耳勺,挖了六年,挖通了廁所,從糞坑裏跑到了外面,從此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現?」我搖着頭問道:「這管理也太鬆了,我長大的那個監獄,從來沒有生過這種事情。那他的舍友呢,沒有舉報?」
瑪麗攤攤手,然後說道:「這就得說陳林這個特殊的生理結構了,你說,他應該關在男監還是女監?」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所以,為了防止這個麻煩,監獄長特別為陳林安排了一個單間。」瑪麗說道:「而正是因為這樣的條件,所以他挖了六年,終於逃了出去。」
挖了六年。
陳林十八歲的時候就準備自殺,可到了二十八歲,似乎仍舊抱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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