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盈芳擔心公車半路拋錨,索性沒帶大寶貝去大興基地探望孩子爹,直接回了家。
把兒子送回家後,跑了趟郵局,給男人撥了個電話。
向剛此時正好在辦公室里和副手們談話。
電話鈴聲響起時,他還皺了一下眉。
副手們一看表情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頭兒最討厭談正事的時候被人打擾。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坐得筆挺,生怕老大一個不高興,揪着他們的坐姿訓斥。
沒想到電話接起,只眨眼的工夫,那蹙攏的眉宇不僅舒展開來,眉眼間還含着笑,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當即一個個傻了眼,隨即用眼神交流:打來電話的是誰呀?竟然讓出了名嚴格的頭兒破冰以待。
紛紛豎起耳朵想聽出點什麼名堂。
豈料向剛抬眼一掃:「會議中止,十分鐘後繼續。」
副手們磨磨蹭蹭地出了辦公室。
向剛握着話筒轉了個身,面朝窗戶和媳婦兒聊天。
「怎麼想起來跟我打電話了?家裏都好嗎?孩子們都放假了吧?陽陽接回去沒有?」
盈芳在電話那頭撲哧笑,纖纖素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繞着電話線:「一下問我這麼多問題,讓人怎麼回答嘛!」
說歸說,還是照實答:「家裏好着呢,你放心吧。暖暖、晏晏月初考完試就放了,陽陽今天也接回來了。本想帶着他們上你那看看的,可下雪了,怕不好走,就沒帶他們出來。你呢?忙不忙?什麼時候能回來?小年回家嗎?」
向剛含笑答:「不算忙,比起群英基地初建那會兒輕鬆多了。我正打算忙完這陣回趟家,你不說我都忘記小年快到了。那成,爭取小年前回來。」
暗惱老天不給力,前頭那麼多大晴天,偏今兒飄雪花。否則媳婦兒就能帶着孩子們來看他了。
盈芳聽出男人語氣里的幽怨,好笑道:「其實寒假去你那待不了幾天的,家裏要掃塵、備年貨。你那邊事情肯定也不少。等明年放暑假了,我帶寶貝蛋們去你那住一陣子。大興鄰山,夏天肯定比市裏頭涼快。」
「這可是你說的,明年夏天帶孩子們來陪我住一陣子。我這邊分到的房子是三居室,兩個大房間,一個小房間,回頭我把次臥改造一下,隔成兩個小房間,這樣三個寶貝蛋一人一間……」
「好好好,你看着辦就是了。」盈芳哄娃似地允諾。男人啊,有時候跟孩子真沒啥區別。
十分鐘一晃而逝。
向剛遺憾地掛了電話。橫豎馬上就小年了,再思念也不差這幾天工夫。轉身投入到工作里。
盈芳到家才聽說內城今兒早上出了件命案。
死的是鋼廠被辭退的工人,因為這人好賭,目前都在傳,十有**是他債主幹的。
不過明面上的幾個債主都有不在場證據,而且表明死者昨兒才跟他們碰過頭,說是馬上就會有一筆不小的進賬,到時莫說還債,還能過上一陣不愁吃穿的快活日子。
債主是分開審訊的,結果都提供了這麼一條線索,公安方面不禁懷疑死者的死亡極有可能和那筆不小的進賬有關。也許是有人見財眼開,也許是黑吃黑。總之這個案子棘手得很。
死人的陰影在內城上空罩了幾天,隨着小年臨近才又漸漸不再被人提起。
盈芳一家進入小年前的忙碌,開始辭舊迎新掃塵、貼窗花、備年貨。
臘八時,盈芳往郵局跑了好幾趟,給老家的親戚朋友還有煤城的姥姥、姥爺送去了辭舊迎新的祝福和豐厚的年貨。
這會兒陸續收到他們的回禮。
加上自家打的年糕、磨的白面,過年的吃食還真不少。
光年糕就打了五十斤。
南方人過年少不了年糕,北方這邊卻很少有人做這個。
為此,蕭三爺特地跑了趟郊區,找石匠打了個中型石臼和石磨,安在天井角落。
過年磨粉、磨豆子、打年糕,全靠這兩個實敦敦的大傢伙。
熱騰騰的年糕蒸出來,蕭三爺給蕭二伯家送去了二十斤。還給了一碗鹹菜、肉丁、豆腐乾、蘑菇丁炒的油澆頭。
帥帥捏着一個澆頭餡兒裹成的年糕糰子,邊啃邊找小夥伴顯擺。
「我三爺爺家做的年糕可好吃了,瞧,裏頭還裹着肉餡兒呢,是加肥加精的肉肉哦,還有豆乾、筍丁、香菇丁……」
一干小夥伴饞得口水直流。
林疇富仗着人高馬大,直接上手搶。
得虧帥帥機靈,在他撲過來的時候,往邊上一躲,林疇富摔了個狗啃食,吃了一嘴巴冰。
林家老太太氣哼哼地拎着吃虧的大孫子又找上門來了。
