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自命清高的靈寶道長,還是看透世情的慧元師太,甚至是對慕容霏霏忠心耿耿的柴安,都為之動容。
想來古往今來,如同宋子休一般豁達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宋婉兒的喪禮並沒有什麼繁文縟禮,十分簡單,可卻包含了大家濃濃的情意和深深的思念。
她的骨灰一半埋在逍遙宮前一刻桂花樹下,那是小時候南宮少游和宋婉兒親手栽種的,已經有二十年樹齡了。
而另一半,南宮少游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安葬,要放到房間裏擺放。
柴安提議道:「少游,老夫雜學很多,年輕時候曾學過製作瓷器,倒不如你把婉兒姑娘的骨灰交給老夫,我便用她來製作一個瓶子,你便可放在房間裏,而且在瓶子裏面,可以常年擺放婉兒姑娘喜歡的花朵,令她常年幽香撲鼻,你說這樣好嗎?」
南宮少游聽了,覺得這個意見非常好,便把骨灰交給了柴安,柴安果然把她製造成一個十分典雅的花瓶,自此南宮少游便每日在花瓶里插放宋婉兒喜愛的花朵,如果他離開了逍遙宮,逍遙宮裏的人都會每天替他照看。
宋婉兒喪禮後的第二天晚上,慕容霏霏端坐在房間,身上穿上了新娘子的衣裙,林紫煙替她認真的梳理着頭。
柴安坐在一旁,看着慕容霏霏不禁眼角含淚,動情道:「小郡主,記得十九年前,小公爺大婚,因為我年紀較大,而老爺也不在了,小公爺便讓我作主婚人,當時第一次看到夫人,不禁心中驚嘆,這世間上竟然會有如此美麗的姑娘,傳說古代美人以西施為,我估計西施也沒有夫人的美貌,今日看到你,就跟當年夫人一模一樣,心中不禁又有點感慨,少游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竟然能夠配上你這等好姑娘,不過話又說回頭,在當今武林,也只有他能夠配得上你了。」
慕容霏霏笑道:「柴伯伯,我怎麼能夠跟媽媽相比呢,就算是樣子一般,可她脾氣一定是比我好上十倍。」
柴安哈哈大笑道:「夫人的脾氣的確十分的好,柴府上下,沒有人對她不是讚不絕口的。」
慕容霏霏道:「那麼我也要學媽媽一般,以後好好照顧師兄。」
林紫煙笑道:「師叔,你有這個心腸,就已經可以跟伯母相提並論了,柴伯父一定是長得十分英俊瀟灑,為人俠義,武功高強,他每一樣都不比師伯遜色,而且長得比師伯俊俏許多,伯母自然對他十分溫柔,哎,師伯這等相貌,充其量算是中等以上,英俊二字馬馬虎虎也是挨上一點邊,所以,你就算對他如同我師娘對待師父一般,也是足夠有餘,我還覺得你不應該對他那麼好呢!」
慕容霏霏和柴安聽了不禁哈哈大笑,三人便在房間聊着聊着,不禁到了子時,柴安道:「好了,小郡主,你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你便要起來。」
林紫煙也告辭道:「霏霏師叔,你早點休息吧,哎,奇怪,你說明天開始我是叫你伯娘好呢還是師叔好?」
「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不過伯娘還是親切一點。」慕容霏霏笑道。
「哈哈,你看你,這麼快就把自己當成了他南宮家的人了,小心以後都被他欺負。」林紫煙笑道。
慕容霏霏正式道:「紫煙,你師伯是不會欺負我的。」
「好啦,好啦。」林紫煙笑着離開了慕容霏霏的房間。
慕容霏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到明日這個時候,已經是跟南宮少游同床共枕了,不禁臉上微微燙。
她自小到大,事無大小,都愛跟南宮少遊說,這一晚也不例外,她希望把自己的喜悅對南宮少遊說,這一晚還是把他當成以前一起胡鬧的大師兄。
慕容霏霏的房間跟冷依依和宋婉兒的房間是相連的,要到南宮少游的房間還要過一個院子。
她推開房間門,正要走向南宮少游房間時,看到自己隔壁的房間竟然亮了燈,心中暗笑:「婉兒姐姐這麼晚還沒睡覺。」
突然心中一陣的酸痛,她這才想起,宋婉兒已經去世,心中十分的惱恨:「慕容霏霏,你竟然如此的沒良心,婉兒姐姐是為了你而死的,可你卻是只過了兩天時間,便將她忘記,心裏只想着自己的快樂時光。」
她想到這裏,不禁淚如雨下,心想,在宋婉兒房間裏的估計是師父了,便輕輕走過去,想跟師父說說心事。
待走到宋婉兒窗前,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裏面,那是南宮少游,他正呆呆的依靠在宋婉兒的床上,雙手抱着雙膝,身上是穿了紅色的新郎衣服,可臉上並沒有一點喜興。
