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嵬坡楊貴妃的空墳出發,步雲飛帶着這支騎兵,已經走了十多天。
這支騎兵,其實是刀牌手。
馬嵬坡上倖存下來的軍卒,原本有三百多人,一大半成了神策軍,跟隨仇博、薛景仙、武清,護送李隆基入川,只有五十名刀牌手留了下來,他們原本是安西軍,是封常清、丁奎的部下,皇帝薄情,他們也不願意跟着皇上入川。
當初在馬嵬坡上,步雲飛假意劫持聖駕太子,逼着李輔國準備了三百匹戰馬。在渭河河灘上,步雲飛與李隆基分道揚鑣後,這些刀牌手便騎上了戰馬,成了一隊騎兵,向陝郡方向進發。
原本還有十多輛草料車,車上藏着從陳倉搬運而來的金銀,並沒有隨行,而是留在了金城。
崔乾佑率十萬燕軍攻佔潼關後,不敢貿然西進,觀望了十多天,得知大唐皇帝已經逃往四川,這才率軍佔領長安。現在,長安到潼關一線,成了燕軍的天下,步雲飛帶着這麼多金銀隨行,極為不便,而張興已經身為金城縣令,便留在金城,守護金銀。張興原本有三十多個捕快,便以這些捕快為骨幹,招募了本地壯丁,組成了一支千人隊,據城自守。
一座的金城原本不足為憑,一旦燕軍大舉西進,金城根本不能自保。步雲飛只是將金銀託付給張興,藏在金城附近的大山里。一旦燕軍攻城,張興就率部退入山中。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步雲飛在陝郡站穩了腳跟,再設法與張興聯絡,將金銀運到陝郡。
不過,燕軍佔領長安後,卻是按兵不動,並沒有西進金城。
皇帝入川後,太子李亨按照步雲飛的建議,果然掉頭向西北方向,前往靈武朔方鎮所。從洛陽的大燕朝廷到長安燕軍,注意力全都轉向西北方向,誰都不關注一個的金城。
而且,駐守長安的大燕京兆尹孫孝哲,根本就沒有西進的打算!
身居遼東苦寒之地的燕軍將士,突然踏入這座錦繡都城,被長安的富庶奢華迷花了眼,他們整日橫行於長安的街市之間,劫掠錢財,醉生夢死,完全失去了進取心。
遠在洛陽的高尚看出了其中的危險燕軍佔領了長安,但大唐並沒有亡!而現在的情況,比以前更為複雜,大唐皇帝與太子分道揚鑣,貌似發生的分裂,而實際上,卻是形成了兩個指揮中心,一個在成都,一個在靈武!這不是分裂,而是兩個抗擊燕軍的指揮部!燕軍要想滅亡大唐,必須將這兩個指揮部都消滅掉。否則,只要有一個存在,大唐就有死灰復燃的機會!安慶緒面臨的難度,甚至比他的父親安祿山還要大!
然而,佔領了兩京的燕軍將士,卻被這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高尚不斷向安慶緒進言,應迅速命長安的孫孝哲西進,攻取安西、隴右、朔方諸鎮,消滅太子李亨。然後,再集中兵力,一鼓作氣,南下四川,攻滅李隆基!
這一戰略是正確的,太子李亨幾乎是窮途末路,隨行不過兩三百人,而安西、隴右精兵已經覆沒,留守部隊也是首鼠兩端。只有朔方一鎮建制還算完整,但朔方主力還在郭子儀的率領下,在河北與史思明、蔡希德鏖戰。李亨前往朔方鎮所靈武,最多只能召集兩三千兵力,只要燕軍一鼓作氣,迅速西進,李亨斷無生路。
李亨死了,北方唐軍群龍無首,河北郭子儀、顏真卿必然土崩瓦解。然後,燕軍揮軍入川,便是一路勢如破竹!
安慶緒同意高尚的意見。但是,他遇到了一個難以克服的難題!
駐守長安的孫孝哲,難以出兵!
事實上,燕軍將領對於安慶緒這麼個皇帝,並不太感冒。
他們都是安祿山的部下,或者,都是和安祿山稱兄道弟的老夥計,對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安慶緒,他們打心眼裏瞧不起。何況,還有傳言,安慶緒這個皇位來路不正。
孫孝哲是安慶緒的親信,與安慶緒也是拜把子兄弟,不敢違抗安慶緒的命令。但問題是,孫孝哲拿長安那些燕軍將領沒辦法,其中,最讓孫孝哲的,就是崔乾佑!
