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蘭一刻鐘之前還在吐槽,覺得陳來福瞎了狗眼,她家娘子可是殿下正經的表妹,他不過來溜須討好,反倒去稟報李五娘。
可這會瞧見陳來福跟在李萱身後,奴才樣地一路隨侍,說要去拜見娘子,她幾乎委頓在地,嚇得臉色煞白。
陳來福可是東宮內侍總管啊,五品的銜,別說是普通白身了,是勛貴或是朝中一二品大員,見到他都得客氣地喚一聲陳公公。
可不是誰都能使喚得動他的。
星蘭心裏頭吐槽是吐槽,但面上卻不敢露分毫不敬,連她家娘子都想方設法討好人,她一個下人,哪敢擺臉子。
一行人慢慢向齊玥的包廂走去,李萱臉上還帶着笑,對什麼都好奇的樣子,東瞅瞅西望望,氣氛仿佛很和樂。
可這星蘭的心卻仿似油煎一般,恨不能給自己幾個嘴巴子,也是她太張狂了,跟在娘子身邊做大丫頭,事事順心,比之小門小戶的娘子也不差什麼,連皇后聖人都見過幾次面。
養得她心有些大,行事失了謹慎。
這一路過來,能順利摸到殿下包廂的門,她一直暗暗得意娘子臉面大,別人別說走到門口,是稍稍靠近包廂,都會被人趕走。而如今看到陳來福,她心裏才明白過來,倒未必是人家給娘子臉面,說不定是李家五娘子想找個伴。
回想起太子殿下對李承珏的寵信,李五娘又是李承珏嫡親的妹妹,星蘭的心仿佛泡在冷水裏,冰寒刺骨。
星蘭真是被嚇着了,她想起原來和她同屋的星燦,當初二人同時到娘子身邊伺候,同吃同住,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塊商量。那會星燦比她更得娘子的意,隱隱越過她,可是得意又如何,還不是沒了!
想到星燦當初的慘狀,扒了衣服被壓在長凳上,五十大板下去,腸子肚子都被打爛了,血流一地,星蘭臉白了白,指尖沁涼,不禁開始哆嗦。
齊國府是高門大族,累世公卿,講究仁善好施,等閒不傷人命。
那會她還覺得在齊國府上做丫頭是天大的幸事,後來想想,等閒不傷人性命,不過是沒碰到必須傷人性命之事罷了。
星燦不過是跟着娘子悄悄溜到太子殿下的小院瞧了瞧,回來後,娘子病了,星燦則是被打了板子,說她心懷不軌,慫恿娘子,窺視太子,實在該死。
連娘子都險些沒了,更何況她們這些做奴婢的。
一旦涉及到天家,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
包廂內,齊玥讓人去門口迎着,然後屏退左右,單把奶娘汪氏留下。
人一退下,齊玥強撐着的端莊模樣立刻消失,小女兒般委屈地歪在汪氏懷裏,雙目紅紅,羽睫都染上濕意。
汪氏心疼不已:「我的兒,這連苗頭都沒露呢,您又何必自傷?」
「哪裏沒露苗頭。」齊玥聲音依然嬌軟,眼神卻凌厲起來,她垂着頭,眼睫遮擋住目中的神色,叫人看不真切,「如果這還叫沒露苗頭,那等到真露苗頭晚了,趁着現在未顯,咱們才好動手,旁人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
聞言,汪氏目光複雜,她不像是齊玥耽溺於兒女情長,為了爭蕭瑾什麼都不顧,她求得是安穩,是不露痕跡。
而且在她看來,李萱年紀尚小,還是孩子呢,殿下即便有意,一時半會也成不了,這中間一拖,容易生變故。何必那麼急呢,真不差這一時半會。
想了想,汪氏開口:「我的兒,聽我跟你說,這年歲小的女孩,最容易左了性情,咱們與其做得太絕,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不如求穩,徐徐圖之。咱們伸手摺苗到底不妥,可若是這小苗自己長歪,可不關咱們的事了。」
齊玥抬起頭,眨巴地眼睛看向汪氏。
汪氏抬手摸了摸齊玥的滑嫩的臉蛋,笑道:「這男人啊,尤其是手握權柄的男人,骨子裏都霸道,他們自己可以三妻四妾,卻不許女子多看旁人哪怕一眼,稍稍傳些風言風語,足以毀了一個女子一生。咱們也無需做多,只要小小地扔顆種子便好,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發芽,根本不用旁人動手,他們自己便會分崩離析。」
齊玥懂了汪氏的意思,但具體怎麼做仍是沒有頭緒,她到底是年紀小,經的事少,很多事情想得明白,卻未必會操作。
眼見着李萱要過來,汪氏也不多說,直接拉着齊玥的手走到看台邊上,指着靠邊休息的白衣少年:「京師裏頭,論容貌,論意氣風發,可找不到可靖北王世子更出色的少年郎。」
聞言,齊玥眼前一亮,興奮地看向奶娘。
汪氏怕她興奮過頭,行事太急,提醒了一句:「娘子,記住,要徐徐圖之。」
「奶娘真好。」齊玥抱着汪氏的胳膊撒嬌。
——
齊玥的包廂離着蕭瑾的包廂不遠,但也七拐八拐走了好半天,沒法子,誰叫看台大呢,而且她走的是外圈,比內圈足足多繞了一半的路。
未到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呢,見齊玥迎在門口。
呦呵,這麼客氣啊!
