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盼順着陸辰良的視線移過去, 正看到過道邊上站着兩個熟悉的人影。她和陸辰良快走幾步過去,待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她的眼眶微微發熱, 差點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一個中年婦人穿着件半舊不新的紫色毛線衣,圓跟腰杆微微挺起,發梢卷翹, 看起來十分精神。而在她的身邊,正站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還背着個灰色雙肩包,明顯是下了補習班就趕過來接機的。
這兩個人除了老媽和舒凡, 還能有誰呢?
舒凡看到姐姐出了安檢口,帶着雀躍迎了上去, 「姐——」
舒盼心裏也是十分歡喜, 她攬過弟弟的肩頭, 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都說了別來接, 一點都不聽話!」舒凡被摸得有些不自在, 他往後退了兩步, 彆扭地道, 「我都多大了,你還亂動我頭髮。媽還在呢, 你給我留點面子嘛……」
舒盼緩緩看向身邊的舒母,只見她的手上那舉着那個簡陋的接機牌,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加粗描畫着舒盼兩個大字, 邊上還有個笑臉。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應對,舒盼的聲線不自覺得地有些發抖,「媽……」
舒母的眼底也有些濕潤了,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錯過了太多,舒凡的學業,舒盼的成長,這些她從來都不曾參與其中,現在彌補,當真還來得及嗎?
三人聚在一處說了幾句,陸辰良只靜靜在背後站着,並不急於去打破這種氛圍,他知道舒盼等媽媽回頭這一刻已經太久了,如今真的一家團圓了,每說一句話都洋溢着幸福感。
舒盼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家男朋友還站在背後,她拉陸辰良上來,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的身份,「這是……」
舒盼和陸辰良對視一眼,家人突襲出來接機就是這點尷尬,陸辰良沒地兒躲了,可誰知道老媽和舒凡看不看八卦雜誌啊,萬一直接說這是她男朋友被問起來雲芳菲的事情怎麼辦?
舒凡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個來回,「陸先生是吧,我知道你。姐,媽,走吧,我們回家慢慢說。」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何必當着一個外人的面,而且還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讓他不愉快氣息的外人。
舒母先是愣了愣,有些滄桑的面容上隨即綻放出一叢笑容,「這是帶回來見我的,好好,好呀……」這小伙子看起來精神得很,剛才遠遠走過來,似乎還和女兒手牽着手來着,兩個人應該感情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人是做什麼的,家在哪裏,最重要的是人品怎麼樣啊?
陸辰良明顯感覺面前的婦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漸漸熱絡起來,他的唇畔也勾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伯母,您好。盼盼回來休息兩天,我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想送送她。聽她說不讓您出來接,以為這次就見不到伯母了。」
這番話說得十分妥帖,進可攻,為以後承認自己男友的身份做鋪墊,退可守,至少看起來陸辰良是個知道心疼下屬的上司。
舒盼暗暗鬆了口氣,可見弟弟和老媽都是不怎麼關注八卦消息的,尤其是對陸辰良導演和監製的身份並不很熟悉。
這也難怪,陸辰良不比雲芳菲家喻戶曉的程度,估計不少人聽是聽過他的名號,但未必能和人對上號。又或者是混跡於八卦圈有一段時間的人,才能比較對陸辰良花花公子的形象所有把握。
舒母頻頻點頭,心頭自是對女兒的這個准男友有些滿意,她過去從陸辰良手上接過銀藍拖箱,轉而隨意推給了舒凡,「你拿着。」舒凡和舒母的態度則截然不同,這老媽怎麼回事,出門前說好了要幫着自己一起懟陸辰良的,上場怎麼敵我不分啊……
回去的路上,四人共坐一車,孟開駕駛。舒母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着陸辰良各種事情,可他竟然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笑得和煦自然,語氣既誠懇又不失禮貌,使人如沐春風。那雙往日裏沉靜得透着些寂寥的眸子此刻早已無跡可尋,眉目間竟是溫順和從容。
舒盼簡直側目,陸辰良為什麼頭幾次在自己面前可是高冷的本性暴露無疑的,怎麼現在反而像個會說話的五好少年?
