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雲飛向着崔書全指引的方向望去,前方一處略為狹窄的河道處,一座石拱橋橫跨冰封的河面。
步雲飛不由得看呆了。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歷史學者,步雲飛對這座在史籍中反覆出現的石拱橋不陌生。
那是歷史記載中最為宏偉的大橋,他清楚地記得,灞橋橋長達400米,墩距5.14~5.76米。墩下以石條鋪成長方形底座,石板長達17米。如此規模的跨河大橋,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極為雄偉!
不過,步雲飛在二十一世紀見到的灞橋,只是一座沉陷河底的廢墟。那是工人在淘沙時偶然發現的。當時,步雲飛見到這座廢墟時,便為它那精巧與雄偉嘆息不已。
而現在,當完整的灞橋出現在他的眼前,步雲飛感到了強烈的震撼!
這是一座「活生生」的大橋,站在這座大橋前,步雲飛才深深體會到,盛世大唐的氣度與體魄!
這是無以倫比的世界奇蹟!
就憑這座橋,步雲飛相信,大唐締造了世界文明的巔峰!
步雲飛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這是驚嘆,也是由衷的幸運的嘆息。
他突然發現,重生在這個時代,是何等的幸運。
「橋上有兵馬!」晁用之道:「那應該就是天威軍了。」
遠遠望去,灞橋寬闊的橋面上,旗幡招展。
王思禮曾經過,楊國忠為了防備潼關的哥舒翰,招募了一萬天威軍,駐紮在灞上。
步雲飛頭,催動坐騎。
崔書全慌忙道:「大哥且慢。」
「何事?」
崔書全道:「那天威軍和封常清的天武軍,都是安祿山造反後臨時組建的。不過,這兩軍大不相同。天武軍雖然人多,但都是白丁。而天威軍雖然只有一萬人,卻是由京城周圍十二衛的府兵組成,起來,都是正規軍出身。所以,大哥,遇到天威軍,可要心了。」
步雲飛笑道:「狗日的楊國忠,果然奸猾,他把精兵都留在長安,給自己看家護院,卻讓封常清帶着一幫白丁去衝鋒陷陣。只是,這都是市井無賴的狡猾,鼠目寸光,他也不想想,若是天武軍擋不住安祿山,那守在灞上的一萬天威軍又有何用!不過,崔書全提醒得也對,遇上天威軍,咱們是要心一些。」
拔野古不耐煩起來:「大哥,咱們身上帶着王思禮的潼關文牒,一路暢通無阻。諒那天威軍也不敢阻攔。」
步雲飛搖頭:「雖然如此,楊國忠把天威軍放在灞上,目的是為了防備潼關哥舒翰。咱們現在手裏拿着的是哥舒翰的西平王府的文牒,只怕天威軍不買賬。」
「他們要是不買賬,就殺過去!」拔野古瓮聲道。
崔書全慌忙道:「萬萬使不得,拔野大哥你衝過去了,我怎麼辦?大哥,你們可千萬不能把弟丟在這裏。」
步雲飛笑道:「放心,哪裏用得着衝過去,咱們只要心應對,一座灞橋,諒也容易。」
步雲飛着,催動坐騎,拔野古、晁用之。崔書全緊跟在後。
四人來到灞橋邊,只見橋面上,每隔三丈開外,豎着一面旌旗,從東到西,足有一兩百面大旗,迎風招展,就如同有千軍萬馬一般,頗有氣勢,不過,旌旗下面,卻是空空如也,看不見一個士卒。
「怎麼回事?」晁用之問道:「人呢?」
崔書全急忙道:「大哥,莫非是天威軍擺出的空城計?」
步雲飛問道:「空城計?擺給誰?」
「擺給咱們啊!」崔書全道:「大哥,他們是要嚇跑咱們,就像當初諸葛亮嚇走司馬懿一般!」
「我看你是戲看多了!」步雲飛斥道:「一萬兵馬,擺出個空城計,來嚇唬咱們四個!」
「這個……聽着是有些荒唐,可大哥、拔野大哥和晁大哥攻滅曳洛河,殺了天下第一勇將阿史那鐵勒,威震天下,估計那天威軍聽見三位哥哥的名頭,自知不敵,所以才出此下策。」
拔野古哈哈大笑,笑聲在冰封的河面上迴蕩。
「拔野大哥輕聲,心讓天威軍聽見了!」崔用之急忙道。
「既然那天威軍害怕我等,我等為什麼要怕被他們聽見?」晁用之也大笑起來。
「這個……」崔書全自知那空城計之荒唐,只得道:「那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過橋啊。」拔野古喝道。
「慢!」步雲飛擺擺手:「這灞橋乃是長安門戶,灞橋上空無一人,卻也蹊蹺。拔野古,你先過去看看,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好咧!」拔野古催動戰馬,奔上了橋面,不一時,跑過了大橋,消失在灞河對面的河堤下。
