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林錦儀休息過一陣, 調整好了心情,眼睛也看不出紅了, 便和千絲回了慈寧宮。
進了殿內,她才發現裏頭除了服侍的宮人外, 空無一人。
問了宮人,才知道眾人都去戲樓看戲了。
太后的壽辰, 昇平署早就緊鑼密鼓排了好些新戲。太后午睡起來後說要看戲, 皇后便引着眾人去了戲樓。
林錦儀雖然不想再湊這熱鬧, 但到底是在宮中, 忠勇侯夫人和蘇氏都去了,她也不好任性, 便跟着接引的宮人過去了。
此時戲樓里眾人都已經按次序坐好。
忠勇侯府等人都坐在相對較後的位置,林錦儀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 倒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蘇氏拉過她的手,瞧了瞧她的神色,「阿錦, 你可還好?」
林錦儀點點頭, 「娘不用為我操心, 我沒事的。」
蘇氏愛憐地給她把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好, 娘就知道咱們小阿錦如今已經長大了, 不會把這點子小事放在心上。」
說着話, 戲台上的旦角也粉末出場了。鑼鼓喧天的, 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母女二人也不再說話, 看起戲來。
這日演的是《四郎拜壽》。雖然是一出老戲,卻排出了新意。
太后十分喜歡,高興之餘就摘了手上的一個金戒指打賞了下去。
台上的角兒的了打賞,演得自然更加賣力。
一晃眼,半下午的功夫就過去了。
看完戲,眾人便都隨着太后回了慈寧宮。
好在這時候的太后已經清醒過來了,沒有再將林錦儀錯認,似乎還忘了上午的事。
林錦儀鬆了口氣,跟着蘇氏等人用了晚宴。
晚宴過後,天色也不早了,太后體力不濟,便沒有再留眾人。
忠勇侯夫人坐了一整日,也是乏得狠了,用晚宴的時候差點直接閉上眼睡着了。
蘇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在沒人瞧見的時候,她不住地用手捶着自己的酸疼的腰背。
無奈忠勇侯府品級不夠,她們一行人還是得步行出宮。
林錦儀活了兩世,第一次覺着權勢的好處來。
那時候她還是鎮南王妃,生了怪病,身子不好了,偶然出席重大場合,都是能得到特殊照顧的。便是在宮裏,都是乘輦而行。不像現在忠勇侯府人和蘇氏,身上不好,卻只能默默忍着,把她心疼壞了。
林錦儀扶着蘇氏,鄭皎月和林芳儀幾乎是駕着忠勇侯夫人。幾人慢慢往宮門口走去。
剛出慈寧宮,就見一頂步輦停在旁邊。那等在輦邊上的宮人瞧見了她們,便快步上前行了禮,道:「奴婢見過忠勇侯夫人,世子夫人。奴婢奉鎮南王之命再此等候,還請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上輦。」
忠勇侯夫人不說話,蘇氏扶着腰,面上冷冷的,顯然都不想接受蕭潛的好意。可是蘇氏也很猶豫,自己是年輕無礙,忠勇侯夫人卻真真的年紀大了,受不住再往宮外行走兩刻鐘了。
宮人見她們沒動,一時也有些着急,道:「王爺也是一片好心,兩位夫人別為難奴婢了。」
&母,娘,你們坐上去吧。」林錦儀道,「女兒上午幫着着鎮南王討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歡喜,這便算是他的回贈吧。」她是真的將忠勇侯夫人和蘇氏的不適看在眼裏,實在捨不得她們再受苦強撐。
宮人揣度着蕭潛和忠勇侯府的關係,此時便也道:「是啊,王爺也是想着林二姑娘上午幫了他的忙,這才着奴婢等人來接兩位夫人的。」
這話一說,忠勇侯夫人和蘇氏心裏便都好受了一些,林錦儀幫了蕭潛在前頭,是有來有往的,那麼這便算互不相欠了。
忠勇侯夫人和蘇氏上了步輦,林錦儀等人便走在了一旁。
幾人不用在顧忌忠勇侯夫人和蘇氏的身子,倒也走的快了不少。
她們出宮門的時候,外頭忠勇侯和林玉澤、林博志已經在等着了。看到忠勇侯夫人和蘇氏是乘着布輦出來的,幾人心頭倒是都鬆了一松。
林錦儀等人扶着忠勇侯夫人和蘇氏下了步輦,忠勇侯府的丫鬟自上前把她們扶上了各自的馬車。
林錦儀落在後頭,剛也跟着上馬車,就聽之前說話的宮人道:「林二姑娘,留一留,王爺有話讓奴婢帶給您。」
林錦儀便站住了腳,又聽他在一邊輕聲道:「王爺說姑娘的香料十分好聞。若是下回有機會,還希望您贈一些給他。」
林錦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實在不明白蕭潛為什麼讓人帶這樣一句話。
她身上的香料是她自己做的,跟從前在鎮南王府所做的沒有什麼大差別。那時候蕭潛都都沒提過一句,顯然從不曾關心過的樣子,怎麼眼下就注意到了?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蘇氏已經撩了車簾喚她:「阿錦?怎麼還不上車?」
林錦儀忙應道:「我就來。」然後便頭也不回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馬車。
那傳話的宮人也是急出了汗,這姑娘一句話都沒給回,他可怎麼復命啊?!
