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的春節,就在這種平淡無奇卻又充滿了煙火氣息的氛圍中過去了。
前兩年春節期間給京師百姓帶來了無數轟動話題的事情,比如元宵節當夜紫禁城內的元宵鵲橋之會,雖然一如既往地在皇極門前的廣場之上舉辦了,但卻沒有再在京師民間引起多少關注了。
因為如今的大明京師內外,老百姓們所見識到的新鮮事物,一年比一年多了。
往年京師市面之上出現一塊一人多高的玻璃鏡面,或者家用的玻璃杯子等餐具器皿,都會引發許多人圍觀的情況,早就成為了過去。
來自京東河西務的玻璃器皿,雖然依舊昂貴,但是卻不再稀有罕見。
而冬季運河封凍之後,通過海運直達天津的漕糧,也從來沒有中斷過。
秋冬之際京師內外持續上漲的米價,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自己又掉了下去,恢復到了沒有漲價之前的水平。
與此同時,來自塞北的一支支商隊,也給大明朝的京師百姓帶回來了大量的羊群,京師的肉價難得地保持着穩定。
雖然普通的老百姓仍然一年到底嘗不到幾次肉味,但是到了過年的時候,即使最窮困的升斗小民,也還是要破費一點,買回來三兩斤來自草原的羊肉,吃上一頓白麵餃子。
至於前些年,在京師街頭常見的餓殍與凍死的乞丐屍體,到了崇禎四年春節的前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了。
如今已經升任京師內外五城兵馬司副總指揮的閻應元,在五城兵馬司總指揮劉文炳的支持下,將他在南城兵馬司指揮任上摸索着建立起來的那一套做法,在京師內城外城全部推廣了開來。
以原有兵馬司人馬為為基礎建起來,繼續隸屬於各城區兵馬司的巡防營,一共建起來了十個。
一個巡防營根據管區的大小、士卒的多寡,分別編為了三到五個巡警隊。
而每個巡警隊又根據管區的大小、兵丁的多寡,以及管區內街市繁華和街坊人口的不同,又分設了三到五個巡捕房。
就這樣,到了崇禎四年的春節時候,整個京師內外城中,按照原來五城兵馬司的建制,一共建起了十個巡防營,共計四十八個巡警隊、二百個巡捕房。
其中,大一點的巡防營,人手多達一千二百多人,而小一點的巡防營,人手則只有七八百人。
每個巡警隊的人數,也多寡不一,大一點的三百來人,小一點的只有百八十人。
至於每個巡捕房,人數當然就更少了,大一點的百十人,小一點只有二三十個人。
不過,他們人數不多,事情卻不少。
除了五城兵馬司安排的事務之外,根據順天府和巡城御史的安排,京師城內的幾乎什麼雜務事,都得由這些人來管。
以前擔負的維持秩序、打更巡邏、防火滅火、防汛排澇等職能,自然還得擔着以外。
此外,現如今城內主幹道十字路口的車馬通行、街市之上的垃圾清理以及處置街坊鄰居之間的各種糾紛等事務,也由巡防營下面的巡警隊和巡捕房沖在前面監管負責。
與此同時,閻應元在崇禎皇帝的支持之下,還把他在南城兵馬司任上拉起來的偵緝隊,也套用到了其他的城區。
如今京師五城兵馬司下,除了分區劃片建起了十個巡防營四十八個巡警隊之外,還有設立了一個警事廳,分別管着京師內外城東西南北中五個偵緝隊。
這些從兵馬司巡防營巡警隊和順天府捕快衙役之中,擇優選取出來的偵緝隊,皆着便衣,無公服、制服,專門用來偵破京師城中發生的各種疑難案件。
自打閻應元把他在崇禎皇帝的指點之下,經過南城兵馬司的試點驗證,證明為可行的做法,在京師全城推廣開來之後,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裏,就將一天比一天繁華的北京城街面打理得井井有條了。
別說倒斃京師街頭的死人了,就是如今朝陽門平坦的水泥大馬路上出現了一隻死耗子,東城兵馬司設在朝陽門內的巡捕房,都會在第一時間找人將其清理乾淨。
因為東城兵馬司的指揮董大,是閻應元從通州提拔過來的鐵杆,對於自家閻老大的指令,執行起來最是堅決徹底、不留情面。
也正因為如此,過去多少年來,一直默默無聞、沒人看得上眼的五城兵馬司,到了崇禎四年來臨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成為了一支京師城內無人敢於低估的力量。