這貨可是端着范的,等閒不和一般小娘子摻合,如今等在門口,倒真叫她受寵若驚。
李萱偏了偏頭,覺得很有意思,而後目光一掃注意到身後側的陳來福,呀,差點忘記這貨了。這貨跟在她身後,將碧橋都給擠了,也不知道是安得什麼心思。
真是苦惱啊,李萱撓了撓鼻子,覺得重生後地生活真是充滿挑戰,她想不通陳來福對她為何這般恭敬,難道是蕭瑾對她有意?
報恩?還是發現她是真,想來彌補?
若是報恩,她欣然接受。若是第二種,呃……對不起,她人弱膽小,受不起。
思緒轉了一圈,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不然她自黑吧。
想到這,她突然撒開步子,嗖地一下像是離弦的箭猛地沖了出去,眨眼間跑到齊玥身邊。
站在她身後兩側的星蘭和陳來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站在門口的齊玥更是一臉懵逼的表情,奶娘汪氏驚起地看着「一點也沒覺出自己跑步不對」的李萱,見她甚至還提着裙角,對娘子笑得一臉燦爛,牙齒都露了出來,她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這樣的大家閨秀麼!
在剛剛之前,等在門口的汪氏還一臉忐忑,在心裏幻想李萱是什麼樣子,想來能讓太子殿下看重,讓娘子忌諱,應該是個大氣聰慧的小娘子,再不濟也該是個溫柔嫵媚的小佳人。
結果看到後,汪氏張口結舌了,這該怎麼形容呢?
活潑?鮮活?嗯,明媚?好吧,她想不出詞了。
跟着齊玥一塊進入包廂,齊玥仍舊沒回過神,陳來福也是懵懵的,反覆盯着李萱瞧,想到瞿姑姑透的話,又憶起方才殿下抱她進入室內……大概,也許,殿下好這口吧。
進了包廂,李萱笑盈盈看向齊玥,語氣直接:「姐姐都沒見過我,怎麼想着要見我啊,聽陳總管說是姐姐要見我時,我真是嚇了一跳。」
這話問得太直接,差點指着齊玥鼻子疑問: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是來見過我的,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饒是齊玥性格沉穩,也露出些許尷尬來,她勉力解釋:「早聽說妹妹,只是一直無緣相見,這會聽聞你也在這,才冒昧拜訪。」
聞言,李萱嗤笑一聲,並不接話。
她這一下令齊玥更加尷尬,幾乎維持不住端莊姿態,她來從沒遇見過這樣粗魯直接的女子,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無論心裏有多少齟齬,面上都是一副和氣模樣,少給人難堪。
刺了齊玥兩下過過癮,李萱也不嘲諷她了,畢竟過猶不及,她只要稍稍表現不好,讓齊玥和陳來福看見行,不用多,稍稍給蕭瑾透給口風好。
中場休息結束,下半場馬球開始。
李萱站在看台上,靠着欄杆,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頭,唔,真好看,好精彩。
快快,快追上他,球都被人搶跑了,笨蛋!
啊——
射門了!
李萱看得心一提一提的,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
「那是誰?」看了一會,她突然轉向齊玥,胳膊指着下方勇猛無比的白袍少年。
齊玥瞧了一眼,差點笑出聲來,真是剛一瞌睡有人來送枕頭,問得好,問得妙。靖北王世子耿直人生得好,性子也明朗鮮活,兼之馬球打得好,這京師里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暗中傾慕於他。
很多女子都是看他馬球動了春心,被他英姿傾倒不過女子羞怯矜持,即便想要問,也是羞羞答答,拐彎抹角,如李萱這般直接的還是頭一回,
她清了清嗓子,心裏盤算怎樣不着痕跡的讚美靖北王世子耿直,而後才慢悠悠開口:「那是靖北王世子,耿直……」
後來讚美的話還沒說,被李萱打斷了,只見她緊了緊鼻子,一臉嫌棄的模樣:「哼,打得真爛!」
齊玥:……呃
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txt.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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