蘇氏閉着眼睛歇了會兒,總算是緩了過來,便開始問起林錦儀上午之事的細節。
林錦儀仔細都同她說了,蘇氏越聽面色越冷。
林錦儀有些忐忑地問她:「娘,阿錦是不是做錯了?」
蘇氏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嚇到了女兒,便緩和了面色道:「沒有,你沒有做錯,在那樣的場合,咱們這樣身份的,只能配合上位者……娘只是心疼你,平白無故地就要遭受這些。」想到那些女眷們背後對女兒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樣子,她真是恨不得撕爛那些人的嘴。
&了,方才那宮人和你說什麼了?」
林錦儀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提香料的事情,只道:「不過是鎮南王讓他傳了口信,表了謝意。」香料到底是貼身私密的東西,若是她告訴了蘇氏,免不得蘇氏多想。眼下懷着身孕,已經為了她傷神,她是不願意再讓蘇氏煩惱了。
蘇氏點點頭,道:「咱們往後還是更注意些,儘量遠着那位。」說完,蘇氏也是免不得一聲嘆息。今日這事,完全是無妄之災。若是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以如今忠勇侯府的地位,就算遠着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要被上位者擺佈。
宮人送走了忠勇侯府一干人等,很快就去復命了。
蕭潛那兒剛散了席,他吃多了酒正有些煩躁。
宮人來回稟事已辦成,他面上倒是有了些笑意,問道:「那林二姑娘可曾說了什麼?」
照蕭潛想的,他前頭已經拿走了她的香爐,眼下又故意提了她的香料,她應該發現自己已經察覺端倪才是。以她那膽小的性子,少不得得慌上一陣兒。
宮人愣了愣,只得老實道:「林二姑娘沒來得及回話,便被世子夫人喊上馬車了。」
是沒來得及,還是太過驚訝了?蕭潛擰了擰眉,讓宮人先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蕭潛心頭莫名有些衝動,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林錦儀,想看看她到底是如何的反應。
……應當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吧,她小心維護的秘密,已經被他窺探了。
王潼跟着蕭潛出了宮門,卻看他家王爺沒有坐上馬車,而是直接上了馬。
他忍不住勸諫道:「王爺,今日您飲多了酒,騎馬或不安全,還是坐馬車回府吧。」
蕭潛一抖韁繩,夾緊了馬腹,道:「你們別跟着了,本王去散散酒氣。」話音剛落,人已經策馬而去。王潼在後面想攔都沒來得及。
蕭潛騎着馬,輕車熟路地到了忠勇侯府的後門。
他將馬繩系在了巷口,而後足尖點地縱身一躍,輕而易舉地翻過了牆頭。
進了忠勇侯府,他便發現侯府里把守巡邏的家丁侍衛居然比之前多了一倍。
不過這些人的武藝顯然不足以和他相提並論,稍費了一番功夫後,蕭潛又摸到了錦繡苑。
上了主屋的房頂,他輕手輕腳地揭了一片瓦,趴在房頂上往下看去。
兩個大丫鬟正在一邊收拾林錦儀這日穿戴過的首飾,一邊說着話。
個兒高些的同那個兒低的道:「今日姑娘在宮裏發生了一些不大好的事,你記得吩咐其他人,少在姑娘跟前提今日的事。」
那個兒低的道:「我看姑娘今日回來時臉色確實不大好?可要我去煮一副定驚茶過來?」
個兒高的嘆了口氣,道:「去備着吧,今日咱們姑娘也是受苦了。」
個兒低的也沒探究,很快就轉身出了屋。
不多時,林錦儀從旁邊的小門進了屋。她換了身家常的雞心領輕紗寢衣,寶藍色的肚兜若隱若現,下頭是一條月白色撒腿褲子,一頭烏髮散在腦後,發上還帶着水汽,顯然是剛沐浴過的樣子。
&絲,踏歌呢?今日不是她值夜嗎?」林錦儀拿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發現屋裏少了個人,便問起來。
千絲拿了松江錦布給她擦着頭髮,一邊道:「踏歌去給您煮定驚茶了。」
林錦儀點點頭,便道:「你今日也在宮裏忙了一天,自去歇着吧。我等踏歌來伺候就好。」說着便接過了錦布,自己擦起來。
千絲福了福身,很快便退了出去。
屋裏只剩下林錦儀一個人,她擦了會兒頭髮,隨手便將錦布扔在了桌上,拖着腮想起事情來。
今天蕭潛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兩人午宴的時候坐在一處,他聞到了自己的香料也並不出奇……可明明是差不多的香料,從前自己用了許多年,他沒有注意到。如今換了個人,他就巴巴地上趕着來討要了麼?明顯就是打了幌子來套近乎的!可他一個剛喪妻的鰥夫來借着香料的由頭,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套近乎,真真是孟浪不要臉!