身後跟着苦瓜臉的林楊。
他一回家就被老子娘拉來給侄子撐腰,想躲都不行。
附近的鄰居哪個不曉得林家老太太是個難纏的角色,平時大都繞着她走。
蕭二伯娘卻不怕,林家老頭都退休了,手裏沒半點實權。即便沒退休,看到蕭二伯也要主動問好,當即叉腰懟回去:
「你們家阿富這麼大個人了,還要搶我們帥帥的吃食,我還沒說呢,你們家倒好,反過來怪我們帥帥。是不是非要我們帥帥把吃的送到你們家阿富嘴裏才滿意啊?誰給你們的臉?」
被指着罵的林老太不以為然,林楊卻聽得臉臊耳紅。小聲勸他娘別鬧了,帶侄子回家吧。
林老太瞪眼道:「憑啥呀!他們家幾次三番害我們阿富,憑啥放過他們?」
盈芳心血來潮拿早先收起來的干桂花,配着冰糖、蜂蜜熬了鍋糖桂花,裝了一碗給蕭二伯一家嘗鮮,順便喊她爹回家吃飯。
男人回來了,老爺子高興一家人團圓,點名要吃火鍋。
吃火鍋不用擔心吃一半桌上的菜冷了,可以慢慢吃,而且還一直熱乎着,因此打算早點開飯。
哪知蕭三爺坐在老二家的客堂間裏看熱鬧看得忘了時間。
盈芳無語了:「爸,沒事早點回家吧。你女婿回來了,爺爺說人多天又冷還是吃火鍋吧。菜都洗好切好了,早點吃起來,身體也熱乎。二伯、二伯娘家裏要沒事也一塊兒去吧,吃火鍋人多熱鬧。」
「行啊。」蕭二伯娘笑着說,「那咱們就厚着臉皮跟着去了啊。」
蕭三爺見熱鬧看不成了,拍拍屁股起身道:「那走吧,老頭子那兒還囤着一壇沒開封的靈芝酒。老大那沒用的,喝一盅就趴下,和他拼酒沒勁,老二我跟你喝。」
蕭二伯腦門黑線:「你覬覦老爺子的酒別拉我下水啊。」
這傢伙,每次想喝酒就攛掇自己,什麼碰杯拼酒的,拉倒吧!等酒到了他碗裏,哪裏還想到自己這個二哥。
一旁,林楊在盈芳開口時就認出她來了,但又怕認錯了人。
盈芳不是寧和鄉下的嗎?怎麼會喊蕭三爺「爸」?喊蕭三爺爸意味着啥?意味着是開國元勛蕭老爺子的孫女。可這怎麼可能呢!
傻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盈芳轉身,笑吟吟地牽着帥帥從屋裏走出來,林楊下意識地喊出聲:「小芳!」
……
「這麼說,那傢伙之前下鄉,就是在你們公社?」回四合院路上,蕭三爺問閨女咋認識林家的么兒。
盈芳沒有隱瞞,一五一十說了,但略過了原身同林楊之間那點還沒成型就扼殺在搖籃里的情愫。
蕭二伯點頭道:「確實聽說他下過鄉,倒是沒想到這麼巧,就在你們公社。」
蕭二伯娘聽到的八卦更多,懷揣着一絲幸災樂禍說:「最近胡同里在傳,說林老太婆的小兒媳跑回娘家不肯回來,倆口子多半是掰了,原因是男的不會生。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你想啊,誰家倆口子結婚幾年還沒消息的?如果是女方不會生,林老太婆早鬧了,這麼看來,十有八|九是她兒子的緣故。」
盈芳心下疑惑:林楊不會生?不能吧!當年他和蔣美華發生關係,就那麼一次蔣美華就懷上了。要是當時沒打掉,那孩子這會兒該有七八歲了吧?
不過林家的事跟她無關。
假若原身還活着,見到林楊或許會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然而換成她……老實說,對那個毫無擔當的男人,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
「爸,咱們走快點,爺爺等着開飯呢。一會兒你別問他討酒喝了,我給你一壇,你和大伯、二伯分着喝吧。」
「行吧。」蕭三爺不情不願地說,「便宜老頭子了。」
蕭二伯沒好氣地踹他一腳:「你就知足吧!有這麼個貼心孝順的閨女。還想怎麼樣!」
「這倒是。」蕭三爺本來想踹回來,聽他夸自個閨女,不免又得意上了,「誰叫你生不出閨女呢!不過你也別泄氣,好歹你家鼎華總體還算孝順。雖然和我們家乖囡比差遠了,但你可以和老大家的比。老大這輩子算是白活了,生了一雙兒女,依舊跟個孤寡老頭似的,可憐啊!」
蕭二伯一頭黑線:「這話當着老大的面可千萬別說,你想大過年的和他打一架嗎?」
「打就打!他又打不過我!」
以前就打不過,現如今自己的逍遙拳練完了第二篇,就更加不在話下了。
「……」真的好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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