她有點不自在地看向窗外,「這路……好像不是回家的吧?」
舒母笑着反問道,「你自己找的新房子都不記得了?我們搬過去三四個月了,正好那個地方舒凡上學不方便,現在快高三了。離學校近一點,早晨起來還能多睡幾分鐘。」
舒盼咬着下唇,眉眼低垂,偷看了陸辰良一眼,「你做的?」
陸辰良也淺笑着看她,仿佛自己本來就應當是這幅既溫和又宜親宜近的樣子,「嗯,你剛走不久就安排好了。怕你多想,就讓易南先別說了。」
兩人眉來眼去地全都被舒凡看在眼裏,他心裏已經將陸辰良吐槽了千百回,偏又礙着舒母在場沒辦法對陸辰良發難,只好硬着頭皮忍了下來。
舒母聊了會兒閒話,忽然反應過來,「盼盼,我之前是不是曾經和陸先生打過一個電話來着……」
車上後座的三人忽地警覺起來,誰都知道之前舒盼的母親曾經誤入傳銷組織,但這事情並不光彩,連舒凡都很少主動去提。
一般的誤入傳銷組織的人,在離開以後都會有一個戒斷的反應,在這個階段里任何和傳銷組織有關的事情都會成為敏感詞彙。更何況,如果讓舒母知道自己之前曾經電話騷擾過女兒的男朋友……
舒凡反應極快地接口道,「不是這個陸先生。姐,你不是說還有個姓陸的同事嗎?」
舒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母親的神色,「嗯,是有這麼個人。」
舒凡嘴角帶笑故意朝着陸辰良道,「姐,你還說過自己很討厭他來着?」陸辰良和舒凡四目相接,幾乎是火星飛濺,似乎已經在腦內打了數個來回。
舒盼橫在兩人之間倍感尷尬,好在舒母似乎並沒有深究,她淡淡地道,「盼盼,我看那個小陸,人也不錯,媽之前因為那些糊塗事還騷擾過他,你下次見着人家記得幫我道個歉。」
她這話一出,舒盼和舒凡總算是齊齊放下心來,老媽敢於在外人面前也直面曾經的錯誤,想必傳銷這件事情是徹底翻篇了。
到了新搬的出租屋,舒盼一看便知道這肯定是易南的手筆。這裏的地段租金合理,鬧中取靜,恰在舒凡高中過得對面,來往鄰居親和,最重要的是房內的陳設簡潔而溫馨,處處都透着生活氣息。
看得出來,她走以後,弟弟和母親也一直生活得很好。
舒凡抱着被褥進來給舒盼的鋪床,雖然只睡一個晚上,但他和老媽早已經提前好幾天將床單杯套洗好晾曬好,就等着舒盼回來安心休息了。
舒盼對母親突如其來轉變的態度仍存有疑慮,但她當着老媽的面不太好問,這會兒終於和弟弟有了獨處的機會,這才問出了口。
舒凡有些狐疑地盯着她看,「那個什麼陸辰良,什麼都沒和你說?」
舒盼一頭霧水,「咱媽的事情和他有什麼關係,他要和我說什麼?」
舒凡拿過一份前幾個月的報紙遞給舒盼,「你自己看看吧。之前我也納悶着老媽怎麼回來了,後來看新聞知道那個傳銷組織整個都被端了,那天老媽進了局子,是易南親自去保釋回來的。」
舒盼掀開那份舊報紙,這才得知原來自己走的這段時間裏,a市的整個傳銷團伙都發生了動盪,警方接到熱心市民陸先生的舉報,將犯罪份子一網打破,同時這位熱心市民還為上百位因深陷傳銷而不得不在a市流浪的人員,聯繫了救助的基金組織。在心理醫生和家人的幫助下,不少人才漸漸醒悟過來……
她沒看錯吧?熱心市民陸先生,這人該不會就是陸辰良吧?
舒凡很不情願地應了一聲,「對,是他。」
「我帶着媽去看了好幾次心理醫生,每次出來都是易先生親自接的,他還給媽介紹了工作。債還清了,也有了新朋友,媽就一點點好起來了。姐,你說這陸辰良到圖什麼,我看他一點都不想像造福a市群眾的樣子。」
他那天急匆匆趕着去警察局錄了口供,看到不少和他一樣的家人圍着陸辰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他道謝。陸辰良看起來十分冷漠,全程僵着一張臉,後來媒體還想給他拍一段,結果他一言不合就戴着墨鏡甩手走人了。
舒盼這下真的傻眼了,她竟然完全不知道中間發生的這些事情!
舒凡在姐姐面前打了個響指,似乎還想繼續探討關於陸辰良的問題,舒盼別過他的腦袋,精神有點恍惚,她走出房門,正見着老媽熱情地想挽留陸辰良和孟開下來吃飯。
「都是盼盼的朋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哪有送人進來就走的道理……」
「這……不太好意思吧?」
開口回答的人是孟開,他雖然滿臉笑容,但也不敢兀自答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陸辰良。
陸辰良輕咳了幾聲,他也沒預估到舒母能恢復到這麼好的狀態,原來只想着把舒盼送到家,卻沒打算好要共用晚餐。
「留下來吃吧,開個火鍋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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