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
今夜無月,唯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在呼嘯的北風中,迅給橫嶺鋪上了一層銀裝。
冷,刺骨的寒冷,這可能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
每個人的頭上、肩上都積了厚厚的雪,甚至連眉毛上都結了冰渣。傷者流出的鮮血也凝結成冰,一塊一塊地掛在身上,如同一塊塊經營的血琥珀。
秦書淮緊了緊外衣,這件外衣被砍了十幾個破洞,北風灌進來,當真如同刀割一樣。
嚴寒,對於大量失血的傷員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一路上,已經有幾十個重傷員被活活凍死了!
「唰!唰!唰!」
一千餘人踩着厚厚的積雪,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漫天的大雪中,不聲不響地前行。
秦書淮牽着一匹馬,馬上趴着孟虎和不二散人。秦書淮剛從系統中買了兩顆中還魂丹給這兩人服下,不過看起來情況還是不太樂觀。這一千多人幾乎人人負傷,如果繼續在這種酷寒條件下行軍,將會有更多人活活凍死。
但是他沒法下令讓全軍休息。因為撤退倉猝,很多物資都來不及帶走,現在全軍上下連個帳篷都沒有。而且為了防止暴露位置,他們也不能點火,所以一旦大家停下來,恐怕會凍死的更快。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們迷路了。這裏誰都不熟悉橫嶺一帶,五行旗雖有地圖,但因為是在大雪紛飛的夜間,而且還是在一片蒼茫的原始森林裏,迷路再正常不過了。
「唰唰唰!」
一個人影飛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對秦書淮說道,「幫主,前方現一個山坳,北風灌不着,應該比較暖和!」
說話的是賴三兒。賴三兒和皮狗一同防守丙段,任務比較輕,所以兩人受傷並不嚴重,就承擔起前哨的活了。
秦書淮立即說道,「傳我命令,所有人立即前往山坳躲雪!天亮後我們再出!」
將令傳開,全軍即刻轉向,向山坳挺進。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千餘人全部都進了山坳之中躲雪。
這處山坳是自然形成的,不僅四面環山,能有效抵擋北風,而且地勢較低,如同一個山谷,因而溫度比外面要高。山谷之中,有一條小溪。溪水並未結冰,流水潺潺。
這個地方對所有人來說,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不少一屁股坐下後,表示打死也不走了。
沒有營帳,很多人找了棵大樹一靠,便在又累又餓中昏睡過去。這是極其危險的,雖然這裏溫度比外頭有所提高,但仍是極為寒冷,要是這麼露天睡着,肯定會凍死人。
秦書淮下令,點篝火!不限量,想點多少就點多少!
點篝火容易暴露行蹤,招來後金的追兵。但是秦書淮認為,與其被凍死,倒不如與後金戰死。
眾人立即歡天喜地地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小小的山坳里,頓時亮如白晝、溫暖如春。
或許是亮光驚動了野獸,山坳四周的野獸聲此起彼伏。這裏是原始森林,向來不缺野生動物。
秦書淮叫來了張嘯、皮狗和賴三兒,與他們小聲說了幾句。三人立即點頭,又立即回去找來了十幾個比較健壯的弟兄。
秦書淮便帶着他們往密林之中走去。走了不到一刻鐘,果然現了前方有兮兮索索的響動,秦書淮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二話不說「嗖」地一聲打了過去。
「嗷!呼呼!」
看來是一頭野豬。由於夜太黑,秦書淮吃不准它的頭部在哪,所以不能一下將它殺死,於是這次多撿了幾顆石子,「噗噗噗」地打了過去。以他現在的內力修為,說這些石子如同子彈並不為過。
那頭野豬又慘叫了幾聲,接着滿地打滾,不過沒多久就斷了聲息。
點上火把,眾人走近一看,果然是只碩大無比的野豬,體形足有兩米多長!