「拔野古一個人過去,沒事吧?」晁用之有些不放心。
「拔野古不僅武藝高強,而且,他與佛祖有緣,不會有事的!」步雲飛道。如果還活在二十一世紀,步雲飛是不相信什麼佛緣的,但是,現在的步雲飛,開始相信,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果然,不到半刻,拔野古又出現在了對岸河堤上,衝着步雲飛招手。
「瞧瞧,沒事了!」步雲飛笑道。
三人催動戰馬,踏上橋面,一陣跑,穿過大橋,來到拔野古面前。
卻見拔野古一臉的焦躁,張口大叫:「大哥,奇了怪了。」
「怎麼了,大呼叫的。」步雲飛問道。
「大哥跟我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拔野古着,撥轉馬頭,跑下河堤,向柳林跑去。
步雲飛抬眼望去,只見河堤下是一片茂密的柳林,雖然是隆冬季節,也是林莽森森。柳林中,隱隱可見旗幡飄搖,似有兵馬。卻見拔野古已經跑進了柳林,只得催動坐騎,尾隨拔野古而去。
晁用之正要催動戰馬,崔書全慌忙道:「晁哥哥,還是心,那林子裏旗幡招展,像是有埋伏。」
「你要是害怕就在這裏呆着!」晁用之也不管那崔書全,兩腿一夾,戰馬一聲長嘶,飛奔而去。
河堤上只剩崔書全一人,見步雲飛三人越跑越遠,心中害怕,猶豫了一會兒,只得咬了咬牙,大叫:「三位哥哥等等我!」
崔書全催動坐騎,剛剛跑下河堤,卻見步雲飛三人已經跑進了柳林中,沒了蹤影。
崔書全見自己落了單,愈發着慌,只得催動戰馬,衝進了柳林,進的林子,抬眼一看,卻是叫苦不迭。
那片林子,都是百年老樹,但見林蔭密佈虬枝盤繞,哪裏還有步雲飛三人的蹤影。
崔書全大為驚恐,只得騎着馬,在林子裏亂打亂撞,走出十幾步遠,來到一株老樹下,那老樹足有十人合圍,粗大的樹幹旁堆滿了積雪,形成一個雪丘。大樹枝幹茂密,雖然枝頭光禿禿的,沒有樹葉,卻也是掛滿了冰雪,遮光蔽日,在樹幹下形成一個黑壓壓的暗影,如同是一個黑洞。
崔書全心頭害怕,正要打馬離去,忽聽咔嚓一聲,樹下雪丘轟然開裂,雪丘中冒出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崔書全嚇得一聲尖叫,胯下坐騎也是一聲長嘶,前蹄上揚,崔書全手腳酥軟,栽下了馬背。
……
拔野古一馬當先,步雲飛和晁用之緊隨其後,三人穿過柳林,眼前出現了一座軍營。軍營連綿數里地,營壘森嚴,十分齊整。
軍營轅門大開,轅門前空無一人,門前一面大旗,迎風招展,旗面上三個字——天威軍。
晁用之大為驚奇:「這是天威軍的軍營,怎麼門口連個站崗放哨的都沒有!媽的,這樣的統軍將領,真該殺頭!」
拔野古叫道:「跟我來。」着,催動坐騎,就往軍營里闖。
晁用之大叫:「拔野兄,擅闖軍營,乃是死罪!」
「死什麼罪啊,拔野古已經進去走過一遭了!」步雲飛笑道:「裏面肯定沒人!你沒看見營寨柵欄上那些烏鴉。」
只見軍營柵欄、望樓上,三三兩兩停站着烏鴉,懶洋洋的,時不時發出幾聲哇哇的鳴叫,顯得極為空闊。
晁用之摸了摸後腦勺,頭:「怎麼是一座空寨?難道,天威軍移營了?也不對啊,既然移營,這些旗幡儀仗,也該帶走啊。」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催動坐騎,跟着拔野古進了轅門。
軍營中悄無人聲,只有三人的馬蹄聲,在空落落的營寨中迴蕩。站在柵欄、營帳、望樓上的烏鴉,被三人的馬蹄聲驚醒,慌慌張張飛向天空,發出陣陣聒噪。
地面上腳印凌亂,到處都是散落的軍器器械,刀槍劍戟旗幡散落得到處都是。
拔野古道:「大哥,這些天威軍八成是被人攻破了營寨,逃走了!」
步雲飛搖頭:「這裏應該沒有打仗。」
「怎麼沒有?大哥你看,滿地都是兵器旗幟。」
晁用之也道:「大哥的沒錯,雖然滿地散落軍器,可營中的營壘、軍帳、望樓、柵欄卻是十分齊整。應該是沒有接戰。」
「沒打仗?那人呢?」
步雲飛抬起頭,卻見東南方向,旗幡之下,騰起數縷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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