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來人身材肥胖,頭上插花,手帶繡帕,一身大紅錦襖,一步三搖,胸前兩堆顫顫巍巍,蓬勃欲出。一張胖臉塗脂抹粉滿面春風,一張大嘴抹得如喝了血一般,衝着步雲飛遠遠叫道:「恭喜寧先生,賀喜寧先生!」
步雲飛慌忙拱手道:「原來是王乾娘,不知寧某何喜之有?」
那王乾娘卻是翠雲村的一大名人,此人是村東頭賣燒臘鋪王三的婆姨,那王三倒也本分,平日裏悶聲不響,只顧守着自家鋪子。而這位王乾娘卻是走門串戶,牽線搭橋,人前人後,家長里短,十處打鑼九處都有她。白了,就是一個媒婆!
王乾娘一張胖臉笑開了話:「乾娘我是從仇家大院來的……」
「王乾娘來得正好,寧某正在此恭候。」步雲飛道,
王乾娘一臉的詫異:「寧先生早就知道了?」
步雲飛把針鉗捧了出來:「這是仇大姐訂製的針鉗,已經完工,請王乾娘帶回,前些日子寧某因俗事繁忙,耽誤了工期,寧某心中不安,特地將這針鉗刻上雲紋,精心打磨,品質絕對上佳!」
那王乾娘走街串戶,和仇家女眷多有來往,應該是奉仇阿卿之命前來收取針鉗的。步雲飛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看來,這個仇阿卿沒去找他哥哥。
王乾娘卻是笑得前仰後合。
拔野古不耐煩起來:「王婆子,你有話就,笑什麼?」
王乾娘接過針鉗,看了看,贊道:「瞧這針鉗做得,大是大了,卻是十分精緻,瞧瞧這雲紋,當真是雲裏霧裏。老身活了五十歲,也沒見過如此精妙的針鉗!寧先生應該是特意為仇大姐量身定製的吧?」
「是啊。」步雲飛頭:「還請王乾娘在仇大姐面前多多美言,寧某感激不盡!」只要仇阿卿滿意,不再記仇,這件事就算抹過了,要不然,步雲飛整天都要想着她那個做校尉的哥哥,太累。
王乾娘大喜:「當然要美言!一定要美言!絕對要美言!老身這一趟是來對了!」
「什麼來對了?」房若虛聽着王乾娘的話不大對勁。
王乾娘又是一陣大笑:「寧先生,還有方先生、施先生!三位都在!」
「廢話!這不都站在你面前嗎?」房若虛喝道。
「這就好,這就好!」王乾娘道:「三位可猜上一猜,老身今天來,所為何事?」
「哪裏還用猜,王乾娘不是來替仇大姐取貨嘛。」步雲飛道。
「這只是一件事,請步先生再猜上一猜!」
「猜個屁!王婆子有屁就放!」拔野古喝道。
王乾娘沉下臉來:「施先生如何這樣話!」
步雲飛慌忙道:「王乾娘息怒,施瓦辛格乃西域胡人,不識我大唐禮儀,言語唐突。寧某替他給王乾娘賠罪了!王乾娘此來目的,寧某實在猜不出,還請王乾娘直言!」
王乾娘斜了一眼拔野古,道:「就是嘛,寧先生這話的就是中聽!寧先生知書達理,仇大姐溫柔體貼,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房若虛在一旁笑道:「王乾娘此言差矣,我大哥知書達理倒也貼切,仇大姐溫柔體貼,卻不知從何起?況且,郎才女貌之言,太過輕浮,王乾娘這玩笑開得過了些。」
「放屁,老娘什麼時候開玩笑了!老娘跟你這窮酸不上!」王乾娘,又換成一副笑臉,面向步雲飛:「不瞞寧先生,今天一大早,仇員外就把老身請了去,許了老身十兩銀子,命老身前來,替仇大姐與寧先生合!這不,老身還沒開口,寧先生確實心有靈犀,已經把信物做好了……」
步雲飛大驚失色:「什麼信物?我啥時候做了信物!」
兄弟三人早就打定主意,再熬上一個月,就遠走高飛,根本就不想與當地人有半毛錢的關係,更不要是結親了。
可萬萬沒想到,王乾娘竟然是來上門提親!提親也就罷了,偏偏提的是臭名遠揚的俏夜叉仇阿卿!要是秦,步雲飛倒是可以考慮考慮。那仇阿卿性情暴戾,而且還是個土豪家出身,安祿山不久就要造反,叛軍攻入長安後,長安城的富貴人家,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商賈富豪,將要遭受滅之災,步雲飛娶了她,豈不是要給仇家殉葬!