蕭潛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到她白皙的胸口,那裏已經有了些起伏,呈現半圓的形狀,被包裹在肚兜里,越發看的人心猿意馬。
還記得從前兩人第一次歡好的時候,她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肚兜不讓他脫。他只好隔着肚兜一點點沿着胸前的輪廓摸索過去……她咬着嘴唇,滿眼春情,欲語還羞,最終嚶嚀出聲……
蕭潛心中一動,便感覺身上熱了起來,身下某處安靜了許久的地方也蠢蠢欲動。他趕緊移開了眼,不敢再看。
屋門又『吱呀』一身開了,蕭潛看過去,見前頭出去的那丫鬟又捧着湯盅進了來。
林錦儀苦着臉道:「這定驚茶難喝得緊,我今日也沒什麼大礙,便不用喝了吧。」
丫鬟把湯盅放到桌上,掀開蓋子散了熱氣,道:「千絲姐姐特意吩咐的,姑娘就別難為奴婢了吧。」
&歌,你還真是聽千絲的話。」林錦儀捧起湯盅吹了吹,趁着熱喝了一大口。
那被喚作踏歌的丫鬟輕輕笑了笑,遞過帕子讓她擦嘴,「千絲姐姐是為了姑娘好,奴婢自然是要聽的。」
林錦儀又拿茶水過了過嘴,看着踏歌猶豫的模樣,知道她是關心今日在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又怕問多了惹得自己不高興。
她將帕子還給踏歌,輕笑道:「沒事兒,不過是一些不相干的人,我睡一覺都全都忘了。」說着便去走到床前,鑽進了被窩。
在屋頂上被稱作『不相干』的蕭潛,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這個笨蛋!虧他還覺得她會戰戰兢兢,夜不能寐呢!
蕭潛把瓦片蓋回原處,直接往忠勇侯府外去了。
騎上了自己的馬,蕭潛瞪了一眼忠勇侯府的大門,恨恨地想着除非下回她求到自己面前,否則他絕對不再跟忠勇侯府扯上半點關係!
一陣策馬,蕭潛終於回到了鎮南王府。
王潼已經尋了他許久,見他安然無恙地回來了,總算了放下心來,剛想詢問幾句,看到蕭潛黑如木炭的臉色,終於還是沒敢開口。
蕭潛並不理他,直接回了層香苑。
躺到床上,蕭潛順手摸了摸自己的枕頭底下。
然後摸了個遍,卻什麼都沒摸到。
他翻身而起,將枕頭掀了開來——枕頭下空空如也。
&潼!」他高聲喊道,「我枕頭下的東西呢?」
守在門外的王潼應了一聲,而後疑惑道:「王爺,什麼東西?」
蕭潛也不回答,直接道:「今日誰進過這屋子?」
王潼道:「今日是蕊香姐姐來給您收拾的屋子。」
&蕊香喊過來!」
王潼也不知道蕭潛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立刻就去着人喊了蕊香。
蕊香已經歇下了,聽聞蕭潛傳喚,還是立刻穿了衣服過來。
到了層香苑,聽說蕭潛是在找自己枕下的東西,蕊香便道:「是奴婢擦拭過了,擺在您的書桌上了。」
蕭潛立刻去到書桌前,找到了東西,才道:「你們下去吧,以後這東西誰都不許碰!」
蕊香福身告退,王潼也跟着出去,關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家王爺手裏捧着的是個青花纏枝小香爐。
咦?他家王爺什麼時候有枕着香爐睡覺的怪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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