錦衣衛的人馬也好,東廠的人馬也罷,面對悄然崛起的五城兵馬司特別是其下的警事廳及其偵緝隊,人人心生忌憚。
一年之前還敢在京師城內策馬揚鞭衝撞街市,甚至鞭打巡防營指揮的東廠番子們,如今再也不敢那麼做了。
尤其在經行朝陽門內大街的時候,更是加了倍的小心謹慎。
崇禎皇帝支持閻應元在京師建立起初步的警察系統,當然不是刻意針對錦衣衛和東廠。
不過,若是如今五城兵馬司下設的警事廳,能夠起到制衡錦衣衛與東廠的作用,那麼對於崇禎皇帝來說,當然是一件樂見其成的事情。
崇禎皇帝當然十分信任鞏永固和方正化,但是對錦衣衛旗下和東廠旗下從來都是良莠不齊的人馬,卻還是要進行制約。
包括五城兵馬司也是如此,其下的巡防營巡警隊巡捕房同樣也是良莠不齊。
甚至包括閻應元以五城兵馬司副總指揮親自負責的警事廳及其所轄的五城偵緝隊,同樣也是良莠不齊。
這是這個時代的通病,或者說是任何一個時代的通病,並不是一個兩個負責任的清官所能夠解決掉的問題。
如何發揚它們的長處,而避免它們的短處?
如今這位崇禎皇帝能夠找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人員與人員之間,尤其是機構與機構之間的相互制衡了。
錦衣衛指揮使鞏永固是駙馬都尉出身,是崇禎皇帝同父異母的姐姐樂安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崇禎皇帝的姐夫,算是皇親國戚的一員。
而東廠提督太監方正化,則是內臣出身,屬於皇親國戚之外的另一股力量。
至於以五城兵馬司副總指揮的職務實際主持五城兵馬司事務的閻應元,則是武進士和講武堂出身,完全屬於皇親國戚和太監內臣之外的又一股力量了。
這些人因為私利而走到一起去的可能性有沒有呢?
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卻微乎其微。
再說閻應元雖然還年輕,但其通州縣衙捕快小吏的出身,卻讓他對人情世故十分精通。
根本不需要皇帝多說什麼,他就能夠從皇帝交辦的事情中品味出皇帝的意思來。
別說閻應元如今有着崇禎皇帝這樣的強大靠山了,就是沒有這樣的強大靠山,以其歷史上的表現,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也註定不會輕易去投靠錦衣衛的皇親國戚或者東廠的提督內臣。
這也是崇禎皇帝放手讓他在京師四九城內建立起一套初級警察系統的原因。
再者說了,一個戶籍超過叄拾萬戶、內外總人口多達百萬的城市,沒有一個專管治安的警察系統,也的確是說不過去。
明末的時候瘟疫流行,尤其是崇禎十四年之後流行於北方的鼠疫,其發生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說宣大之地多年戰亂饑荒死傷枕籍且餓殍遍地,大量的屍體腐爛而無人掩埋,宣大邊外的草原野鼠靠着啃食人畜屍體而大量繁殖,並將一種劇烈的病毒傳播給了人類,最後傳到了北京城。
但是,其中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原因,那就是城內人口眾多而且管理不善,使得大明京師北京城內的衛生和環境條件極其的髒亂差。
紫禁城就像是一座孤島一樣,被包圍在一個垃圾遍地、無數橫流,人畜糞便到處都是的污水之中。
甚至大量病餓而死的人畜屍體,都得不到及時的處理,任其在城中腐爛發臭。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即便是沒有從晉北和宣大邊外開始爆發並蔓延整個北方的鼠疫,久而久之以後,京師城內自己也會爆發瘟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8s 3.949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