他滿臉淚痕,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婉兒,你在天之靈應該知道,明日便是我跟霏霏大喜日子,我相信最高興的人是你了,你一直希望我跟霏霏能夠好好的,可你這傻丫頭,可曾有為自己想過,哪怕是一刻鐘,那天在靈魂度,我還歷歷在目,看着你的鮮血從胸口湧出來,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可是無論在師父,在霏霏,在逍遙宮所有人面前,我都不能表現出來,婉兒,很多個晚上,我都在恨你,你知道嗎?你為什麼這麼自私,一個人就走了?你曾經說過,在山洞十七年來,最盼望的便是我來探望你,可我偏偏沒有經常的來,後來還狠心的離開了兩年時間,哎,我一直以為你是端莊大方的姑娘,其實你是一個小女孩,需要我的痛愛,現在你孤零零的一個人,你害怕嗎?為什麼這麼多日子,在夢中都不來看我一眼,你是怕我看到了你就不捨得嗎?」
南宮少遊說到這裏,不禁淚如雨下,房外的慕容霏霏聽了也十分動容,他輕輕推開房門。
南宮少游抬頭看到是慕容霏霏,連忙努力的擠出笑容,慕容霏霏快步走過去,把南宮少游的頭摟在懷裏,柔聲道:
「師兄,在霏霏面前,你何須有任何的隱瞞,要哭便哭吧。」
南宮少游聽了,剛剛強忍的淚水又奪眶而出,他強忍了許多日,今天終於崩潰了,在慕容霏霏懷裏不知哭了多久。
終於心中壓抑的情緒也泄出來了,他輕輕立刻慕容霏霏的懷抱,看到她新娘服的胸前,一片濕漉漉的,知道是自己的淚水。
在慕容霏霏面前,他是不需要隱藏的,所以也毫不介意,笑道:「霏霏,我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說罷輕輕的拉着慕容霏霏到自己懷裏,慕容霏霏幽幽道:「師兄,霏霏已經是你的人了,身上任何衣物也是你南宮家的,有什麼可惜的呢。」
南宮少游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道:「霏霏,我哭完了,這些日子心中的抑鬱也減少了,明日你我就要大婚,從此以後,我便好好的愛護你,終日的陪着你,寸步不離,你會覺得我煩厭嗎?」
慕容霏霏身體微微一震道:「師兄,這便是我日夜盼望的日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對我很好。」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對你好,還對誰好呢?」南宮少游柔情道。
「師兄,明天成親後,便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可你說,我一快樂了,會不會就把婉兒姐姐忘記了?」慕容霏霏呆呆的說着。
「傻丫頭,沒有人會忘記婉兒的。」南宮少游撫摸着慕容霏霏的秀道:「只要你活得開心了,婉兒便也會十分的快樂。」
慕容霏霏突然直起身子,轉過來,面對着南宮少游道:「師兄,當日婉兒姐姐問你,你到底是愛她多一點,還是愛我多一點,此刻,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南宮少游微微一怔道:「霏霏,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難道你不知道那天是婉兒故意說的嗎?她又怎麼可能心中有這個想法。」
「師兄,我當然知道。」慕容霏霏撫摸着南宮少游的臉:「你從來都不會對我說假話,剛才的問題我很現在知道答案,你可以告訴我嗎?」
南宮少游的確在慕容霏霏面前是不說謊話的,他嘆了口氣道:「霏霏,我一直希望對你跟婉兒都是一樣的愛護,的確,為了你們任何一個人,我都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但一定要說出我愛你們兩人誰多一點,我相信無論是你,還是婉兒,都是知道答案的,我怎麼也不可以否認,的的確確,我是愛你慕容霏霏多一點。」
慕容霏霏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道:「師兄,那天你是口中能言的,為何不說出我便是慕容霏霏的真相?」
南宮少游嘆氣道:「人人都說,當日的情況是,無論我說不說出你的身份,婉兒始終是要死的,事實也的確是這樣,說出後,你也會跟着殺害,大家都說我沒有錯,其實在生死關頭,人又怎會如此理智,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我不可能說出一句送你去死的話。」
「那你忍心看着婉兒姐姐這樣死去嗎?」慕容霏霏流出一行清淚。
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南宮少游是寧願自己死了,也不會願意看到宋婉兒死去,可就算是當時,他說出了真像,退一萬步來說,那蒙古人也相信了,只要慕容霏霏一條性命,便可換會宋婉兒的性命,他也是開不了口。
反過來說,如果是慕容霏霏和宋婉兒當時位置交換,他也絕不會犧牲宋婉兒去換取慕容霏霏的性命,所以這個問題根本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南宮少游一片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慕容霏霏又輕輕倒在他懷裏,柔聲道:「師兄,是當然明白你當日的心情,哎,我真傻,浄愛問這些傻問題,好啦,明天就是你我的大好日子,明天過後,我們便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不再去苦惱一些解決不了的問題。」