破潼關入長安,崔乾佑居功至偉,成為大燕首功之臣,第一強將。這一,就連遠在河北的史思明也不得不承認。
但是,崔乾佑最後只撈了個陝郡節度使的職位。
他心中的憤懣可想而知。
崔乾佑不買孫孝哲的帳,長安城中的燕軍將士,全都是跟着崔乾佑一路拼殺過來的,眼裏只有崔乾佑,沒有孫孝哲。
孫孝哲在長安,面對一群矯兵悍將,內部不穩,哪裏有心思西進,他整天只會忙於殺人立威。當然,他不敢殺燕軍兵將,有崔乾佑在,孫孝哲連一個普通士兵都不敢殺!他只能搜捕躲在長安城裏的李唐子孫,押往護城河邊斬殺,連襁褓里的嬰兒也不放過。孫孝哲如此行徑,只撈了個殺人魔王的稱號,卻並沒能鎮服住燕軍將士。
所以,有崔乾佑這一幫驕兵悍將在,孫孝哲根本就無法西進,何況,他打心眼裏,也沒把窮途末路的大唐太子李亨放在眼裏。
正因為如此,燕軍守在長安城裏,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張興得以在金城站穩了腳跟。
步雲飛帶着封常清、拔野古、丁奎、崔書全、安慶宗、李日越諸將,啟程前往陝郡。眾人不敢走大路,而是向西,先到了扶風,再折向北,經延安府,繞過長安,再從華山以北路繞過了潼關,到達陝郡境內。
這一路,便是繞了個大彎子,結果,整整走了十五天。
到了陝郡境內,再無道可繞,眾人只得走大路。半道上遇上一支燕軍部隊,只有百十來人,卻是崔乾佑派往陝郡的押送糧草的部隊,步雲飛全殲了這股燕軍。步雲飛這才知道,那崔乾佑在長安城裏搞老鼠偷油的勾當,悄悄將長安城裏的糧草器械運往陝郡。
步雲飛命眾人換上燕軍旗號,大搖大擺地沿大路疾行。路上遇到關卡,就拿出繳獲的燕軍牒,只是奉崔乾佑之命前往陝郡公幹,倒也並無阻礙。
這一路上,封常清自告奮勇,和丁奎一起,在前開路,步雲飛和李日越、裴叔寶、安慶宗居中,護着秦的老爹秦大。拔野古和崔書全斷後。
且,封常清來到崤山隘口前,見前面山勢險峻,停了下來。
步雲飛催馬上前,問道:「封大人,此處便是崤山隘口了吧?」
封常清頭:「半年前,封某奉旨前往洛陽抵禦叛軍,曾率天武軍路過此處。山中路徑狹窄,長達七十里地,兩旁山勢陡峭,林莽密佈,乃是伏兵絕地!哥舒翰二十萬大軍尚且在此全軍覆沒!步將軍,要心了!」
步雲飛道:「燕軍已經攻佔了長安,從長安到陝郡,都是燕軍的地盤,山中自然是沒有伏兵的!」
封常清搖頭:「或許沒有燕軍伏兵,但卻要提防響馬!我等人少,即便是百十個賊人據險偷襲,我等也將陷於不利!」
步雲飛笑道:「封大人過慮了,山中應該沒有響馬。」
「步將軍太過自信了吧!」封常清皺眉:「一個月前靈寶大戰,唐軍潰敗,不少敗兵逃入山中,這些人極有可能佔山為王。這崤山山高林密,正是他們劫掠的好地方!」
步雲飛笑道:「昨日我等攻滅了那一股燕軍,乃是從長安押送糧草前往陝郡,他們必過此路,卻也只有百十來人。如此看來,燕軍極為自信,他們根本就不擔心這崤山道中有響馬劫掠!」
封常清微微頭:「步將軍的也是。」
「進入這陝郡境內,卻是與別處不同,百姓雖然談不上是樂業,但也算得上是安居,見到我等打着大燕旗號,也並不慌張。儼然就是塊太平之地!」步雲飛嘆道:「那崔乾佑想把陝郡建成自己的後院,倒也是下了番功夫,地界上倒也清淨。」
丁奎也是頭:「這一路上,還看見有百姓在田間耕作布種。此乃太平景象,料想沒有響馬!」
那步雲飛觀察細緻入微,封常清心中佩服,道:「如此來,封某確是多慮了!」
「哪裏,封將軍行事謹慎,乃是為將之道,若非如此,封將軍豈能橫掃西域,戰無不勝!」步雲飛道:「所以,心一些也沒有什麼不好!我看這樣吧,我和拔野古、崔書全帶十名騎兵在前,封大人率丁奎、安慶宗在後。兩隊相隔五里地。萬一有事,也可相互照應!」
「步將軍年紀輕輕,料事周全,行事細密,封某自愧不如!」封常清拱手道。那步雲飛幾句話,給足了封常清面子,佈置又十分穩妥,眾人一分為二,兩隊相隔五里地,萬一遇上麻煩,不會被人包了餃子,還可以前後策應,封常清心中嘆服。
不一時,拔野古和崔書全從後隊趕上,與步雲飛一起,進了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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