「就是這針鉗啊!」
「王乾娘差矣,這是仇大姐訂的貨,寧某隻是按照生意規矩,替她打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此而已。」
王乾娘大笑:「寧先生這話的言不由衷啊!一把針鉗做得花團錦簇,老身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針鉗。寧先生如此用心,老身懂的!」
「王乾娘誤會了!」步雲飛焦躁起來,好意給那棒槌般的針鉗加了些雲紋,卻被王乾娘如此解讀解讀,卻是有嘴不清。
拔野古喝道:「王婆子,我大哥給秦打得剪刀,比這更好看!那算什麼!」
「施瓦辛格你給老娘住嘴!老娘犯不着和你們這些粗人鬥嘴!就實話實了!」王乾娘喝道:「仇家家財萬貫,仇家公子在神策軍當官,有錢有勢!就是當今宰相,見了仇員外,也要禮讓三分!你們三個,不過就是三個窮鐵匠,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按,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
「王乾娘得在理!」步雲飛慌忙道。
「在理個屁!」王乾娘喝道:「昨天晌午,寧先生在村口救了仇大姐,仇大姐心生感激,今天一大早,就央求仇員外,要嫁與寧先生為妻!試想,仇員外何等身份,豈能答應仇大姐嫁給你這樣一個窮鐵匠!只是,架不住仇大姐尋死上吊,實在沒奈何,只得答應下來!」
步雲飛暗自發慌,不用王乾娘,他也能想像得到,仇阿卿在家裏鬧將起來是個什麼陣仗,別是他爹仇在禮,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沒奈何!
王乾娘繼續喝道:「仇員外答應是答應了,但步先生須滿足三個條件,第一,步先生必須入贅仇家,第二,生了兒子必須姓仇……」
「請轉告仇員外,步某實在難以滿足這三個條件!」
「老身只了兩個,第三個還沒呢!」
「不用了,步某指定無法滿足!」
「我寧先生,你一個鐵匠,能攀上仇家,那是祖墳上冒青煙,你還推三阻四!我看你是瞎了狗眼!」王乾娘終於忍耐不住。
拔野古喝道:「王婆子你敢罵我大哥!」
步雲飛慌忙道:「王乾娘的沒錯,寧某的確是瞎眼,還請王乾娘多多拜上仇員外,步某鼠目寸光,不識人間鳳凰,且門第相差懸殊,這件事,還請仇員外慎重!」
「寧先生當真是不肯了?」
「不是不肯,是寧某實在高攀不起!」
王乾娘冷笑一聲:「姓寧的,我看你是給臉不要臉!告辭!」
「王乾娘走好!」步雲飛拱手道。臉要不要無所謂,關鍵是要命!
王乾娘氣哼哼出了鋪子,沒了蹤影。
拔野古喝道:「大哥做得好!要是那仇阿卿做了咱們的嫂子,只怕咱們兄弟沒好日子過了!以弟看,倒是那醜丫頭配做咱們的嫂子!」
「使不得!」房若虛叫道:「咱大哥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那秦何其醜陋,如何配的上咱大哥。」
「相貌又不能當飯吃!」拔野古不服:「女人嘛,能生娃就行!」
步雲飛斥道:「你們兩個也不看看咱們現在落到了什麼田地,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哪裏還有談婚論嫁的資格!」兄弟三人是高力士要抓的欽犯,朝不保夕的,誰家姑娘跟了他們,豈不是害了人家。
房若虛道:「大哥把仇家這門親推掉,恐怕有些不妥!」
拔野古悶聲道:「有什麼不妥!那仇阿卿就是個母夜叉,大哥入贅了去,豈不是掉進了火坑!」
房若虛道:「大哥,我等三人只是流落到翠雲村的鐵匠,仇家財大勢大,再怎麼着,論相貌論家財,仇阿卿配大哥你還是綽綽有餘,如今,仇家自降身份,主動提親,這已經是夠掉價的了,卻被大哥一口回絕,你這是打仇家的臉啊!!」
步雲飛吃了一驚,暗叫不好。
仇阿卿因為一把針鉗,就和步雲飛過不去!如今又推掉了這門親事,那更是得罪!而且,得罪的就不僅僅是仇阿卿,而是得罪了整個仇家!
用不着仇阿卿開口,仇家父子二人都會把步雲飛牢牢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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