南宮少游聽了心中十分溫暖:「霏霏,你我就該如此,這也是婉兒的願望。」
慕容霏霏拖着南宮少游的手離開了宋婉兒的房間,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依依不捨的看着南宮少游。
夜色下,慕容霏霏秀麗脫俗,臉上又帶了一抹紅暈,看得南宮少游痴痴的,他忍不住在慕容霏霏的唇上一吻。
慕容霏霏緊緊抱着他,深情的回應着,南宮少游也情難自已,幸福的品嘗着幸福的甜膩。
慕容霏霏輕輕把小嘴移開,胸膛起伏,氣息變得沉重,南宮少游知道她此刻也十分動情。
「師兄,今晚我不想離開你,你可否留下陪我。」慕容霏霏痴痴的說着。
「傻丫頭。」南宮少游在慕容霏霏臉上輕輕吻了一口:「明天開始,你我便日夜陪伴,每天晚上我都要抱着你入睡,吻着你起床。」
「不,師兄。」慕容霏霏踮起腳,在南宮少游嘴上長吻了一陣才道:「我等不到明天了,今晚便跟你是洞房花燭夜,我要把身子都交給你。」
南宮少游聽了也十分動情,可他還是極力忍着:「霏霏,明日就是你我大婚,這裏有許多賓客,也有你的部屬,雖然你我是不計較世俗眼光,可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慕容霏霏笑道:「師兄,我真傻,連一天都等不及了,好吧,那你趕快離去吧,再遲半刻,我便不會讓你走了。」
南宮少游在慕容霏霏嘴上深深一吻道:「以後便是那倚天劍架在我脖子上,也不會走。」
說完,縱身一跳,飛上屋檐,直奔自己的房間,到了房間,立刻打來冷水,拼命的潑在臉上。
南宮少游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是有了什麼樣的定力,竟然可以在慕容霏霏如此柔情之下,忍心離去。
這一晚,南宮少游和衣躺在床上,可總是眼睜睜的,心中一直想念着慕容霏霏,明明天亮便跟她成親了,可心中還是念念不忘,以至於十分後悔,為什麼剛才沒有答應留下來,陪同她,餘人的眼光愛怎麼就怎麼,自己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呢。
在思前想後中,最終也是睡着了,誰了不到一個時辰,已經聽到屋外的吵鬧聲,立刻起床,打開門一看,只見古奚適已經站在門外,指揮着逍遙宮的雜役在佈置着喜興的燈籠。
「大師兄,恭喜,恭喜!」古奚適看到南宮少游立刻拱手行禮。
南宮少游立刻還禮道謝,古奚適笑道:「師兄昨晚肯定是一夜不能成眠,你看你的新郎官衣服,都那麼不凌亂不堪。」
他笑着替南宮少游整理着:「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我大婚前一個晚上,哎,不要說前一個晚上,就算前幾個晚上,我都是睡不着。」
南宮少游笑道:「能娶到六弟妹如此賢惠的妻子,就算一年不能成眠也是值得。」
「那當然!」古奚適十分的高興,悄悄地在南宮少游耳邊道:「大師兄,再過多幾個月便有人叫你做大伯父了!」
南宮少游一聽喜道:「嘿!六弟真有你的!那也要提前恭喜你!」
「師兄,那你也要加把勁,也給師父生個大胖孫子抱抱,讓他老人家開心一下。」
「這個當然,我會努力的!」南宮少遊說完自己也哈哈大笑。
古奚適拉着南宮少游來到大殿中,賓客都到齊了,其實也就是靈寶道長,慧元師太,梁楷,柴安,張七,郭懷勇,蕭九,其餘的都是逍遙宮的人了。
大家看到南宮少游一起過來道喜,南宮少游也一一還禮道謝,這時候宋子休也出來了,他今天也是穿了喜慶的大紅衣服,因為慕容霏霏是他義女,今日便是嫁女的好日子。
宋子休跟大家寒暄了幾句,立刻對林紫煙道:「紫煙,快點進去請霏霏出來,我們逍遙宮從來不開十分日子的,只要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便是好日子,早點拜堂,然後大夥高高興興的痛飲一頓,逍遙宮很久也沒有喜慶的事情了。」
林紫煙答應着,飛快的跑去慕容霏霏的房間,正當大夥在為宋子休和南宮少游祝賀時,林紫煙又驚慌失措的跑回來。
她揚着手中的一封書信道:「不好了,太師父,霏霏師叔下山了!」
宋子休一聽,大驚失色,接過書信一看,果然是慕容霏霏筆跡,大意是說,自己還是不能忘記宋婉兒的事情,宋婉兒去世了,自己不能獨自快樂,獨自享受南宮少游,葉圖南和宋婉兒都是因為自己而死,冷依依的離開也跟自己有莫大關係,所以不能跟南宮少游大婚,可心中早已是他的妻子,最後希望南宮少游找回冷依依,跟她成親,才是天作之合,請求他代為照顧師父宋子休和柴安,說自己從此隱居,不必尋找,就算找也不會找到自己的。
南宮少游聽完師父讀出了慕容霏霏的書信,立刻飛似的衝出了逍遙宮,一直往山下奔去,他要尋到慕容霏霏,可一直跑,跑到了富貴客棧,還是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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