賴三兒喜笑顏開道,「這麼大的一隻野豬,這下大伙兒可以開開葷啦!」
張嘯說道,「咱們有一千多弟兄,怎麼也得五六隻。走,咱們再往裏看看。」
眾人又往裏走了一陣,忽然腳下一陣異常的響動,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不少人就被什麼套住了腳,猛地倒懸在了半空之中。
秦書淮也被套住了腳,不過他立即拔劍將繩子砍斷,然後穩穩地回到了地上。十幾個人中有五六個被吊了起來,不過秦書淮、賴三兒、皮狗、張嘯等人修為都不低,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他們自然沒用。
四周很快出現了好幾個火把,一下子冒出了三十多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都穿着厚厚的用獸皮製成的皮衣,看起來像是山中的獵戶。
為的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壯實漢子,看着秦書淮等人冷笑道,「呵呵,膽子不小啊,敢來常三爺的地盤打野豬?」
秦書淮淡淡一笑,道,「常三爺,哪個常三爺?」
壯實漢子道,「我威風嶺的常三爺你都沒聽說過?」
秦書淮一聽,心想莫非這裏有個土匪窩?這倒是好,弟兄們一會兒可有睡覺的地方了。而且,回頭還能跟這幫土匪打聽打聽方向。
於是又道,「這裏是威風嶺麼?好極,那這麼說你們是土匪了?」
壯實漢子哈哈大笑,「小子,算你說對了,俺們就是土匪,就是強盜。」
話音剛落,賴三兒便跟着笑了起來,「哈哈,也是好笑了,這麼幾個臭鳥袋也可以聚眾成匪啦?搶得到錢麼你們。」
一席話引得秦書淮等人都笑了起來,連吊在上頭的幾個江河幫人都笑得夠嗆。對於這些土匪,他們自然絲毫不擔心。自從跟韃子兵打過之後,再看這些土匪,他們就覺得簡直是在一幫小屁孩玩。
壯實漢子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冰冷地說道,「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不讓你們見點血,還以為你牛虎爺是吃素的吧?」
這時,一個土匪指着張嘯說道,「虎爺,他穿着盔甲,像是官兵!」
擦浪浪,三十多個土匪都是臉色大變,紛紛抽出刀來,似要拼命的架勢。
賴三兒等人見狀,都是不屑一笑,紛紛抽出劍來,準備再殺一場。
不過卻被秦書淮制止了。
秦書淮走到牛虎跟前說道,「虎爺,咱們不是官兵。這些盔甲是咱們買的,就為了圖個安全,你看官軍的盔甲也不是咱們這樣的啊!」
秦書淮給江河幫配的盔甲,和明軍的盔甲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牛虎細細看了一下,現這些盔甲確實不是官軍常穿的盔甲。再看這幾人都是佩劍的,這也不是官軍的制式裝備,就又信了幾分。
秦書淮對眾人說道,「大家冷靜。這位虎爺不過是想求財嘛,咱們配合就是,何必動刀動槍的呢,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怎麼辦?」
眾人都一頭霧水地看了眼秦書淮,不過很快都想明白了。幫主這麼做,估計是要好好玩玩這些土匪,咱陪他就是了。
牛虎不禁鄙視地看了秦書淮一眼,心想其他幾個人倒像是漢子,就這個小子最慫。不過也好,只要他們肯配合,自己也就不用出手了。
於是上前笑着拍了拍秦書淮的肩,說道,「小子,還是你最明事理。這樣,把你身上的錢都掏出來,虎爺就放了你。」
秦書淮說道,「這樣就行了麼?虎爺真仗義,我以為你要綁我們回山寨,再跟我家裏要錢呢!」
牛虎一聽,頓時問道,「你家裏是做什麼的?」
秦書淮搖頭道,「沒做什麼,就是做點小買賣而已。」
牛虎眼睛一瞪,惡狠狠地說道,「你最好老實說,要是被虎爺我查出來你在說謊,這裏一個都活不了。」
賴三兒跟了秦書淮這麼久,一下子就知道秦書淮想做什麼了,立即說道,「秦公子,都這會兒了你咋還不說實話呢?虎爺,這位秦公子家裏是做布匹生意的,家在玉田縣,家裏的資產那在玉田也是排的上號的啊!」
秦書淮「怒」道,「賴三兒,你怎麼能告訴他們這些?這下他們還不得把我們綁了當人質?」
賴三兒道,「那總比被虎爺一刀砍了好啊!反正你家有的是錢,給個幾千幾萬兩的又不算什麼!」
牛虎聽得兩隻眼睛閃閃亮,當即大笑起來,「好!好!弟兄們,把他們綁起來!」
話音一落,幾個舉着火把的壯漢走了過來,利索地將他們綁了起來。看到秦書淮選擇束手就擒,其他人也就都不反抗了。
土匪們興高采烈地押着秦書淮一行,向某個方向走去。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山寨。
這個山寨位於一處山谷之中,規模不小,佔地足足幾十畝。一路上設了不少崗哨,借着險峻的地勢,倒也易守難攻。
秦書淮等人被押入一處山洞之中。這處山洞極大極深,裏頭四通八達,容納幾千人一點都沒問題。山洞裏頭被隔成了一個個房間,湧來住人。
「王師爺,王師爺,我綁了個好票,這下咱們財啦!」牛虎興沖沖地朝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說道。
王師爺饒有興致地看了眼秦書淮等人,忽然臉色一變,說道,「這些人怎麼穿着盔甲?盔甲上為何有血跡?」
牛虎道,「師爺放心,這些盔甲不是官軍的,我還能看不出來嘛!至於血跡,之前天太黑倒是沒看清。不過管他的,反正綁都綁了,還怕他作甚!」
秦書淮呵呵一笑,道,「想不到這小小的威風嶺里還有師爺呢,配置倒是挺全的。」
牛虎眼一瞪,指着秦書淮道,「小王八蛋,讓你說話了嗎?再說一個字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秦書淮又笑,「我要是不說話,怎麼和你們談價碼啊?快去把你們老大叫出來。」
牛虎大怒,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根鞭子就要往秦書淮身上抽去!
卻聽張嘯一聲怒吼,「牛二,不長眼的狗東西,不想死就把鞭子放下!」
牛虎的手舉到半空,頓時愣住了。
牛二是他的小名,他不明白眼前這個滿臉血污的漢子是怎麼知道自己小名的。
再細細打量了這人一番,忽然又覺得有些眼熟。
張嘯又沖「王師爺」吼道,「王在余,你個老王八!他娘的老子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在這當土匪,害老子白幫你蓋了個衣冠冢!」
王師爺的眼珠子驟然爆凸,緩緩地張開嘴,要喊卻喊不出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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